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年前曲沃一戰(zhàn),晉國國相智計百出,趙楚聯(lián)軍敗北,致使本就脆弱的聯(lián)盟已是岌岌可危名存實亡,趙國亦是直那之后接連敗退如今已是只能緊守數(shù)城,若非晉國另存三大氏族相互掣肘,趙國怕是早已亡了。
然而沙場之上風波不斷,沙場之外亦是云譎波詭,九州崩裂,無處安息。
在咸陽城外緊鄰城墻的一處集市,這里都是些在城內(nèi)租不上鋪子的,聚在此地在這里搭起了棚子做起了生意。
起初在此做生意的商販們只是迫于無奈,雖然生意不好做,可只要遇上了太平日子,卻還是能賺上些小錢。
可近來咸陽城外一連數(shù)月未再有蠻子侵擾,在這城外聚集的商販竟是越來越多,甚至有些城內(nèi)的小販也都搬來此處做買賣,畢竟可以省下一大筆稅錢,還是有的賺的,久而久之此處竟是大有趕上咸陽城中集市的熱鬧。
在此地集市其間有一外鄉(xiāng)的鐵匠,打的鐵器是有精巧又結(jié)實,特別是那菜刀,據(jù)說他打出來的菜刀不但切什么肉都十分爽利,用他打的刀殺的魚做起湯來比用那些竹刀殺的還鮮,且這菜刀價錢卻和尋常菜刀一樣,只是這為鐵匠也怪的很:每日只打一把菜刀,碰上要打別的物件,便是一把也打不上了。
這菜刀好用漸漸傳出名氣,日子一長,來買菜刀的人竟是越來越多,就連些城內(nèi)的世家大族也有些來慕名前求購的,那預約菜刀排上的號都排到半年以后了。
“我說夏老弟,你這菜刀打的這么好,怎么不多打些,好多賺些銀子?”
在那鐵匠鋪旁,是個茶攤,做買賣的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姓張,三十好幾了還未婚娶,家中只有一位年邁的老母,他在路旁靠著一棵樹下置了兩張桌子幾張板凳,平日里在此賣些茶水、辣湯什么的給過往歇腳的客商。
因為與鐵匠鋪子離的***日里沒有客人招呼,他便去瞧那鐵匠打鐵,時常也會送些茶與那鐵匠來吃,但也常問鐵匠借些余炭溫茶……
那鐵匠姓夏,自稱重七是羅國人,只因羅國被楚國滅了,家破人亡,只得帶著年幼的妹妹四處流浪,輾轉(zhuǎn)數(shù)地流落至此。
羅國只是個小國許多人聽都未曾聽過,更不知道是在何方,只是聽說即是被楚國滅了,那便是在南邊是了。
“好東西賣的多了,也就不值錢了。”夏重七此時正打著鐵,額頭上雖滿是汗珠,眉宇間卻透出一股英氣,他說著用那結(jié)實有力的右臂用力一錘,身前的紅鐵瞬間濺出了許多火花,那紅色的火光映在那夏重七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上,竟是宛如一尊銅像。
再細細一看,竟是陳快,此時他與剛?cè)肽T之時已是又有所變化,若非仔細去看,卻是叫人難以相認,他在墨門潛行修行數(shù)年,修為已是大為精進,在墨門中已是臻至大師,如今在此隱性埋名,卻是為了完成一次任務(wù),而此任務(wù)亦是離開墨門的其中一關(guān)。
“我說那你也該賣得貴些才是,你這手藝那般好,不愁沒得賣?!睆埢镉嬚f著又轉(zhuǎn)過身子對著一旁的小妹道:“夏小妹,你說哪有你哥這般做買的,有錢不掙,要是我便每天打個十幾把,這不就能早日掙著錢在城里買個房子,再把老母接來,說不定還能取上個媳婦?!边@張伙計說的好像這菜刀便是自己打的一般做起了白日夢。
而那夏小妹正是小婉,她穿著一身襤褸的紅色單衣,一頭如黑炭般的長發(fā)只在發(fā)尾扎了個圈,穿著雙破布鞋蹲在火爐前只管把著活火也不答話。
張伙計見夏小妹也不答話,識趣地不再問她,又對夏重七說道:“馬上天氣便要轉(zhuǎn)涼了,這咸陽不比你們南邊,可是說冷就冷,別叫那北風吹著管保得找郎中,我看你們也沒件保暖的衣裳,改天我回家收拾幾件舊的給你們帶來吧?”
已陳快如今的修為,縱是冰天雪地也是待之如常,他此時打鐵正熱不便停下手來,只答道:“謝謝張大哥好意,這些日子小弟也賺了些銀兩,過些日子便帶小妹去集市東邊買件厚些的衣裳?!?p> 張伙計聽了忙道:“別介,我看老弟你賺起錢不緊不快的,花起錢來卻是大手大腳,買件衣裳可不少錢咧,我家那些舊衣服都是許久沒人再穿的,放在那也是放著,你們何必花那些冤枉錢?!?p> 這張伙計為人極為殷勤,陳快也是拿他沒法子,只好謝過:“那便謝過張大哥了,明日我給你打個好鐵壺?!闭f罷又示意小婉去勻些炭到張伙計爐子里。
“伙計來兩碗辣湯?!?p> 張伙計剛要推辭一二,卻是聽著一旁有人叫他上湯,便來不及說什么就連忙跑去招呼客人去了。
八月十五,正值佳節(jié),集市上的人比往日少了許多,許是都忙著在擺酒做祭。
未時一過,張伙計見街上已是行人寥寥,別也準備收拾攤子,也好早些回家與老母親團聚。
他將兩張桌子一疊,又將板凳一一支起,把爐子里的火用灰一蓋,提著裝辣湯的壺子,走到鐵匠鋪子道:“夏老弟,我這還剩了許多辣湯,你且拿去,今早我還在街上買了些餅,也給你留著點。”
“今天是什么日子?回的這么早?”夏重七這會終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問道。
“你不知道?今天可是中秋節(jié)!”
