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話 圣杯①
只要航機正常飛行，不用多久就能抵達A市。
平時出門旅行的時候，客機上的規(guī)章制度太嚴格了，不能使用手機電腦，不能隨意走動，從頭到尾都必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除了供餐時間，要么發(fā)呆要么睡覺，急性子的段名義就是因為這樣才討厭坐飛機?，F(xiàn)在這些客機受到了韓泠指使，沒有閑雜人等，可以隨處逛逛，至少不會那么無聊。
可是現(xiàn)在段名義沒有那種心情，他選擇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上，靜靜看著窗外的黑色夜景。
除了段名義，迪奧他們也都登機了，他們都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不會放任段名義獨闖A市。與“討伐霍比”有關(guān)的其他納薩利克成員，全被留在了B市，他們負責回收霍比遺體、清掃戰(zhàn)斗痕跡和搜尋殘黨，要時刻保持警惕，特別是要預防持有復活能力的人接近霍比。
另外，魯諾巴納從B市分部挑選了幾位支援者，據(jù)說他們現(xiàn)在就在這架飛機上，已經(jīng)開始執(zhí)行各自的工作了。
不過，那些和段名義沒什么關(guān)系，他沒有去理會。
迪奧坐在旁邊的座位上，他沒有說那么多尬聊的廢話，直奔主題地說：
“JO太郎，那個女人值得你這么努力去拯救嗎？”
“你是說奇兒？”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就是那個嗶哩嗶哩的放電妹。”
“你這樣說，會讓人聯(lián)想到另一個女角色吧！……呼，看來你說的就是奇兒。我想救她，是因為我看不慣納薩利克所做的一切，她的男友不愿服從納薩利克，就被殺了，她作為幸存者活下來，納薩利克還在背后追趕她。愛人死了，家人死了，她也想隨之而去，但不知道她到底學了誰，性格那么倔，不愿向任何人服輸，連‘去死’都要找個合理的借口，明明她的心底早就不想活了，就是不肯承認。結(jié)果只能像個行尸走肉那樣，渾渾噩噩地活著?！?p> “我覺得她和JO太郎你有點像?！?p> “瞎說什么啊，她和我又沒認識多久，她這八成是在模仿她男友。納薩利克這么強，她男友還不愿投靠，這男人肯定是個三觀正、死不服輸?shù)暮萌?，奇兒肯定是在學他?！?p> “那么JO太郎你……？”
“先說清楚，我不是拔刀相助的英雄，我不是熱心腸的老好人，我只是個正好路過、有點了解她的‘路人’。我不喜歡納薩利克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所以我想出手做點什么。這不是同情，不是伸張正義，我只是不喜歡納薩利克，我只是想用‘拯救他們的敵人’這種方式對他們表示抗議。僅此而已，就這么簡單，和她這個人沒有關(guān)系。”
“所以JO太郎你想要的只是反對這種‘行為’，而不是拯救她的命？對你來說，拯救她只是順手之勞，你真正想干的事情只是發(fā)出抗議？”
“就像那些勇者救公主的游戲，玩家想要的是打怪通關(guān)，救公主只是走個形式的劇情需要。”
“JO太郎你是這樣看待自己的想法嗎……”
“為什么你這個Berserker能說出這么懂人心的話？！”
“JO太郎，你有看見我可愛的兒子喬魯諾嗎？”
“沒有，自己去找！他都受傷了，就算現(xiàn)在吃了回血藥，也肯定殘留了血味，你聞聞氣味不就找到了？”
“咲夜和小焰還好辦，但是……從中途開始，我一直聞不到喬魯諾的氣味，不，應該說，有氣味，但是很淡，而且很冷，如果不靠近點，根本感覺不到他的氣息。難道我的某個感官出問題了？難道這是替身攻擊？！”
“……”
段名義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沒說話，正好在這時候魯諾巴納出現(xiàn)在視野內(nèi)。
魯諾巴納沒有立刻站出來，而是躲在門后，打了一個“過來”的手勢。這里沒有外人，他這么做肯定是不希望迪奧注意到他，于是段名義就找借口說要拿杯飲料，暫時離開了座位。
