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怒罵

　　劉嫂子手腳麻利的把婆子端來的早膳擺滿了一桌子，又在碧梗粥里加了些熬好的肉泥，送到寧香蓮面前后，才笑瞇瞇地道：“回寧姑娘，府上的公子還沒有成親，姑娘們也不住在府里。”

　　寧香蓮剛拿起勺準(zhǔn)備喝粥，一聽也顧不上餓了，忙問：“不住在府里，那他們住在哪？”

　　“公子和姑娘都住在桂花胡同?！?p>　　寧香蓮的心猛的一沉，她雖然不知道桂花胡同在哪，但劉嫂子沒有在前頭加城名，可見是在京都里的。

　　可父子同在京都，卻不住在一個府？

　　看來楚長錚那個混仗家伙，這些年根本就沒把他們當(dāng)回事！

　　不過也好，他們不來，也不用看著楚長錚辦親事，娶新婦了。

　　劉嫂子一直留意著寧香蓮的臉色，見她面上有了明顯的薄怒，心中打了個咯噔，但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反而裝成沒有看到似的，繼續(xù)道：“哎，姑娘，您剛到京都可能不知，自打我家王妃過世之后，王爺傷心成疾，成天守著王妃的那些舊物，睹物思人?！?p>　　“他睹物思人？”寧香蓮重重的將勺子丟進(jìn)粥碗里，要不是她舍不得糟蹋食物，又身子無力，眼下都有的揭桌子的沖動了。

　　她跟楚長錚之間是怎么回事，旁人不知，她自己還不清楚嗎？

　　呵，說得好聽是相對如賓（冰），說得直接一點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誰也不愿意聽對方說話，誰也不愿意搭理對方，只是……命不好湊在一塊兒了，混著過日子罷了！

　　劉嫂子似乎沒看出她生氣般，又繼續(xù)往下說：“王府里平時就是管家打理外務(wù)，常嬤嬤管著院子里的瑣事，遇上像昨兒那種大事，才會請胡夫人過來幫著常嬤嬤張羅一二。姑娘應(yīng)該也發(fā)覺了，府里的下人，除了我這種成了親后夫妻兩人都在府里聽吩咐的，也就只有婆子了，這可是王爺親自下的令?！?p>　　這，這能代表什么？

　　寧香蓮冷哼了幾聲：“你家王爺既然這么思念你家王妃，那還續(xù)什么弦，娶什么親，直接守著王妃的牌位過日子不就行了嗎？”

　　劉嫂子被她這不客氣的話嚇得直抽抽，尷尬了好一會兒，楞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才好。

　　常嬤嬤說她是個本分的人，挑她過去伺候?qū)幑媚?，她沒覺得這是個什么難的活兒?？墒牵騼和砩?，當(dāng)家的卻一再的跟她強調(diào)，只要寧姑娘開口問王府里的情況，她一定要如實回答。

　　當(dāng)時她心里就打了咯噔，但當(dāng)家的面上表情太過于嚴(yán)肅了，并且不準(zhǔn)她追問，她也就沒有敢問。自家男人的性子她明白，絕對是不可能背叛王爺?shù)?，他這話極有可能就是王爺?shù)囊馑肌?p>　　看來，王爺是真的想留下這位寧姑娘了。

　　不過，說真的，王爺這些年的日子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看在眼里，若是真有個不會被王爺克的人，進(jìn)府在王爺身邊噓寒問暖的，也是極好的。

　　不過，這寧姑娘好像并不甘愿。

　　心不甘情不愿，留得下人，也未必留得下心，弄不好還要生禍的。

　　她心里有了個結(jié)，面上不顯，陪著笑把粥碗往寧香蓮前面送了送，“寧姑娘，粥要涼了，您還是先吃兩口吧?！?p>　　寧香蓮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也知道自己剛剛那話有些難聽，劉嫂子只怕是起了顧及，自己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反而是在為難她了。于是，她也就不再問，壓下怒氣之后接過了碗。

　　再氣，也不能不吃飯。

　　不吃飽了，怎么能恢復(fù)身體。

　　不恢復(fù)身體，她又怎么能去找那個混仗東西算帳呢？

　　吃完之后，寧香蓮又躺回到了床上，劉嫂子還在旁邊陪小心，她揮了下手：“我瞇一會兒，別打擾我就好?！?p>　　劉嫂子應(yīng)了句，吩咐兩個婆子在旁邊仔細(xì)著伺候才出去。

　　她匆匆出了院門，徑直就去了二門外的一處小廊屋。等在里面的劉柱聽到門響，忙起身迎了上來，急切地問道：“如何？”

　　劉嫂子埋怨的看了眼劉柱，不滿的道：“你也不讓我喝口水？”

　　劉柱忙討好的倒了杯水給她，看著她喝了大半，才再一次追問。見她遲疑，劉柱有些著急：“快說，那邊還等著信呢?！?p>　　劉嫂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那寧姑娘好像不甘愿，說起話來像是吃了炮仗一般，戳得人心窩兒都痛?！闭f著，她一字不拉，把寧香蓮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劉柱聽了，臉色也不好看，“她怎么能這樣說王爺，她不過……”

　　他沒說完，握著拳在屋內(nèi)氣得來回轉(zhuǎn)了好幾個圈，才道：“我去金桐院回話，你也回去看著?！币膊坏葎⑸┳討?yīng)話，推開門頂著風(fēng)匆匆走了。

　　金桐院里，他站在大書房的門口，低眉垂眼，將從自家媳婦那兒聽來的話，一字不拉的學(xué)了一遍，然后垂手立著，等著屋內(nèi)的人發(fā)話。

　　屋內(nèi)只穿著一件烏青棉布夾袍的男子，放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的鏤空墨玉球，眉毛一挑：“她是這么說的？”

　　“是?！眲⒅鶓?yīng)道。

　　隨后，他聽到了低沉的笑聲，差點兒沒腿腳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好久……好久都沒有聽到過王爺?shù)男β暳?，算起來，好像自從王妃意外之后，王爺就再也沒有笑過了。

　　今兒王爺這是怎么了，聽到寧姑娘那么無禮的話，不僅不怒，反而笑了。

　　難道，王爺真的對寧姑娘動了心？

　　可是，王爺都沒有見過寧姑娘。

　　難道王爺一直欣賞的就是這樣的女子？

　　呃，這也怪不得他亂猜，而是王妃死后，王府里王妃就成了禁忌，誰也不準(zhǔn)再提半句，而且王妃身邊的那些舊人，也盡數(shù)被王爺送到了桂花胡同的院子去了，根本就無從知曉。

　　楚長錚沒管自己的笑是不是嚇人，笑了一陣后，才道：“你親自押著那兩個婆子走一趟蘇家，讓蘇家給本王一個說法?！?p>　　她既然要給那兩個婆子難堪，那他自然就要如她的愿。

　　只她回來了，回到他身邊，別說只是處置兩個不懷好心的婆子這樣的理所當(dāng)然的事，哪怕世人都認(rèn)定為無禮又苛刻的要求，他也答應(yīng)，讓她順心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