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話（重制）贗品VS贗品
[想學劍術？當然可以啊，古菈。]
直到現在，古菈的天真笑顏還映在我的腦海中。
我本身就是個半吊子，還沒來得及從銀子身上學到更多有用的東西，卻妄想教導新人。這個想法未免太自大了。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步上銀子的后塵，人的一生總是在沒有預告的情況下迎來終結，很多人連一聲“再見”都來不及說，就早早離去了。終結總是來得很突然，幸福的下一秒也許就是地獄。
要是哪天我也死了，該由誰去保護古菈和其他人？
學姐她們很可靠，也不可能一輩子保護古菈她們。
只能靠她們自己。
所幸，古菈有毅力，愿意堅持鍛煉，很快就達到了A級的水平，已經稱得上是一位合格的戰(zhàn)士，有資格登上戰(zhàn)場了。古菈和我一樣，本身擁有戰(zhàn)斗技巧，所以學習速度極快，要是我早點察覺到這個異常，說不定還能挽回某些東西。
當然，現在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那個時候我只顧著慶賀古菈的成長，其他事情都拋在腦后了。
……
唰！唰！唰！
埃彌婭使用冰之劍，白林使用投影劍，雙方一躲一閃，揮落劍斬的節(jié)奏恰到好處。
和白林猜想的一樣，埃彌婭的戰(zhàn)術是“十八般武藝”，任何武器都能拿上手，即使是在沒有英雄能力的情況下也可以戰(zhàn)斗。繼上次展現的槍技，今天她使用的一刀流劍術也依然凌厲。
簌！
白林的無名黑劍被躲開了，但右手的高斯光劍斬斷了埃彌婭的冰刃。
白林緊加追擊，埃彌婭只是一揮手，手中的冰塊變形成一把彎刀的形狀。她使用蠻力迎擊，白林的黑劍反而被撞碎了。
這個距離太近了，白林的速度可以跟上，但這么近的距離下，普通刀劍可無法防御，白林只能模仿那個武器——
【投影魔術·音速手刃】！
右手拋開了高斯光劍，腕部覆蓋一層魔力因子，組裝排列，拼接結構，外觀成型，附上金屬的顏色，變成一把短拳刃的形狀。
然后根據記憶，再發(fā)動音速手刃的技能——
【Hand Sonic Version5（音速手刃·五代形態(tài)）】
銳角形狀的拳刃再度發(fā)生變形，變成了Y字形的二角叉，猶如惡魔的雙角，頂住了埃彌婭的刀刃。白林使手刃發(fā)生了變形，這不只是為了增加防御的成功率，分叉形狀的武器可以更容易地鉗住刀劍類型的薄片狀武器，就像節(jié)肢動物的螯足。至少在埃彌婭意識到這件事情之前，她的彎刀已經被白林“抓住”了。
不留片刻，用力一甩，將埃彌婭整個拋出去！
白林成為召喚師以后的力量早就超越了常人，把四十公斤的物體投擲出去可是易如反掌。而埃彌婭是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被丟出去了，還沒有及時反應過來，沒有做出相應的防御手段，如果白林手上有一把足夠長的武器，可以直接刺穿她的心臟。
可是，問題在于白林現在沒有那樣的武器，于是發(fā)動投影魔術創(chuàng)造武器——破魔的紅薔薇之槍，可以無視魔力構筑的防御，不管埃彌婭給自己披上多么堅韌的冰鎧，都只能像黃油那樣被切開。但是長兵器的體積更大，內部的魔力結構更加復雜，白林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完成投影。
就是因為白林需要一點點時間構筑武器結構，不能在第一時間發(fā)動連擊，給埃彌婭留下了掙扎的機會。
鐺！
白林的紅薔薇才剛成型，還沒來得及投出去，槍身就受到了一陣猛烈的撞擊，把白林震退了兩步。
原來埃彌婭身為召喚師的職階是Caster（法師，持有技能【高速詠唱】），施法速度快于其他職階，因此她創(chuàng)造武器的速度比白林更快，提前手搓了一件全新的寒冰武器——九節(jié)連環(huán)的軟器械兵器，九節(jié)鞭。
唰啦！
九節(jié)鞭本該是難度極高的近身武器，可埃彌婭在空中就接連使出了第二套技法，仿佛一條長蛇從手中竄出，纏住了白林的紅薔薇。雖然這條鞭的長度不如紅薔薇，但是要論爆發(fā)力與靈活度都不會差，白林不僅輸給了埃彌婭的施法速度，在同等距離下也是埃彌婭的兵器更具優(yōu)勢。
這可不妙，白林本想使用紅薔薇補刀攻擊，卻不料埃彌婭反而利用鞭子纏住了紅薔薇。就像是在暴風雨中找到了固定點的船只，將繩索綁在岸上，無論大風大浪都不會翻船，埃彌婭利用九節(jié)鞭綁住了白林的長槍，她也在空中重新掌握了平衡！
砰！
用力一拉，縱身一躍，埃彌婭一腳踢斷了白林的紅薔薇。
實在迫不得已，白林丟下了折斷的紅薔薇，后退了很遠，吟唱技能——
【投影魔術·幻想崩壞】！
命令斷裂的紅薔薇發(fā)生自爆，在白林與埃彌婭之間豎起了明亮的火墻。
——嗖嘩！
埃彌婭揮動九節(jié)鞭，切開了火墻，但冰塊制作的鞭子也因此融化了，無法繼續(xù)使用。埃彌婭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于是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被融化的九節(jié)鞭，從另一只手上掏出了巨大的鐮刀。
【Ice Make Death' Scythe】!
