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鐘塔與黑貓（三）
當(dāng)唐講完自己的意圖之后，老頭答應(yīng)得也很果斷。這是那個陪伴了自己兩年的老師，唐也還是因此感到意外，他說出來的東西很少，老頭還是照答應(yīng)無誤，甚至沒有等他說完。
“塞拉老師……”唐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對不起那種信任。
“沒關(guān)系的孩子，你是考慮好了才來的不是嗎？”老頭兩只手握在一起，對他笑著。
“謝謝?！背酥馓埔膊恢缿?yīng)該說什么了。
對于這件事老頭的支持態(tài)度大出唐的意料，對唐提出的請求答應(yīng)得痛快不說，還給了唐舊實驗樓包括天臺的鑰匙。
鑰匙示范了如何打開，老頭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對于這件事老頭交給唐的自由度太高了。當(dāng)然不是說這不好，唐只是有點小感動。
看著老頭揮手離開的背影，唐感到鼻子一酸。
啊，明明如果換成是杰季、換成卡爾，或者說是在班上關(guān)系好的任何一個人，明明都會支持自己，可唐就覺得此刻的這種信任是前所未有的，是獨一無二的。
這是老頭之前的那種意思嗎？他覺得的自己最后選擇了元素掌控對他的信任是最不同的。
唐站到天臺上看了一下，舊實驗樓這里基本是一個被廢棄的狀態(tài)，所以相比起學(xué)院的其他地方來說顯得有些荒涼。
校園里的元素?zé)粢呀?jīng)開始散發(fā)光芒了，唐覺得是時候了吧？入夜了那家伙應(yīng)該就能變成人了，具體要何去何從唐覺得還是要和她商量一下。
聒噪的家伙在能夠說話之后一定是閑不住的，于是唐就聽到身后罵罵咧咧的聲音，什么王八蛋啊蠢鬼啊都出來了，但這人似乎是只能明白到她被揣過來的時候不是很舒服這一步。
唐轉(zhuǎn)過身去打算跟她劃清界限，這件事本來就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他不想管了，現(xiàn)在找到舊實驗樓天臺這個位置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他想這么說的，剛才的所有心里活動都想說出來了，那只是很簡單的幾個字。但是當(dāng)他轉(zhuǎn)身的時候，只看到那個人臉上掛著淚珠。
她的嘴唇又被咬破皮了，似乎是仗著自身的恢復(fù)能力而從來不在意這些。
但是，眼淚……
唐皺著眉頭看她，沒有說話。
“看??！有什么好看啊，圣西林就是個愛哭鬼不可以嗎！”那個人似乎并沒有正常人類的自覺。
“行吧，我也有話要說?！碧菩砹艘幌抡Z言，“我現(xiàn)在幫你幫到這里——”
“我有什么辦法啊，圣西林本來就是個愛哭鬼。”圣西林并沒有給唐說完話的機(jī)會，接下來一大串的內(nèi)容是訴苦。
唐皺著眉靠在欄桿上，聽她講完。
沒有家人，好巧，這一點自己也是這樣，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沒有朋友，這一點自己要好些，自己有卡爾、有杰季，還有同學(xué)和敬愛的老師。
沒有辦法，那唐也是這樣的，他沒有什么辦法。
圣西林就那樣哭著說了一大串的東西，唐聽下來的就拿12個字。
這么大的動靜塞拉老師都沒上來，看來他確實知道很多，那這個人？其實唐一直都很迷茫。
剩下的時間圣西林開始“嗚呀嗚呀”的，具體說了什么唐也聽不懂了。是真的或者假的唐沒什么想法去探尋，雖然正常來說沒有一個人會這樣告訴另一個陌生人自己到底多慘多慘的。
唐打斷了她：“不好意思小姐，但請您停止一下哭鬧。我們現(xiàn)在可以客觀理智地分析一下，我還能夠幫您什么呢？”
“幫我去鐘塔?！笔ノ髁忠凰查g就收起了剛才的模樣，唐也不由地虛起眼睛，這變臉變得他猝不及防。就算是演戲，好歹也演個全套吧？
“鐘塔應(yīng)該在我們的行程之外了，小姐，聽我說。我們的第一個目標(biāo)是幫你找到安身之處，鐘塔只是我一時口快胡說的，現(xiàn)在我們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所以并不需要再去鐘塔了，能聽明白嗎？”
唐現(xiàn)在完全當(dāng)自己是在和一個有智力缺陷的人聊天了。
“不一樣！”被認(rèn)定有智力缺陷的小姐大聲喊叫。
“哪里不一樣？”唐也反駁她。
圣西林說不出緣由，只能不斷重復(fù)著“就是不一樣”。
這種爭斗是毫無意義的，唐只能偏著腦袋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說：“我不愿意在這里同你無理取鬧?！?p> 誒，偏腦袋。以前似乎有個誰有這種習(xí)慣？唐一時記不起來了，只覺得腦袋疼。
“如果你不把我?guī)ィ揖桶涯阆矚g那個女孩的事告訴所有人?！笔ノ髁滞蝗恍Φ煤芙圃p。
那個女孩，唐當(dāng)然知道那說的是誰，是他心底的那個答案。
“你出去告訴別人這些誰信你，你有什么身份嗎？憑借你是一只貓？”這是唐第一次這么生氣，他體內(nèi)似乎有著滔天的怒火。
“你先別這樣，聽我說?！迸⑶辶饲迳ぷ?，“據(jù)我的觀察，這里有四個人是與眾不同的。我說的這里是指這整個世界。”
“誰？有什么不同？你有什么想說的能不能快些說？”唐還是沒能忍住他的不禮貌，同時甩開了她突然纏上自己手背的雙手。
“你這么著急遇見什么大事兒還得了？”圣西林無情地嘲弄著。
她說出了四個人，其中的兩個就是唐與她，還剩下的兩個人是薇薇安和塞拉老師。至于不同的點，圣西林是這么說的——
“如果這個世界是由無數(shù)的小方塊組成，那么這四個人就是球體?！?p> 唐在追問之下才稍微能明白一點她的意思，總結(jié)下來就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可這個世界那個世界又是如何劃分的，又是以什么樣的標(biāo)準(zhǔn)來判斷的？這是圣西林答不出來的話題。
唐很心疼他的時間，他在這里做了一晚上毫無意義的事情。但從每一個“現(xiàn)在”開始改過都不晚，至少不是最晚的時候?？粗鴷r間差不多了，唐決定正式告辭這個說話莫名其妙的人。
“你當(dāng)然可以把這個世界想像成球體，可那樣你就會變成小方塊?！边@是在唐不回頭離開的時候那個女人繼續(xù)說的。
以一副自以為很懂的樣子，唐討厭極了。
她在這一天里真的知道了很多嗎？這兩次見面這個女人給唐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可這并不現(xiàn)實，明明她白天的時候一直就待在唐的宿舍里，就算是真的能夠獲知什么，也絕對不應(yīng)該是如她所說的，世界論。
走下樓梯，唐回望那個沒有光輝的通道，心中突然涌起了許久未曾再接觸的恐懼感，源于未知。
明明現(xiàn)在的生活就很好，為什么非要去自找麻煩呢？唐繼續(xù)他回宿舍的步伐。
今天晚上人很少，平時偶爾就能遇見幾個留校的初級部學(xué)生四處打鬧，這一天卻安靜地多。唐走在元素?zé)粝拢杏X有些冷，大概沒多久還會再下一次雪吧。
兩只手互相搓揉取暖，手背上是被人遺忘掉的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