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之于魚（二）
薇薇安只講了個故事就再離去，在燈火通徹的情人泉下。她跑走的樣子像是一個躲避眼光去哭泣的小女孩。
但只是為了講一個故事這樣的想法太無聊了些，她只是走過來了，因為語境突然想到那個故事罷了。
唐再看看那條魚，心中反而沒有第一眼的那種奇異感了。不過好奇怪啊，這個故事里選中魚的是鄉(xiāng)里的神甫，唐還以為這樣的故事里通常是會由神甫侍奉的神明來選擇的呢。
而且最后的結(jié)局里，魚成為了真實的魚，她是從一開始就是妖族呢，還是因為后來聽說了這個故事的人覺得原本的結(jié)局太凄涼了呢？反正故事中的魚和誰最終肯定是以分別為結(jié)局的，就算是在后人的傳述中，水和魚能夠一起奔向遠(yuǎn)方也是足夠好的。
其實故事也不是不能聽的，也不是不夠好聽的。
感覺到又被某個不小心的行人碰到一下腳跟，唐下意識地看過去，卻被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得夠嗆：“有古怪?！?p> 是那只貓——不，是圣西林。原來這幾天真的不是眼花了，這個人一直都變作貓潛伏在自己身邊?，F(xiàn)在也是，哪怕是作為一個人了，還像貓一樣蹲在地上，手指頭放在唐沒有坐到的石墩子面上。
“你?！碧普f了這個字就接不下去其他的話了，圣西林還睜著眼睛等他的下一句呢，唐只好嘆一口氣，把這當(dāng)做話語的結(jié)尾。
這么多天過去了，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而可以不被惹生氣了?；蛘哒f對于這一次的見面，唐心底里其實有一點什么別的想法？這不是他能知道的，這么多天他一次也沒有看那個血瓶，雖然它確然被唐帶去營地了。
這邊唐說不出話了，圣西林自己先開始解釋了：“我不是故意要跟著你的！也不是真心想來找你的。”她第一句話說得尚且理直氣壯，第二句話就開始萎靡了。
這人的偽裝總是虛實不定的。
“今天你想知道點其他的嗎？”這種可憐巴巴的語氣一定是裝出來的，唐已經(jīng)對眼前這個人有所了解了。
“你想說什么你就講?！?p> 得到了指示，原先一直突破不了的高傲心理也終于可以放下了，圣西林說出了她這幾天的發(fā)現(xiàn)：“首先是一個很不方便的事情，同時對你來說不是什么好事。我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碰到你我就沒辦法恢復(fù)原身。”
那可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但是對我來說的好消息就是觸碰到你就可以變回原身啦！你身上果然是有什么秘密的，現(xiàn)在可以相信我了吧？”圣西林說得很興奮。
“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有什么該信不該信的？”唐反問。
這樣的問題似乎是無解的，唐永遠(yuǎn)不可能知道在圣西林的視角里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圣西林也永遠(yuǎn)不可能告訴唐，雖然唐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她講的什么事。
“那這個問題可以跳過了?！庇謥砹?，她的眼淚總是那么不值錢，“那個女人也不一樣，她講的故事有問題，這里整個地方就有問題。你聽到你心愛的那個人跟你說這個故事是多久之前發(fā)生的了么？”
唐瞪了她一眼，通常情況下他是不愿意這么做的：“如果你發(fā)覺了什么問題，請你快說而不是論道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p> “真兇！”圣西林做了一個鬼臉，現(xiàn)在果然看不出一絲一毫想哭的模樣了，而她臉頰上掛著的淚珠還未被拭去，“我以前來過這里，那時候噴泉里的雕塑還是一個人，現(xiàn)在卻變成一條魚了?！?p> “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前不久，具體多久不要問我了，反正剛才你心上人講的故事可不像是近期的，這都被傳成神話了?！?p> 不管情人泉有沒有古怪，薇薇安肯定是沒有古怪的。但唐確實被這件事勾起了興趣：“你是太久之前來的吧，說不定這里已經(jīng)改造了?！?p> 這回輪到圣西林白他一眼了：“我剛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你心上人講的故事可不像是發(fā)生在近期的。”