埃彌婭加以身體的回轉力，雙手握持的大鐮刀沉重地砍向白林。
【投影魔術·暴風狂斧】！
白林再次使用投影魔術，造出了相同量級的重型兵器，予以還擊——召喚師“暴風”使用的一支大斧，將魔力集中于斧刃處，揮出了爆裂一擊！
磅！
重兵器與重兵器的碰撞，造就了本次戰(zhàn)斗最大的風暴與震撼，兩人差點被同時震飛，手中的武器都炸裂了。
【召喚師技能·繳械】！
【召喚師技能·繳械】！
同時封印了對方的技能，阻止對方創(chuàng)造出下一件兵器，但結果并不相同。
埃彌婭已經創(chuàng)造了未成形的冰塊，還沒有變成任何武器的形狀，停留在冰塊的狀態(tài)；
白林的投影魔術則是被迫中斷，他還沒有構筑一套完整的魔力構架，未成形的投影兵器無法保持穩(wěn)定，化作魔力碎屑的塵埃，什么都沒有留下。
【召喚師技能·清醒】！
【召喚師技能·清醒】！
兩人再同時解除了控制。
埃彌婭可以繼續(xù)操縱寒冰，只要一半的時間就能把冰塊改造成下一件武器的形狀；
白林的投影兵器沒有保留下來，必須從零開始。
雙方創(chuàng)造武器的時間差距被大幅拉長，這將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
無論摧毀多少次武器，埃彌婭都能立刻拿出下一件新的武器，無縫銜接地使出全新的斗技，既能封住自己的破綻，又能打個措手不及。學姐說得沒錯，能從“無限劍制”的游戲時期活下來的召喚師，都是一些狠角色，長達半年時間的戰(zhàn)斗經驗可不是吹噓的。但是，這“十八般武藝”既是埃彌婭的優(yōu)點，也是缺陷。
與白林曾經戰(zhàn)斗過的那些敵人、或者身邊的同伴們相比較，埃彌婭與他們之間有一個決定性的“差異”。
白林知道投影魔術不夠快，直接使用自己的英雄之力，抽出了坂田銀時的木刀“洞爺湖”。
在無法使用投影魔術的情況下，白林只能使用高斯光劍和洞爺湖。對埃彌婭來說，這是個極好的消息，證明了白林再次被逼入絕境，連投影魔術都無法使用了。何況在上次戰(zhàn)斗中，埃彌婭已經見過白林的木刀技，她已經破解了白林的劍技，無論白林作何抵抗，都是無用的。
帶著這么自信的想法，埃彌婭的武器已經成型，向前發(fā)起了沖鋒。
然而，白林并沒有照著預想中那樣做，他沒有使出坂田銀時的刀法，而是使出了不屬于坂田銀時的劍技——
【音速沖擊·洞爺湖】！
意料之外的攻擊。
埃彌婭被擊飛了很遠，發(fā)出了痛苦的咳聲，在馬賽克圖案的地板上翻滾了好幾圈。
“嗚……咳啊！”
她沒料到白林會這么做——
投影魔術的優(yōu)勢之一，可以隨時獲取“最適合使用某些技能”的投影武具，例如白林想要增加攻擊距離，就選擇使用了長槍而不是短劍，白林想要在極近距離下戰(zhàn)斗，就選擇了立華奏的音速手刃。如果白林想要施展劍技【音速沖擊】，最適合的武器當然是無名黑劍，而不是洞爺湖，反之亦然，如果白林使用的武器是洞爺湖，不是無名黑劍，那么他肯定不會使用【音速沖擊】等劍技。但白林就是這么做了，他使用了不適合洞爺湖的劍技【音速沖擊】，埃彌婭的戰(zhàn)斗經驗反而誤導了自己。
這個結果和白林預想的一樣。
起初白林使用了二刀流，卻不使用【星爆氣流斬】直接決勝，那是因為他知道的，埃彌婭從一開始就在等待白林使用【星爆氣流斬】。雖然【星爆氣流斬】是白林的近戰(zhàn)必殺技，可是一旦沒有擊敗對方，就相當麻煩了。【星爆氣流斬】的后搖階段很長（=收招時間很長），如果沒能擊殺對手，白林將會有一段時間無法行動，必敗無疑。埃彌婭和白林也很相似，只要是她見過的招式，絕不可能對她第二次生效，如果白林失憶前也曾使用過【星爆氣流斬】，那么曾屬于組織“無限劍制”的埃彌婭絕對知道這個招式，她能輕松應付。
反之，如果是埃彌婭不曾預料的技能，那么白林就能占盡優(yōu)勢。
如果是擁有半年戰(zhàn)斗經驗的其他召喚師，絕對可以完勝白林，每個人的特長都是投影魔術無法企及的，但埃彌婭卻做不到。因為投影魔術本就是一種投機取巧的戰(zhàn)斗方式，根據自己的所見所聞，根據敵人的出招特點，專門針對弱點打擊。投影魔術只能應付“已知”的事物，難以對付未知或反常的事物。
所以只要白林使用“反常”的招式，埃彌婭將束手無策。
