第八章 飛魚流浪破倭奴（二）

　　少年還沒晃過神來，忽聽背后有人道：“煉兒，斬草要除根?！彼敊C揮刀，將前后受傷的所有東瀛武士全部斬殺殆盡，俞大猷一向出手狠重但大多將人打傷打廢少會直接致人死命，他知道錦衣衛(wèi)法度森嚴心狠手辣，這些人更是死有余辜也沒有出手阻止，但這少年小小年紀下手如此狠絕不由驚嘆。

　　此時剩下的兩個中原人已經(jīng)嚇得心膽俱裂，其中一個還能行動，從腰間掏出一個灰色的彈丸，沖著俞大猷和少年面前一拋，少年揮刀一劈，頓時眼前煙霧繚繞不能視物，那人見此機會一躍到另一輛馬車的馬背上揮刀斬斷連繩，也不管自己的同伴打馬就跑。西邊道路被俞大猷所堵他不敢走，便直直朝著那高個錦衣衛(wèi)沖去，俞大猷撥開眼前煙霧，一把從地上抽出方才斬斷那倭人手臂的繡春刀，用了擲了出去。那人聽到背后風聲呼嘯，本以為必死無疑，突然一把長刀從身邊快箭般飛過，勢如閃電，前面那錦衣衛(wèi)一邊嘴角輕輕揚起，似笑非笑，身子一轉接住了自己的繡春刀，隨即朝著騎馬來人搶出，身法幽幻和那少年是一個路數(shù)，寒光閃現(xiàn)，一陣墨綠色的影煙飄了過去，人已停在馬蹄身后。

　　只見馬頭和那人的半截身子一起掉落在地，血流如注，那錦衣衛(wèi)身上未被凝到分毫血漬，長生今天已經(jīng)見了太多如此情景，但仍然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哆嗦，坐倒在地，倒是他抱著的那小姑娘面無懼色，只是默默地抱著懷中的弟弟。

　　俞大猷和那兩個錦衣衛(wèi)相對一看，也不說話，剩下的那個中原人已經(jīng)嚇得跌倒在地，褲子上有一大塊水漬，他見眾人走向他，連連跪拜求饒。那少年舉起刀來正要了結他性命，俞大猷揮手道：“慢?！彪S即一腳踢在那人胸腔上，將他踩在了地上，問道：“你們可是‘冷陰流’的人？”那人哆嗦道：“是是是！小人們是‘冷陰流’門下‘風魑堂’和‘雷魍堂’的幫眾，小人是‘風魑堂’的劉富?！庇岽箝嗄_下一用力，踩住他的“天突穴”，劉富痛的嗷嗷直叫，俞大猷怒道：“你是我大明子民，卻幫著外蠻殘殺同胞，你簡直應該千刀萬剮！”劉富喊道：“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大爺饒小人一命！”

　　俞大猷哼了一聲，拿著奪帥唰唰三劍，將劉富的兩只耳朵和鼻子生生割了下來，劉富如殺豬般嚎叫滿臉是血，俞大猷厲聲說道：“回去告訴你們流主徐海，今天殺這些人是‘萬里神龍’俞大猷，他如果再敢縱容手下行兇，串通東瀛倭人危害百姓，他‘東海佛君’武功再高，‘黃金會’勢力再大，我一樣會宰了他?！闭f完一把抓住劉富衣襟，抬手扔了出去，直直甩出數(shù)丈，劉富顧不得臉上劇痛只想著保命要緊，爬起身捂著臉急急忙忙地跑了。