“那也不一定是神話啊，都沒有提到關(guān)于光明女神的事……雖然是有說一點關(guān)于信仰神明的故事……其實說不準(zhǔn)就是你記錯了。”唐在回憶著兩個人的談話。
自己唯一覺得古怪的內(nèi)容就是故事里面的最強(qiáng)者是神甫而不是光明女神，至于雕像變化什么的唐反正是沒能察覺到的。
這樣一個時間，確實不太可能是這個神權(quán)至上的年代，但這樣下來卻是說明這個故事加上雕像應(yīng)該是堅持了更長時間才對。
“不可能！不會有什么是能被我記錯的?！笔ノ髁炙坪鯇@方面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那你是想說什么呢？”反正唐是覺得薇薇安不可能有什么問題的，頂多是這里重新修建了，畢竟是個撈金的大地方，這還只是默認(rèn)圣西林說的是真的的情況下。
這回反倒是圣西林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疑惑地盯著唐：“我想說有古怪啊，我一上來就說了?！?p> 天吶，她現(xiàn)在是在想什么呢！唐問的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墒乾F(xiàn)在這個情況，至少唐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人再當(dāng)傻子看待了，所以唐就更加分辨不清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想保留什么。
“你要想調(diào)查什么再去調(diào)查吧?！碧普f得快沒力氣了。
圣西林今晚的表情變化是真的豐富，剛剛還在疑惑現(xiàn)在又是大驚：“這是與你還有你心上人相關(guān)的事情了，你還不愿意參與嗎？”
這樣的表演實在是太浮夸了，而且還一口一個心上人的聽得唐惱火。她的話、她的表情，哪些才是真的？
“略，你又要生氣了?！北M管在吐舌頭和故意的裝出無奈，圣西林明明是一副惡作劇成功的樣子，“‘水晶林’你不會沒聽說過吧？你心愛的圣女殿下這幾天都在往那里去呢。但那兒是邪教組織的地方我進(jìn)不去，你想個辦法帶我去吧。那里有秘密哦！不只關(guān)于你和我的?！?p> “我不想知道！”唐生氣地吼了出來，還好在這嘈雜的活動中沒人注意這邊。怎么又能把圣殿稱之為邪教組織呢！這人絕對是除了杰季以外唐遇見過的最討厭的人了。
“最好在五天內(nèi)解決，因為我感覺到會有什么大事情發(fā)生！”
“貓的直覺？”唐想挖苦她一下的，但這句話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圣西林食指和中指并攏在腦袋旁邊揮舞著做動作，好像一切都已經(jīng)約定好了一樣。她又變成貓了，所以果然碰不到自己就無法變回原身的說法都是騙人的，這家伙明明很自得。
黑貓離開得匆忙，還因為眼前又有人來了。
薇薇安是和郎逑一起來的，她手里拿著兩個食盒，郎逑手中也有一個。明明還沒有走近，薇薇安已經(jīng)分開食盒讓一只手帶著其中一個先偷偷溜出來了，腳下也踩著小碎步跑過來。
“謝謝?！碧平恿诉^來，里面是烤肉，應(yīng)該就是她先前說的活動吧。
郎逑掃開了一張石凳上的雪，三個人坐到了一起。
是很久沒有過的時光，原來不管之前的自己是怎樣的想法，哪怕是在雪地里也可以感受到太陽的溫柔。
那天的烤肉很好吃，這是唐記憶得最深刻的感慨。
美好得就像夢一樣。
啊，為什么總是要這樣把一切動人的東西都推給虛假呢。
至于這一晚上誰拿到的水晶碎片最多，他們之中已經(jīng)沒有人去關(guān)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