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夜,縱然是這般大雨將至的天氣,也遮擋不住那雙輪天月灑照光華!
“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背嗉啄凶有闹心阒鴷r間,大概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一赤一白兩輪月華就會懂大陸的東西兩頭緩緩升起,烏云密布的天幕上綻放出令無數(shù)生命歡愉的光輝,黑色的大地也會變得更加濃黑,就像深淵……
一只斷尾的鐵頭騾子在莽原深草間胡亂沖撞,背后斷得只有寸許的尾部不斷灑著殷紅的血珠。在它的背上,原本被綁定的裹衣草人已經(jīng)被它顛落倒在肚子一側(cè),在地上拖拉著。
尾巴上的痛疼還在,但是此刻令它驚具的并不是自己那雄偉有力的尾巴斷了,而是它明確地感受到了身后有一只可怕的生物在緊盯著它,那感覺就是面對死亡。
這種直覺是它與生俱來的,也得幸于此,他才能在一次次的危局中生存,盡管從最開始的奴役于山野村民,到后來的跟隨商隊運貨,作為青衫男子的坐騎,它都沒有在一場又一場的詭異事件中淪為血食。
本能的牽引下,它不斷的朝著北邊狂奔,當(dāng)然,它并不知道那個方向就是北方。
只恨沒有多生幾個蹄子,鐵頭騾子吐著舌頭歪著長臉狂奔著,它感覺到后面的捕獵者越來越近了,也感覺自己距離前面的安全地段越來越近了。
緊跟在鐵頭騾子身后的,是一條雙眼猩紅的一身黑鱗的羅紋蟒,在吞食了黑甲男子的尸體后,它又不覺得溫飽,所以循著血腥氣味追尋到了鐵頭騾子。吐著猶如火苗一般的長長舌信,羅紋黑蟒的身子不斷扭動游走,猶如草地淺飛。在羅紋黑蟒頭頂上方很遠(yuǎn)處,一直鬼眼禿鷲“撲撲”地飛著,漸漸超過羅紋黑蟒,向前面的騾子靠近。
察覺到一個弱小的東西居然從頭頂上超過自己,羅紋黑蟒第一次將瞪得很大的三角形蛇眼瞇了起來,瞥了天上的鬼眼禿鷲一眼,然后繼續(xù)追趕這前面的美餐。
而在它的身后兩三里距離外,一身赤紅盔甲的男子迅猛的飛馳著,循著著羅紋黑蟒留下痕跡緊跟而來。
……而在另一個方向,赤裸著上身的江護(hù),也在急速的鉆竄著,他身影瘦小,猶如靈活的野兔在草野見竄行,從高空上俯瞰,很難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痕跡,狂亂的風(fēng)將莽原吹成草浪一波又一波的深沉碧海。他留下的這點兒痕跡,剛一出現(xiàn)就被草浪撫平。
……
鐵頭騾子抖了抖長豎的耳朵,清楚的聽到了后方傳來的“嘶嘶……”的聲響。激靈之下,跑得更加奮力。
一條寬闊的黑色河流靜靜流淌在莽原之上,即使這如此狂勁的風(fēng),也很難將它掀起波瀾。河面寬約有十丈左中右,和波濤洶涌,一眼難望盡頭的黃泉江不同,黑色河流的對面清晰可見,是一片沼澤之地,喜歡陰潮之地的鳥落在一簇簇草叢之上……
似乎,那里是沼地羅紋黑蟒的主場,鐵頭騾子這么一路狂奔過來,不過是在自投死地。
似乎,后面的羅紋黑蟒也是這么覺得,雖然看不出他的笑容,但是很明顯的,它那原本瞪得很大的,三角形的殷紅蛇眼,居然瞇了起來,就像人笑時眼睛瞇了起來那樣。這樣應(yīng)該就是蛇笑吧。
還好,鐵頭騾子腦袋很大,腦子不多,憑著直覺依舊往前狂奔著。見到黑色河流時,心里著該怎么過河,自己不會游泳??!至于河對面的沼澤地,恕騾目寸光的它看不見,就算看到也不會想這意味著什么。
……
人生……騾生就是如此有趣,有時候明明是一條死路絕地,但是不踏出最后一步,誰也不知道結(jié)果會是怎樣!對這只斷了尾巴的可憐的鐵頭騾子來說更是如此。
沒太多腦子的好處,就是不會等待死亡。
鐵頭騾子毫不猶豫的沖進(jìn)黑色多瑙河一般的長河之中,事實表明,表面再怎么猶如實質(zhì)的瑪瑙黑琉璃,這黑色的河面也是一撞就碎。
一只烏黑的騾子橫沖在河面上,然后毫無意外地落進(jìn)了黑色長河之中。后方見獵心喜的羅紋黑蟒,身子猶如黑箭一般,露著毒牙朝水中掙扎的鐵頭騾子咬去……它已經(jīng)找好了下嘴的位置,雖然不知道這家伙叫鐵頭騾子,但看對方呆頭呆腦的,它已經(jīng)決定不從頭部下嘴,脖子倒是不錯,可惜那蠢貨一頭扎進(jìn)河水中,一時倒是不好找準(zhǔn)脖子……
河水有些冰涼,這很正常,可居然沒有魚蝦被嚇到,這就不正常了……鐵頭騾子感覺自己鼻孔進(jìn)水了,耳孔也進(jìn)水了,腦海里開始冒出各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斷尾處,原本是殷紅的鮮血,在黑色的河水中逐漸染黑。一股青黑的氣息不斷的從鐵頭騾子的斷尾處流傳而出,漸漸升起青黑色的迷霧,彌漫在黑色多瑙一般的河面上。
這番變化不過幾個呼吸間,那羅紋黑蟒的彎弓黑箭一般的蛇影還在河面上空,沒有落下。
那河面上升起的青黑迷霧,在沾染到羅紋黑蟒的身軀后,似乎猶如火上焦油一般,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緊接著,那原本遒勁似箭的身軀不斷扭曲著,羅紋黑蟒血盆大口張開,發(fā)出痛苦的呼聲。
人腰粗的蛇軀,原本光滑強壯,此刻卻在青黑迷霧的籠罩下不斷皺縮,氣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敗。換之而來的,是青黑之氣不斷的壯大。
造成這種狀況的鐵頭騾子由不自知,它只知道自己活下來,從丑陋沒有腿的怪物的口中存活下來。
此刻它身上青黑之氣四溢,早就拜托了沉溺河水中的困境,原本漆黑的蹄子,如今變得更加森黑,身上的毛發(fā)卻是從原來的麻灰雜色變成了一片暗青色。四只蹄子踏在水面之上,除了激起波紋漣漪,居然沒有陷入半分!