為了避免被迪奧聽見，魯諾巴納帶著段名義走了很久，最后走進了客機的倉庫，把門關(guān)上，坐在旁邊的空貨箱上，然后才開始進入話題：
“抱歉，段名義先生，我知道你正在擔心奇兒小姐，沒那么多心思去考慮別人的事，我家的Berserker還要給你添亂，很對不起?！?p> “你找我來這里，該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剛才那個就當作客套話吧……你之前不是問過我，為什么我承受了那么多次致命傷還能活下來？我當時很敷衍地說‘等打完這場仗我再跟你解釋清楚’，本來我認為只要過段時間你就會忘記這件事，但你說過，你把我當作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而不是納薩利克的部下，這是你對我的信任。那么我也該以‘戰(zhàn)友’的身份，回應你的信任，向你坦白這件事?！?p> “有什么話就快說，你的‘客套話’還真多?！?p> “這件事我還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也請你不要告訴其他人……”
說著，魯諾巴納向下扯開了衣領(lǐng)，可以看見——被霍比一拳轟出來的那個大洞根本沒有被補上。
可以看見斷裂的白骨，緩慢流淌的暗紅色血漿，明明血液是從心臟附近流出來的，可是流動得非常緩慢，顏色也很不“新鮮”。
人類體內(nèi)的血液循環(huán)由“心臟跳動”作為起點，心臟就像水泵一樣，心跳產(chǎn)生的力量將血流推入動脈，之后血液在悠長的血管中慢慢減速，最后進入靜脈，再慢慢流回到心臟。循環(huán)過程中，血液吐出了各種營養(yǎng)物質(zhì)，吸收了各種代謝廢物，最后自然會變成不健康的暗紅色，所以從動脈流出的血液非常鮮紅，從靜脈流入的血液色澤暗淡（例如皮膚表面的“青筋”）。只要是從心臟或其他動脈部位流出的血液，一定是鮮紅色的。
可是，明明魯諾巴納的動脈血管和重要器官都破裂了，流出來的血液卻是非常典型的靜脈血，好像他的心臟完全沒有運作。
看到這里，段名義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魯諾巴納知道他在想什么，說：
“我被第一拳擊中的時候，多半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好像有一大半的意識離開了頭腦，我知道我要死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桑拿房里做夢，視線模糊不清，腦子也沒法思考，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顧著把剩下的所有能量都注入體內(nèi)，很快我的意識就回來了，而且戰(zhàn)斗的疲勞都沒了，好像重生了一樣，但是……我的心臟沒有再跳動，血液也沒有再流動?！?p> 和段名義猜測的一樣：
“你沒有使用正規(guī)的醫(yī)療手段，只是給你的身體灌輸生命能量，把靈魂強行留下，但是等你意識清醒的時候，你的身體沒能撐住，在生物層面上已經(jīng)死了。肉體已死，你的意識完全由精神和靈魂掌控，所以你才沒有疲勞和痛覺?，F(xiàn)在你只是依靠生命能量把靈魂關(guān)在尸體里面，早就不算活著的人了，就和借尸還魂差不多?！?p> 一旦他體內(nèi)的生命能量耗盡，靈魂就會脫離身體。所以，魯諾巴納在那個時候才會說“如果我還活著”，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可是——
“喬魯諾你是納薩利克的重臣，就算你現(xiàn)在不是那個什么七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納薩利克肯定會給你復活的機會，怕什么?！?p> 段名義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
納薩利克現(xiàn)在壟斷了所有和復活相關(guān)的技術(shù)，只要不是納薩利克的人，都和“復活”二字不沾邊，命只有一條；可要是反向思考，納薩利克現(xiàn)在掌握了次元戰(zhàn)爭的所有復活技術(shù)，只要他們愿意，讓任何人死而復生就和吃飯一樣簡單。
