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輪橫空,青光鋪地。狼原縣一處偏僻的小酒館中客人稀少,店掌柜趴在柜臺上打瞌睡,店小二拖腮撐桌頭一沉一沉,因為店里還有兩個大人模樣的人,他們不敢攆人,只有強(qiáng)打精神陪著。
俞楓和甘天鵬相坐對飲,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句話。兩人暗自較勁,越喝越是精神。直到兩人喝光了八壇,甘天鵬臉色紅漲,身體微微開始晃動。俞楓不動如山,面色如常。望著甘天鵬道:“甘老哥,怎么樣,還喝不喝了?”
甘天鵬打了個響亮的酒隔,道:“俞老弟,十幾年來我喝酒從來沒有服過誰,但這次我不得不服了你。哪有向你這般,喝酒跟喝水一樣。就是喝水,這四壇下去肚子也該滿了。”
俞楓笑而不語,摸摸鼓脹的肚子,不禁松了口氣。他也已經(jīng)是苦苦支撐了,要是再喝一壇,肚子恐怕就要撐爆了。
喝敗了甘天鵬,俞楓里升起了一股油然的自豪。俞楓也說不清他的酒量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海量,在原來的世界里他基本上是滴酒不沾的。因為這個才放棄了找好的醫(yī)藥公司的工作,回到老家開了個中醫(yī)診所。其實(shí)他內(nèi)心里是很羨慕那些能喝的人,現(xiàn)實(shí)中,什么業(yè)績,人脈不大都是酒桌上喝出來的嗎?沒想到來到這個異世界,自己一個幾乎是滴酒不沾的人,竟然變得如此海量。這點(diǎn)就算是穿越的福利吧。
在酒力的作用下,甘天鵬冷峻的臉色溫和了許多,他望著俞楓問道:“俞老弟,你為什么要加入我們這個組織?”
俞楓反問道:“那甘老哥又為什么加入呢?”
甘天鵬笑了笑,望著眼朦朧的月色,說道:“人生在世,誰不為名利二字。我覺得俞老弟這兩樣似乎都不缺,做為一會之主,要錢有錢,要名有名,還為何要加入組織呢?”
俞楓笑道:“人生總有很多無奈,有時候只是身不由己?!?p> “既如此,你做事又何必如此認(rèn)真呢?”甘天鵬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對俞楓似有暗示。
俞楓輕輕一笑,似有所悟,卻問道:“以甘老哥之見,我怎么才能不必辛苦,又能完成此次的任務(wù)呢。”
甘天鵬給自己和俞楓滿斟一杯,目光跟俞楓相接,帶著無比的真誠,把酒灌進(jìn)肚子,說道:“我對俞老弟有相見恨晚之感,自會助你圓滿完成任務(wù)?!?p> 俞楓眼中露出驚喜,一仰脖子把酒喝下,問道:“不知甘老哥有什么辦法?”
“這個還不簡單,比喝酒還要簡單?!备侍禊i笑道,又倒了兩杯,跟俞楓碰杯而飲。
“我手里要就有你要的資料,老弟在這幾縣隨便逛逛,領(lǐng)略一下大好風(fēng)光,等上個十天半月,我把資料給你,你便可直接回去向金大人檢查了?!备侍禊i一臉輕松道。
俞楓心領(lǐng)神會,笑著給兩人各倒一杯。
這次任務(wù)牽涉敵對強(qiáng)國突厥,對金吾衛(wèi)和帝國來說來說意義重大,需要的是最真實(shí)的情報。俞初次執(zhí)行任務(wù),他覺得所有人都不能相信。金南天也許是要試探他的能力和忠誠,說不定會再通過其他渠道獲得情報。如果自己的情報給其他渠道的情報有太多的出入,自己就會失去信任。
眼前的甘天鵬有些可疑,俞楓說不準(zhǔn)他是金南天授意試探自己,還是他真的有問題?他是否跟幾縣的官員和武林勢力有說不清的瓜葛,所以才會如此拉攏阻攔他,不讓他親自去獲得情報。這些俞楓還不得而知。
思來想去,俞楓已經(jīng)定下主意,不管怎樣,自己都要竭盡全力去收集最真實(shí)的情報。
又喝了一杯,俞楓笑道:“多謝甘老哥的美意,不過小弟就是個勞碌命,這又是我首次任務(wù),還是得親自為之,這樣才不負(fù)金大人的器重?!?p> 甘天鵬臉上的笑忽然僵住了片刻,很快又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好,俞老弟,金大人果然沒有看錯你?!?p> 俞楓笑而不語。
甘天鵬霍地站了起來,搖晃兩下,帶著醉意說道:“俞老弟,老哥我有些醉了,有勞你扶我回去了。”說著要去攀住俞楓。
俞望推開他的胳膊,笑道:“甘老哥謙虛了,我相信你一個人回去還是沒問題的。走在路上,就憑這身行頭也沒人敢打你的歪主意?!?p> “俞老弟當(dāng)真不送我嗎?”甘天鵬搖晃著說道。