　　那錦衣衛(wèi)也沒理會劉富，雙手抱拳道：“尊駕就是‘萬里神龍’俞大猷大俠，‘一棍鎮(zhèn)東南’的名號，在下仰慕已久，聽聞俞兄前不久在少林寺三戰(zhàn)三勝力克普從神僧，江湖上已經(jīng)傳開，在下佩服不已啊。”他自稱在下而不是本官，武林之事如此熟悉，看來也是半個江湖人。俞大猷回禮道：“今日多謝兩位大人出手相助，大人武功如此卓絕，錦衣衛(wèi)之中能有這般身手的，恐怕只有那位響當當?shù)陌賾舸笕岁懕??！蹦清\衣衛(wèi)嘴角禮貌一揚有笑臉無笑意，說道：“小弟不才確是陸炳，這位是我的徒弟沈煉，現(xiàn)在任錦衣衛(wèi)小旗官?！庇岽箝嗾卸Y，陸炳說道：“俞兄不必拘禮，我雖在朝為官，卻也多涉足江湖，你我乃是同道，當以兄弟相稱?！庇岽箝嘈Φ溃骸霸谙戮寐勱懶帧扔盁o形冷麒麟’的名號，當真是如雷貫耳，早聽說陸兄‘歸鸞刀法’天下無雙，十九歲就獨斬‘遼東十四蒼狼’，盛名之下果無虛士，今日得見陸兄神刀三生有幸，連這少年弟子也調教得如此了得，在下佩服?！?p>　　他們正在交談之際，長生大喊道：“先生快來！這位小兄弟快不行了！”他二人都堪稱當世頂手，難得一見心中全是武功，全然忘了那對姐弟，長生這一喊之下，他們才想起那受傷的小男孩。三人走到那姐弟身旁，只見那小女孩還是緊緊抱著弟弟，俞大猷出言撫慰她才輕輕松開，俞大猷忙點住男孩幾處大穴止血，手探那男孩的脈絡鼻息，搖了搖頭說道：“這孩子受傷太深失血過多，就算立即相救只怕也是沒用，他現(xiàn)在尚有一點氣息已經(jīng)不易了?！蹦桥⒁话寻延岽箝嗟氖滞崎_說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弟弟明明還有氣，怎么會沒救了！”

　　俞大猷想再出言相勸，那女孩就是不聽，只是再求他想法醫(yī)治，

　　長生也在一邊哭腔著說道：“先生，你快救救他吧。佛祖慈悲心懷普渡救人，同感其苦憐憫眾生，看見可憐之人就出手相救這是修德的事情，你有慈悲心腸，快救救他??！”俞大猷嚴聲道：“我實在無力救他，我現(xiàn)在用內力為他護住心脈也只能延他性命一時片刻，他受傷太深清醒著反而徒增痛苦，我已盡其事讓他自安其命何嘗不是慈悲，勉強也沒有用?！遍L生怔怔默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握著女孩的手，把頭靠在了男孩的頭邊。

　　男孩氣息越變越弱，不一會便了無生息。旁邊那只黑貓被踹后眼見也是危在旦夕，顫顫巍巍走到主人身旁，靠著男孩默默閉上了眼睛。

　　眾人搖了搖頭輕聲嘆息，不過一時半刻此處已經(jīng)是橫尸遍地，商人倭人的尸身堆到在一起，血泊已經(jīng)開始凝固，被斬斷散落的肢體甚至分不清的究竟是誰的。俞大猷給長生使了個眼色讓她陪著小女孩，自己去處理尸身，陸炳也與他一并，讓沈煉留下照顧兩人。俞大猷和陸炳商量后將一眾倭人的尸體一并焚燒，將商人們的尸身擺放于一處，俞大猷一邊搬動尸身一邊愁眉嘆聲到：“如此亡命死士，武功高強，下手狠絕，無怪戰(zhàn)事如此怠敗。”陸炳此次來浙江是有公務恰巧路過此地，之后他會通知官府來處理后事通知家屬，他兩人搬動尸身之時陸炳只是用腳撥弄并不伸手，俞大猷知道他身份貴重也不言語。

　　那小女孩緊緊抱著弟弟不肯起身，不愿讓他身上的余熱消退，也不哭泣只是默默抱著，沈煉在一旁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她。長生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從包袱中掏出了塊燒餅遞給小女孩，說道：“你別難過了，要不要吃塊燒餅？”女孩也不搭話，長生又說道：“南無阿彌陀佛，‘十方如來。同一道故。出離生死。皆以直心?！?guī)煾刚f人死后必經(jīng)六道輪回，生死本業(yè)報各有歸處，唯有放下執(zhí)念才能超脫，我雖然也不懂，但你弟弟肯定沒有做過壞事，一定會去極樂世界見佛的，他不會痛苦的，所以你也不要再痛苦了?！闭f著雙手合十誦念了一段往生咒。那小女孩看了看他眼睛泛紅，她不過十歲的小臉上竟然顯出飽經(jīng)的風雨的無情悲傷，長生盯著她只覺得莫名的難過，不自覺的自己反而流下眼淚。那女孩伸手幫長生抹去眼淚，說道：“請你們幫我給弟弟立個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