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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嬌:國師笑一個

半闕曲之后,終了

帝姬嬌:國師笑一個 峰玉公子 2637 2018-12-05 19:32:09

    泉兮的眉眼倏地冷起來,暗暗的念著,至死方休。

  是啊,至死方休。

  如今活著的,只是泉族的少主。之前的一切,都是不再與她有著分毫牽掛。凈筆如何,也再不可動了她半分的心神。她之前欠著族人,如今就是要一一的還了。風(fēng)花雪月,到底給不得她什么,最后不過是讓她自己遍體鱗傷罷了,終究是沒落得一分的好。當(dāng)年那個會對著她笑的軟糯的少年,已經(jīng)消失在了時光的長河中,再也不會回來了。

  致死,方休。

  大抵女子就是如此,愛的卑微,恨的濃烈,而放下亦是如此的不拖泥帶水。她們說好了放下,就是放下了。

  快刀斬亂麻,揮劍斬情絲。雖是痛,卻也是有著一陣的輕松之意。

  顏落今日穿了一身青色宮裝,腰間一襲柳綠的琉璃帶子,青絲束成靈蛇髻,只是擾了一縷淡青色的流蘇,斜插了一翠綠簪子就是出了殿宇,身旁更是無一人伺候。

  本是帶著心思來了這光陰湖處,卻是叫她瞧見了泉兮。曾經(jīng)她所嗤之以鼻的人。

  泉兮從來都是一個聰慧的女子,不過是被情愛迷了眼睛罷了。這東西也是在是有著讓人所迷花了眼的氣力。若非是當(dāng)年王府那血氣,她現(xiàn)今應(yīng)當(dāng)仍是那個繞在滄苼膝邊,聽著他溪邊彈奏,暗香中撫琴的那不諳世事的少女吧。

  只是,江山易變,人心叵測,他們之間竟是從未有過緣分。

  泉兮可憐,成了他人的棋子,而她亦不是如此么?!

  之前,滄苼就已然說過,這君依的皇帝并非是池中之物,叫她不要輕看了去,可是當(dāng)時的她,血氣已經(jīng)消弭了理智,只是要著擁有權(quán)勢,擁有可以和赤云泣抗衡的權(quán)利,最終卻是讓自己一無所有。

  真真是好笑啊。

  又是飲了一口從殿中帶來的女兒紅,喝的有些猛,嗆了她猛地一口,便是低低的咳嗽起來,臉也是紅的不成樣子。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飲酒之人。

  還記得那夜的月,極圓,滄苼給了她一盅燙的極烈的酒水,那是她第一次飲酒,便是滿目通紅,不可自處。

  滄苼說:“世上沒有過不去的事兒,若是有,便是這一盅女兒紅可以抵了的?!闭f著,他便是飲了一口,兩頰卻依舊是之前的面色,好似不曾被這酒水所擾。

  而她卻是有些迷蒙的瞧著滄苼,只是覺得,他越發(fā)的清雋,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可這一襲紅衣,眉目妖嬈帶笑的少年郎卻是說著,于年齡極不相仿的話語:“顏落,你太聰明,才并不適合去報仇?!鄙倌昴请m是笑言,卻是含著極冷的話,如一桶涼水澆的她片刻就清醒了過來,酒氣消了大半去。

  仇,那夜的血,她此生都不可忘。

  而她更不可忘的是,滄苼。若非是滄苼及時而到,怕是她也要命喪黃泉??墒牵缃駞s是寧愿滄苼當(dāng)時未曾到,叫她就死在那刀劍之下,劃過一瞬,卻是永生的解放。

  如今這樣行尸走肉的活著,倒不如死了干脆。

  可她也畢竟是活著了下來,還是唯一活下來的顏家人。她一定是要去報仇的。只要她一息尚存,便是不會放棄,亦是不會放下。

  聰慧?!若是她足夠聰慧謀的算計,那與著赤云泣的仇,也終有一日可報了的。雖是她不夠滄苼一般聰慧,卻是信了那人定勝天,細(xì)細(xì)圖謀,慢慢盤算,早晚,赤云泣會入了棋局的。

  她走的那一日,滄苼并未有著過多的挽留,只是一襲紅衣,眉目妖嬈,對她淺淺低語著:“自重?!彼坪踹€是呢喃了幾句,可卻含糊不清,她未曾聽到。

  那句話是:“放下,便是可逍遙,不若便是只可誤了性命?!?p>  只是,顏落她終究是未曾聽見,就算是聽見了,那時也只會是嗤之以鼻。滿目仇恨的她,怎的會瞧的下這其余的任何東西呢,血氣迷蒙的雙眼,便是做了盲,做了瞎。