咦，為什么要把埃彌婭與投影魔術相提并論？
她的英雄之力是冰系魔導師“格雷·佛爾帕斯塔”，與投影魔術無關才對？
其實在上次戰(zhàn)斗中，埃彌婭能夠熟練使用各種武器，特別是當她造出了七層盾牌的時候，白林就知道了一件事——那個是【Law Aias（熾天覆七重圓環(huán)）】的仿制品。
在模仿白林的投影魔術，不，應該說她的戰(zhàn)法就是‘冒牌的投影魔術’，是贗品的贗品。
既然是相同類型的戰(zhàn)斗方式，那么她的弱點理應也是一樣的。
狂三說過，埃彌婭想要取得白林的好感，故意將自己偽裝成無能力者，她拋棄了自己原本的英雄之力，繼承了龍焱的英雄之力，學習白林的技巧。為了喜歡的人，她居然舍棄了自己的力量，照搬了白林的戰(zhàn)術。
這種熱情過溢的追崇方式，既狂熱，也可憐。
如果當時白林沒有沉溺于失去銀子和龍焱的悲痛之中，如果當時埃彌婭嘗試表白，說不定白林真會接受她。
但不可能。
曾經的師徒回憶，早已被雙方親手敲碎了。
……
埃彌婭承受了白林的那一擊，她太自信了，沒有事先準備任何防御手段，差點暈死過去。
好痛啊，簡直就像是被貫穿了一樣。
“咳……咳咳咳……！”
不行，站不起來，不只是內臟，好像脊椎也受損了，要不是因為下半身的重量還在，還以為白林把身子給劈成了兩半。
太狠了，白林他絕對是抱著殺心來的。
要死了，要死了，太低估白林的實力，一不小心成了這樣，就連用來決戰(zhàn)的“底牌”都翻不起來，好不容易才搶到手的，居然沒機會使用。
明明是這么的痛。
可是……
為什么心里……為什么一點都不難過，感覺非常愉悅呢？
這份痛楚，忽然感覺不是那么痛，為什么呢？
啊，明白了，因為給我這一擊的人是白林啊，他又變強了，他又做到了曾經做不到的事，這份痛苦正是白林再次進步的象征。本以為我超越了白林，沒想到白林早就遙遙跨越了我的極限，成為了更強的戰(zhàn)士。
啊啊啊，這就是愛嗎？
不愧是我最愛的白林啊，只要想到他變得比以前更強，變成了一個更完美的人，這些疼痛……稱為“快感”也不為過啊~！
——
白林撿起了高斯光劍，來到埃彌婭的面前。
埃彌婭本該連保持清醒都很費勁，但她舉起了手，抓住了白林的褲腳，說：
“白林，殺了我……吧……”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現在埃彌婭已經沒力氣施法了，就算她能施法，白林也會在那之前揮下最后一擊。所以白林沒有急著補刀，淡然地說道。
埃彌婭的嘴唇已經被血液浸成了紅色，一張一合地說：
“我懂了……我終于懂了啊……愛……哈哈哈，就算得不到你，只要能看見，不，只要能想象到愛人幸福的樣子，就算心痛，也能體會到……幸福啊……”
“那你不是應該給我?guī)拙渥８?，然后閉上眼睛去死嗎？”
“我想用身體感受……只要感受到痛，我就能切身體會到白林你的成長，你又超越了我預想的極限，你又讓我……對你更著迷了……咳咳，殺了我吧，白林！殺了我啊！白林！賜予我痛苦吧，當我死去的那一瞬間，你會變得更強，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全部……我能感受到——活著無法體會的‘愛’?。」?！殺了我！讓我痛苦吧！”
埃彌婭就像一只追魂的厲鬼，扯住白林的褲腳，狂笑著，說著瘋言狂語。
白林提起了高斯光劍，說：
“走投無路之后，只能靠精神勝利法來安慰自己嗎……埃彌婭？”
白林在埃彌婭的名字上加了重音，眼神有點飄忽，最后還是堅定地瞪住了埃彌婭的眼睛。
埃彌婭搞懂了一件事，兩眼稍瞇，壞笑著說：
“哈哈……白林你還要刻意喊出我的名字……啊，哈哈哈，白林你啊，果然不是背負著覺悟……你是背負著‘悲傷’與我決斗的吧？你其實愿意接受我的回歸……但是為了保護其他人，你必須殺了我……你沒有選擇保護所有人，而是選擇了殺掉‘少數’，來保護‘多數’……呼呼呼，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寧愿玷污自己的手也要把其他人保護周全，不愧是我最愛的人啊，白林！”
唰！
一劍垂落，獻上了裁決的一斬，埃彌婭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