但是魯諾巴納也說出了段名義不知道的事情：
“來自JOJO世界的靈魂都很特別，只要肉體死去，就會離開人世，所謂的‘復活’，也只能造出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這和《未來日記》的設定一樣，人死了，就是死了，神也沒法復活一個死去的人。要是我沒能及時把這個靈魂轉(zhuǎn)移到全新的身體里，靈魂離開身體就不會回來了，那個時候，你眼前的‘我’將會永久死去。如果我不參與接下來的戰(zhàn)斗，直接回到總部，應該還是有救的，但如果我再出手消耗生命能量，我肯定會……”
說到這里，欲言又止。
魯諾巴納拉上了衣領(lǐng)，把手上一直拿著的冰鎮(zhèn)可樂丟給段名義，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話說回來，我的替身‘黃金體驗’對‘能量’這種東西很敏感，有好幾次我靠近你的時候，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強的能量。段名義先生，你是不是在身上藏了什么東西？”
“……”
這次輪到段名義解開了衣服，他從內(nèi)側(cè)口袋拿出了一張金閃閃的裝備卡——永恒神器【嗜血收割者】。
他把這張珍貴的裝備卡丟給魯諾巴納，說：
“這是艾姐從先鋒手上搶來的，納薩利克的人沒有把它回收，只是拿去搞了什么‘重置使用權(quán)’的實驗，然后就把它還給我了。神器這玩意是挺厲害的，但我的白金之星比較習慣空手打人，增加武器可能會成為累贅，所以我一直沒有拿出來用?！?p> “……其實只要召喚師（你）把神器拿在自己手上，就可以得到神器的屬性加成，不需要白金之星拿去使用?！?p> “主要是……”
“這是從先鋒那家伙手上拿來的，你要是啟動它，就會想起他的惡心嘴臉吧。”
“這玩意就和百萬年魂骨一樣，雖然好用，但就像從別人身上剝奪的器官，會讓我想起很多不好的事。就是他把艾姐送進了你們地盤上的私人醫(yī)院！我怎么可能使用從他身上得到的力量？！”
“你這人也太容易看穿了……”
“送回給你們首領(lǐng)吧，早點湊齊所有神器，變成你們心心念念的世界統(tǒng)治者，然后被某位討伐魔王的勇士給干掉。”
“其實……次元戰(zhàn)爭的裝備規(guī)則，和300的戰(zhàn)場模式規(guī)則是一樣的，每個人只能裝備一把神器。神器的力量太強了，一把神器的負荷就是精神力極限，如果裝備第二把神器，就會出現(xiàn)精神力不足的崩潰現(xiàn)象，不管精神力多強多弱都一樣。還是由你自己拿著吧，現(xiàn)在它還算是你的東西?！?p> “反正你們遲早也會把它收回去，我……”
——
轟隆——！
突然地，飛機劇烈搖晃起來，不用跑出去查看狀況，段名義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已經(jīng)進入A市上空，而且遭到了霍比部下們的襲擊。
魯諾巴納和段名義趕緊跑進機長室查看情況。
這里有一位騎著白虎的弓箭手，正在向魯諾巴納匯報情況。他是魯諾巴納從B市分部請來的支援者，據(jù)說他曾經(jīng)是冒犯了納薩利克的罪人，因為他擁有群體隱身的技能，有利用價值，所以在他被處決以后，把他做成了忠心耿耿的不死族部下，可以任意差遣。
他的隱身結(jié)界早已覆蓋了這架客機，與其他客機保持距離，外人絕對找不到段名義的當前位置。
其他客機是由“自動化魔偶”駕駛操縱的，這些魔偶都出自魔偶大師“阿維斯布隆”之手，擁有標準水平的駕駛技術(shù)，敵人看不出異常。那些魔偶也是魯諾巴納請來的支援者，它們駕駛的客機就是吸引火力的誘餌，當它們受到了攻擊，段名義等人搭乘的隱形客機可以趁機溜進A市。
剛才發(fā)生的震動，來源于附近的兩架客機，它們被威力夸張的魔術(shù)炮給擊落了，巨大的爆炸引起了飛行波動，但是并無大礙，不用擔心墜毀。
關(guān)鍵是這個魔術(shù)炮的來源，它來自遠處的高空——
A市上空的一座懸浮堡壘，其名為“Hanging Gardens of Babylon（虛榮的空中花園）”。
那是天草的據(jù)點，召喚圣杯的儀式已經(jīng)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