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的底線一再后退,所寬恕的罪惡便也逐漸膨脹,如果自己當初在發(fā)現(xiàn)他們被當做試驗品時就做些什么去阻止,這些冤死的平民或許就不會有現(xiàn)在魂飛魄散的下場?
歐陽介的出現(xiàn)曾帶給他希望,讓復仇的心緒搖擺不定,但就是這最后期許的一絲希望,也因歐陽萱的一把火給徹底燒盡了,愧疚,悔恨,抱怨,蒼術的執(zhí)念愈深便愈加難以原諒自己,他想要讓歐陽家的人為犯下的罪惡陪葬,但又會不由的擔心歐陽介的未來,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也怕自己又像當年對待歐陽磊一樣,做錯些什么,索性他最后還是沒有徹底癲狂的化作惡靈。
看破蒼術心思的葉憐溪從開始就沒打算真要歐陽家人死,他們雖有罪,但卻并非就是十惡不赦,且不說因為研制出的新藥而活下來的人,那些當年向他們求助的平民們中年幼的孩子們都被一一放過了,他們到底還是存著一絲良心的。
而且就算讓他們以死謝罪,除了讓靈界更加擁擠,增加她的工作量外,實在沒有半點好處,但如果自己的死亡警告能讓作為藥師的歐陽家從此積德行善,讓靈武少些死亡的話,也算是幫了她的忙了。
“萱兒!她說的…都是真的!
當年傳染性的急癥肆虐,情勢逼人,如果沒有大量的活人來試藥,我們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能力確認藥性!家族的長輩們也曾猶豫過,但是…我們到底還是走偏了,也是因為這件事,歐陽家才會突然聲名鵲起,一時無二,在炎城占據(jù)了這一席之地。
自己造的孽自己償還,兄長他們也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吧……這秘密憋在我心里太久,也早已讓我厭倦了,這樣也好!名利,聲譽什么的都放下吧!”
如今名聲掃地,心知從此以后,這三分炎城的歐陽家再難有立足之地,歐陽馳此刻反而感覺到一絲輕松。
“先祖遺訓,醫(yī)者無過,我們愧對這藥師之名,也愧對自己的同族。該回頭了……”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地面發(fā)生的一切,完成了帕托囑托的葉憐溪卻有些稍顯惆悵。他們?nèi)缃袷欠畔铝耍煽煲磺炅?,蒼術他能真的放手嗎?
【如果你現(xiàn)在改變主意,哪怕不要通靈師的臉面,我也可以收回對他們的許諾,但如果是以后再想反悔,可沒這機會了?!?p> 【不必了…當你說要取他們性命時,我已經(jīng)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其實你早想好要這么做了吧?為了讓我看清自己的心意才折騰了那么久……除了傳聞中的古念,倒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為靈體著想的通靈師。
原來真的想做你還是可以認真做好的,我收回過去的懷疑,或許通靈師這分責任你會履行的很出色的!不過離開前,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p> 最后一個請求?
葉憐溪望向身邊蒼術的雙眸,像是真的將她當作已被認可的通靈師,他第一次用這樣真誠且敬畏的眼神看著自己。
……
對于此刻腳下遍布全城,還在活人間徘徊游蕩的惡靈們,以往通靈師們的做法,是會將這些攜帶著深重執(zhí)念已然墮落的家伙們徹底凈化,讓它們從世上徹底消失的,但是現(xiàn)在的葉憐溪顯然并沒那么多余的靈力去做這事。
雖然只是一個猜測,但早在地獄之海修行時,葉憐溪就一直有個大膽的想法。
地獄之海和惡靈一樣,是不屬靈界也不歸于地獄的地方,那里的海水是一切生命起源的開始,如果將墮落的惡靈們送去那里?它們是否有機會重新恢復靈體再轉生呢?
從懷中取出了碎裂又被填補的葵玉血環(huán),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徒勞無功,葉憐溪還是決定試試。
“地獄之海的通道??!請為我打開吧!迷途的亡靈等待你的召喚……”
【讓地獄之海里好好反省吧!或許你們還有重來的機會……】
聽到葉憐溪的吟唱,鋪天蓋地的灰色實體一齊離開了地表,涌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周圍血色瞬間都開始變得稀薄。
“通靈一族,于千年前一夕遭遇滅族之禍,如今真相卻依舊不明。作為通靈一族唯一的后人,查清真相我責無旁貸,靈武大陸之中,任何能找到當年關于此事線索的人,來找我吧!我會給你們遠超出你付出價值的回報!
滯留生界的靈體們?。∥抑銈冎泻芏噙z愿未了,有冤屈卻無處伸張,來找我吧!這一千年,通靈一族消失而遺留下的空白,我會一一填補,直到平息你們的怨恨,從今以后,你們的債自有人會來討回,這生界持續(xù)了千年的,死者已矣的想法該結束了!”
葉憐溪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召喚著周圍的惡靈進入到胸前的玉環(huán)內(nèi),那一段時間仿佛都停滯,明明幾近天明,日光無光,風云變化中所有人都如同見到魔鬼般用可怕的眼神看著天邊的紅衣少女。
……
“哥!那真是通靈師嗎?她衣服好像我給葉姑娘的那件??!”
“你這么一說…還真挺像!”
“不是!絕對不是!額…我是說這里是炎城!多的是魅影族人!衣服款式都差不多!正常!正常!”
因為距離遠加上光線黯淡,地面上的左家兄弟兩都看的不甚清楚,對于宮以綿的反駁倒是暫且相信了下來。
“說的也是!不過葉姑娘到底去哪兒了?”
雖然隱隱覺得不對勁,但除了衣服相似,仰望著這頭頂強大逼人的氣場,左家兄弟怎么想也很難將這位才現(xiàn)身的通靈師和他們眼中柔弱的葉憐溪畫上等號。于是便開始在人群中想要找到消失已久的葉憐溪的身影。
悄然走出兄弟兩的視線,宮以綿一面抬頭看著天空,蒼穹之下突然如白晝般通明,天亮了…
他狂奔在街道上,手中緊緊握住閃耀著白光的通靈手鏈,因為與葉憐溪釋放的靈氣相呼應,手鏈正發(fā)出劇烈的振動。
……
如果沒有須巖隨身巫術傀儡的幫助,玄覺他們可能撐不到現(xiàn)在。
明明知道這次任務有那么多毫無經(jīng)驗的靈宿學子在,玄覺卻還是不顧后果的一意孤行了。
回想起不久前與諸葛忘疏的那次對決,他苦笑了一聲,性格自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那人說的一點沒錯,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過自負,從不顧及旁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原本滯留此地的邪靈悉數(shù)離開,玄覺的神經(jīng)也不該有一絲松懈,大家要面對的危險并未徹底解除,而他的尊嚴不容許他犯下任何不可挽回的錯誤。
【看來回去得和張宣投訴了,公會救援隊的效率真是越來越差了……
不管是誰都好!這次我真的承認錯了!一切后果由我來扛!救救其他人吧?。?!】
愧疚和懊悔充斥著玄覺的整個內(nèi)心,隨著自身靈氣的不斷消耗,他的意識無限墜落,漸漸墮入深淵。
就在玄覺以為自己的生命都要就此結束時,朦朧中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點閃耀刺眼的光,一個悅耳溫暖的聲音忽然從他的耳畔響起,剎那將他從無邊的黑暗中拉了出來。
“太好了!終于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