“不送了,我還有事?!庇釛餍Φ馈?p> “哎,虧我還把你當(dāng)成知己,連送也不送,真是不夠朋友?!备侍禊i借著酒力嚷嚷著牢騷道。
俞楓站起來,付了酒錢,扶住甘天鵬往酒館外面走。
甘天鵬笑道:“怎么老弟,良心發(fā)現(xiàn)了是不是?!?p> “哈哈,甘老哥不要誤會,我是出門順手扶你一把?!?p> 俞楓把他放在酒館前面,任他自己搖晃。
“甘老哥趕緊回吧,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鞭D(zhuǎn)過身,俞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心里冷笑:“朋友?我們絕不可能是朋友。相見恨晚,這種鬼話我可不信?!?p> 甘天鵬轉(zhuǎn)過身,瞬間酒醒,望著俞楓遠(yuǎn)去的身影,聳然變色,面似寒霜,咬牙說道:“咱們走著瞧!”
夜深人靜,月光清冷。
狼原縣衙三堂內(nèi)的屋頂上突然閃出一個鬼魅一般黑影,這身影正是俞楓,他來是想證實(shí)一下心里的猜測。他俯視了院里的巡衛(wèi)情況,然后晃了兩晃從屋檐跳下,樹葉一般落在了廊柱旁邊。
臥房內(nèi),燈火通明,縣令曹光祖正蜷縮在被窩里,兩眼呆滯,臉色蒼白,渾身的肥肉不斷地戰(zhàn)栗,牙齒咯咯直響,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
曹光祖突然耳朵像兔子一樣豎起,捕捉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他猛地坐起身子,死死地盯著臥室的入口??吹絹砣说哪?,他突然像放了氣的皮球一樣再次癱倒在床上,面如死灰,額頭冒汗。
“怎,怎么,是,是你!”曹光祖用顫抖的聲音道,嘴里好像塞了個大冰塊一樣,聲音含糊不清。
俞楓望著他那凄慘的樣子,笑道:“曹大人,怎么不能是我??吹轿?,你好像非常失望?!?p> 曹光祖哀求道:“大人,我上有老母,下有稚子,還望網(wǎng)開一面啊!”
“哎吆吆,曹大人,你這就算是心志不堅,但對陛下還算忠心,有罪也最不至死嘛。”俞楓口氣輕松道。
曹光祖蹬的一下像皮球一般彈起來,跳到床下,躬身作揖行了一禮,道:“只要有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俞楓和甘天鵬離開后,曹光祖就一直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怕俞楓把自己真實(shí)的想法上報上級。他的話雖然夠不上死罪,但如果被揪住不放,一樣是死路一條,這個他再清楚不過。俞楓的一句話給似乎是給了他活下去的保證一樣,他決心把握住。
俞楓目光逼視著曹光祖,淡淡道:“曹大人,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我只要再了解一件事情,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jī)會,所以我希望你說的是實(shí)話?!?p> “什么事情?”曹光祖心里頓時又沒了底氣,又開始哆嗦起來。
“你附耳過來!”俞楓向他擺擺手。曹兩步并作一步,向俞楓挪了過去,把耳朵向他貼去。
俞楓在他耳邊如蟲鳴般低語,話說得不多,但每句話都向鐵錘一般擊在曹光祖的胸口,臉上瞬間又沒了血色。
俞楓看著他驚懼不已的樣子,暗笑了片刻,然后問道:“我的話說完了,你立刻回答我這個兩個問題。再提醒你一遍,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jī)會?!?p> 曹光祖的呼吸粗重了起來,臉上滿是掙扎糾結(jié)的神色,過了一會,苦笑兩聲后道:“有,是?!?p> “很好,我知道了。曹大人,夜已經(jīng)不早了,你可以安心睡覺了?!庇釛髡f著起身便走,出了門,身體一晃消失不見。
曹光祖怔怔地望著門口,過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希望他說話算數(shù),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