  可機關(guān)算計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滄苼這句話,她懂得太晚,太晚了。

  人定勝天,卻是仍有一句話是盡人事,聽天命。

  當(dāng)時她的滿面心思都是要報仇,卻是忽略了滄苼那話中的憂慮與無可奈何。天機門的人,往往可以看破生死,可以算的人生一卦,只不過,那些修士不屑于對著普通人算卦,而這卦象對于修行之人又為無用。是以漸漸的,世人就是已然忘記,天機門的人,可知旦夕禍福,品人生百轉(zhuǎn)。

  只是,天道,就算可觀,卻是無法扭轉(zhuǎn)。

  想來,那時,滄苼就是已經(jīng)知曉了她如今的癢子了吧。

  顏落又是灌了一口酒,就算是喝了這般多次的酒水,她依舊是喝不得酒的。

  大抵從這一開始她就不應(yīng)如此自作聰明的入了君依,不該認(rèn)為君泠言只是一個草包皇帝。人,是可勝天,不可妄自菲薄,可也不應(yīng)錯誤的瞧了自己。這便是自負(fù)二字的所在了吧。

  “錯,錯,錯!”顏落大聲的吼著,便是已經(jīng)不顧了到底是在何處,忘記了自己是何人。

  她旋了一圈兒,輕紗搖曳,似是天上仙。發(fā)髻有些微亂,那淡青色的流蘇墜子輕搖,有些打在了臉上,有些痛??深伮鋮s是恍若未覺。

  她錯了,她不該如此自負(fù),不該聽不進(jìn)了滄苼的任何話。

  可她,可她除了自己,當(dāng)時還是可以信誰?她所愛的,所依賴的,都是已經(jīng)不在了,而今留給她的,只是無窮盡的恐懼和恨意,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她也不該,不信他。

  是,她不信他。

  滄苼年少成名,就已然成了赤云的國師大人,受萬民敬仰,連著目中無人,戾氣深重的赤云泣亦是對他極為敬重??梢簿褪沁@國師身份,才更是叫她不可好生的去信了滄苼的。

  滄苼救她是真,可他的國師身份亦是真。

  國師二字,便是聲明了要為赤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而忠君,便是這其中的必要。再者,滄苼可以護(hù)她一時,又豈能護(hù)她一世?

  那時的她,已然不信了任何人,連著將她從修羅場生生救出來的滄苼,她竟也是不信了的。她怕啊,怕,終有一日,她也入了刀下亡魂。世人都是謊言的角色,她不知曉到底是否要去信,早已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相。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她用了半生去尋著的真相。

  父親,母親,兄長,他們的血,帶著熱度灑在她臉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不信任何人了,甚至這任何人中還是有著她自己。

  “滄苼,你說過,要護(hù)著我一輩子的,一輩子的。”顏落低聲呢喃著,漸漸的就是染上了悲傷的哽咽意味,喉頭中有些堵,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嘶啞著,卻仍是呢喃著滄苼的小字。

  少年郎,她的少年郎啊,是她自己將他所丟了的。

  若是沒了那一日的滅門,她是否已經(jīng)與滄苼歡喜了半生?為他溫粥,聽他撫琴,為他點香,瞧他作畫。

  年少時的鮮衣怒馬,終究是成了昨日的夢,今日卻是不可重復(fù)的痛。

  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她想要留住,卻終是失去,什么都沒有剩下。過眼云煙,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我自逍遙,我自逍遙?!彼行┌d狂的笑著,又是撕裂般的吼著。瞧著那湖水上倒映著的自己,她搖了搖頭,湖面倒映的自己也自然搖了搖頭。

  她笑,湖中的她亦是笑。

  她又是澆了一口酒,酒有些烈,卻這臨頭一澆,卻是叫她清醒了幾分。

  她已然是無用得了,得了那暗衛(wèi)之后,君泠言也已經(jīng)是把她當(dāng)做了棄子,棄子而已,除了占據(jù)那棋盤之外,還是有著什么別的用處么?

  流蘇亂搖,她似乎是覺得有些疼了,便是將這流蘇從發(fā)間扯了出來,頓時那發(fā)髻散落了一肩頭,青絲滿頭,卻無人為君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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