原本驚喜自身神異變化的鐵頭騾子,只覺得有無數(shù)邪異瘋狂的情緒在它的大腦中肆虐,它的眼睛睜地極大,眼白占據(jù)了整個眼珠的一大圈,極力地想要掙扎著……
鐵頭騾子踏空而起,直接飛在虛空之上,眼珠中一片青色,看不到絲毫情緒。只見它朝天一吼,“得驢~~!”有些邪異的騾吼聲貫徹長空。
緊接著,它便朝著黑色長河猛地一吸,無數(shù)的青黑霧氣朝他涌聚而來,就算原本一片平靜的遠(yuǎn)處河面,居然也開始波瀾泛起,猶如掀開黑色的河面水布,無數(shù)的青黑氣霧從底下升出,凡是接觸到青黑氣霧的生物盡皆在片刻間化為干枯死尸……
剛剛追趕到此處赤甲男子,原本一片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懼之色,飛馳的身子倉促間停下,身體有幾分僵硬,他感覺到了,在對面那只鐵頭騾子的氣勢下,他弱小得猶如一只螻蟻,似乎對方一個呼吸的噴動,就能毀滅他!
鐵頭騾子早就感知到了那赤甲男子的存在,不過在此刻它眼中,那不過是顏色略微顯眼一些的螻蟻,連羔羊都算不上,自然沒有多看一眼。
此刻它心中所想,還是盡快吸納這被封禁了幾百年的青黑之氣,盡快回復(fù)實力。
就在它再次仰頭吸納,想盡快吸收這無盡的青黑之氣時,突然,黑色河面之上,無數(shù)的光點閃動,猶如夜空中眨閃的星光一般……不,這個比喻并不恰當(dāng),這個世界畢竟是沒有星空的。
無數(shù)的光點閃爍,然后幾乎是在一瞬間,連接成一張無邊大的網(wǎng)絡(luò),將這片大地罩其中,黑色長河流經(jīng)之地,境界囊括其中!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在數(shù)百里之外的高土鎮(zhèn),鎮(zhèn)外十里處一條一般半月形繞過高土鎮(zhèn)的魔漯河,此刻也綻放著光芒。
如果有人能看到此處和天水城附近莽原的光紋網(wǎng)絡(luò),作一番比較,就會發(fā)現(xiàn),此處的光紋更加耀眼。
燦白的光紋讓直視之人目光眩暈,眼前浮現(xiàn)無數(shù)的紛亂幻想……
暗紅色的天空中,雙月具現(xiàn),漫天的星光篩抖,猶如以天幕為紙作圖,一副無邊無際的戰(zhàn)亂之圖,鮮血將天幕染成紅色,踏天挽弓的金發(fā)男子,雙目如劍,鋒芒一世無雙,諸天星辰在他那匯聚光芒的箭下都喪失光芒……
鐵鏈鎖天的禿頭和尚,赤腳而行,身后纏繞在其手腳上的七八根鐵鏈飛鎖萬里天空,眉眼低垂,天空如獄他如孤囚……
鹿角,魚鱗,蛇身,鷹爪,猶如神話傳說中的龍的生物被一名紫衣女子駕馭而出,乘龍吹簫,身后群魔隨之亂舞……
金色的大地上無數(shù)的光點閃動,一個道人以地為棋,手指點落之處金光綻放,黑色的大地也被覆蓋上金沙一般……
背若山岳,頭生沖天黑角的男子喋血天際,一把銀白色的長槍,幾百丈長的銀色長槍,貫穿其心口,黑色的鮮血順著槍頭流淌而下,幻化成一條死寂的黑色長河……
如此巨變,瞬間驚動了這西南地域的無數(shù)強者,不說南疆城、天水城、大日城等附近地域,就是距離此地數(shù)千里外的淮陰城,天王城,亦不例外。
一時間,無數(shù)強橫的神念感應(yīng)著天地間能量的變化,這些至少在命胎境之上的強者,近一點的,在放出神念的一瞬間就感應(yīng)到了那副恐怖幻想,而距離這變故之地很遙遠(yuǎn)的強者,除了在剛才一瞬間感應(yīng)到能量變化,卻是再也感應(yīng)不到絲毫變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