中秋?陳快此前從未聽過,只是搖了搖頭,九州各國自有些不同的習俗,張伙計也不覺得奇怪,只道這兩兄妹在這也沒個親人,自己家中也只有以為老母,不如干脆請他們一同回去過節(jié)。可話還沒開口,卻見兩位身穿官家下人服飾的男子走了過來。
那兩人走到鐵匠鋪子前,其中一人問道:“此處可是賣夏刀的?”
原來這姓夏的所制菜刀名聲越來越響,可這菜刀并無名字說法,逢人問起只道是姓夏的打的菜刀,久而久之傳到寫世家耳里便成了“夏刀”。
此處的集市雖然熱鬧,可都是些平民百姓,官府之人卻是鮮有前來,張伙計瞧著來人的派頭不小,連忙上前幫忙答應道:“回兩位老爺,此處正是,請問二位老爺可是要買刀的?”
二人中一人也不正眼瞧那張伙計,只是說道:“我家老爺今日中秋設(shè)下魚膾宴,聽管廚的說你這的刀殺魚最鮮,姑且買上幾把,若是用的好,便招你入府,專制刀具?!?p> 陳快瞧著來人的服飾,這見他們腰間的腰牌上赫然一個“衛(wèi)”字,正是那國相衛(wèi)府的家臣。
原來這二人本是那相國府上不入流的食客,聽得些傳言說是咸陽城外有一鐵匠所制刀具剖魚極鮮,正逢國相要設(shè)魚膾宴,便想乘機討好一番,故而來此。
“大人,您所要的刀,眼下小人是一把也沒有了?!标惪熳隽藗€揖道。
這兩人雖只是相國府的小小家臣,卻自持身份,只覺地自己紆尊降貴來這腌臜地方本就頗為不耐,聽得沒有刀,不由地勃然大怒只道這小小鐵匠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哼了聲,怒道:“你可知我們乃是相國府臣!今日若是沒有刀,那你便把命交出來了罷!”
陳快聞言心中只覺好笑,卻是不動聲色,暗道這幫狗仗人勢的東西,人命在這些人眼中就比路邊螞蟻,想踩便踩。
一旁的張伙計,卻是嚇了個夠嗆,渾身不自覺的竟是有些顫抖。
“大人,我哥菜刀確實賣完了,不過還有一把特制的廚刀,用來切肉最好不過了。”只見夏小婉低著頭,雙手奉著一把約摸一掌半長,半掌寬的短刀。
那短刀刀身藏于布鞘之中,只是看著比一般的刀具小巧些,并無什么出奇之處,那兩家臣暗道,這妮子莫不是拿把小刀來糊弄一番。
“這樣的小刀如何割肉!”其中一人怒道,作勢就要去打那小婉。
“大人請看。”
小婉將手中短刀一拔,只見那短刀刀身前窄后寬,光潔的如冰封的湖水一般,刀背厚實,刀鋒確是極薄,叫人只覺得若是輕輕一碰便能將肉劃破也似。
那人一把奪過那柄短刀,暗道果然是把切肉的好刀,只是若是只有一把,只怕做完后面的魚膾,前面的魚肉便要不新鮮了。
“這刀當真只有一把?”那人仔細大量著眼前的這把短刀質(zhì)問道。
陳快點了點頭,神情極為肯定,“此刀需要上好的精鐵鍛造,小的也只是偶然所得一點,只夠打造一把短刀的?!?p> “嗯,那此刀暫且收下,你也跟我入府去吧。”
“謝大人賞識,我收拾下便與舍妹前去?!标惪炻勓赃B忙作了個揖謝過,這一切似乎是他刻意安排的一般,全然一副下人的姿態(tài)。
張伙計在一旁則是看得好生羨慕,心想這夏老弟果然不是凡人,今日入了相國府果真是鯉魚躍龍門,真后悔當初沒多送些茶來,但繼而又有些失落,大概是因為再也見不到夏小妹了,他雖也知自己這般歲數(shù)了,人家雖也落魄可卻是如花般年紀的姑娘,自己是絕配不上的,可哪有單身的男子見了好看的姑娘沒些念頭的呢?
“別收拾,相國府什么沒有?”那人說著面露鄙夷之色地看了眼陳快,沉聲一會又問道:“你這妹子也會制刀?”這相國府卻是不養(yǎng)閑人。
“不會?!标惪鞊u了搖頭。
“那便是了,即是不會制刀,那去了作甚!你自己跟著來便是。”
“可……”陳快竟也不怒,卻做出一了副無奈之像懇求道:“舍妹尚且會些,灑掃的伙計,還請大人一同收留了吧。”
那人瞧了眼了夏小婉,這才發(fā)現(xiàn)這妮子雖是衣衫襤褸,卻生的極為標致,可他只是個小小的食客,如何管的了這收買奴婢的事。
那張伙計聞言卻是心中欣喜,連忙上前勸解道:“夏老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就放心去吧,你家妹妹我自會好生照看。”
陳快豈會不知這位張大哥的心思,卻也不說破,只是面露難色道:“我與我家妹子相依為命,絕不分開?!闭f罷又向相國府的二個家臣行了個禮道。
來者瞧這鐵匠竟是不識抬舉,說著便要動手,干脆將陳快擄去。
就在此時來一陣馬蹄疾踏之聲傳來,“何人敢在此強虜為奴!”
這一聲如虎嘯龍吟驚的那家臣連忙收手,眾人循聲望去,竟是嬴政領(lǐng)著數(shù)名隨從駕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