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第八十六話 最后清洗
呼哧！
“先鋒，你覺得為什么學(xué)姐要搬走啊？我們死后戰(zhàn)線住在SBC格洛肯不是挺好嗎？”
“老大沒等我們偵察隊回來，就帶所有人搬走，肯定是出事了，比如Ruler的狗腿子又來找麻煩？”
“SBC格洛肯那里沒有一點痕跡，一絲魔力殘渣都沒有，應(yīng)該不是戰(zhàn)斗的關(guān)系。”
“是啊，要是連老大都選擇撤退，肯定死傷慘重了，但是連一具尸體都找不到，難不成被食尸鬼吃干凈了嗎？哈哈哈哈?！?p> “這是哪國用來嚇唬小孩子的?！?p> 呼哧！
“這里就是拉加哥村……是這里了?！?p> “好安靜啊？大家都到哪里去了？喂——”
“停，別喊！學(xué)姐他們不出聲，我們也別瞎搞動靜?！?p> “先鋒你只有考慮保命的時候才特別靠譜呢?！?p> “廢話！”
呼哧！
“奇怪……和SBC格洛肯一樣，什么痕跡都沒有！”
“對，不正常，魔力痕跡就像人類的皮屑或呼吸，只要曾經(jīng)路過，一定會留下痕跡的！”
“快去村外的河邊，大家在那里會合，這里感覺好詭異啊……”
“等等，先鋒，聽……那是什么聲音？”
“等下，別過去！喂，叫你別過去！我先走了，你后果自負！”
呼哧！
“納薩利克？什么？”
“那個……嘴里……說……納薩利克……嗚咳咳咳！好痛……啊啊啊……”
“哪個？什么東西？什么啊？別死?。∥?！”
“大家快走，那不是……不……不是我該看見的……不……不！”
“他瘋了，別管他，快走，快走！”
砰！
“我看見了！學(xué)姐在殺人！洛玨，晞喜，木華……他們被學(xué)姐挨個槍斃了！”
“怎么連你也瞎扯淡？”
“還有好多……蟲子！對，是蟲子！他們吃掉了魔力！所以，任何地方都沒有剩下一點魔力的痕跡！”
“你TM……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納薩利克！蟲子！巨人！食尸鬼！全都吃掉了！大家……全都被吃掉了！”
“夠了，我們幾個走，別管這群發(fā)神經(jīng)的廢物！”
呼哧！
“嘿，那邊走過來的人是雨軒？看，連這個喜歡找麻煩的賤女人都活著，其他人肯定還茍得好好的。”
“喂，先鋒，積點口德吧。”
“切，這有什么，她本來就不是跟我們一伙，在天宮市的時候，這女人傷了我們多少人，東窗事發(fā)之后她就給白林那混帳當舔狗以求自保，我憑什么對這賤種……”
“哇啊啊啊?。∧鞘鞘裁?！雨軒背后出現(xiàn)的東西是什么！”
“別管攝影機了！快走快走！快走?。 ?p> 呼哧！
呼哧！
呼哧！
呼哧！
……
先鋒躲在一棵倒塌的樹下，全力地，拼命地呼吸，以壓制心中無限涌出的驚恐與慌亂。
他擁有英雄“斧王”的金剛不壞之身，極其健壯的肉體，就算奔跑十公里也不帶喘氣，但是空氣中凝聚著厚厚的怪氣，令他無法施展全部的力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死死壓著。每次大口吐出燥熱的空氣，體力不僅沒有恢復(fù)，反而隨著二氧化碳一起吹走了，越來越累。
緊張的心臟跳動極快，砰砰砰地蓋過雨聲，在他的左耳里來來回回，震耳欲聾。
至于他的右耳，已經(jīng)被雨軒的赫子給切掉了。
大約一個月前，大家離開了天宮市，搬進了槍械都市“SBC格洛肯”，因為附近沒有刷資源的副本，所以霍比提議繼續(xù)遷移。大家對此反應(yīng)平平，沒有多少人說支持，也沒有多少人說反對（事實上團隊的沉默就是默認反對），霍比只能帶領(lǐng)自己的偵察隊，請求出發(fā)尋找新的居住地。先鋒擔(dān)心功勞被搶，也跟著霍比一起出發(fā)，兩人分路探索。
最后霍比空手而歸，提前返回SBC格洛肯，意外卷進了韓泠的陰謀，成為推動團滅的齒輪之一。
事發(fā)同時，先鋒那邊也沒有收獲，但是他又不甘心，繼續(xù)向前探索，恰好沒有卷入納薩利克的襲擊。直到今天收到了樹石的私信，才知道大事不妙，可是私信內(nèi)容模糊不清，先鋒也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情況緊急。所以先鋒以“急救支援”的名號來到了拉加哥村，想逞一回英雄，或者撿幾個漏。
先鋒認為，要是連團隊都沒有了，他拿到再多功勞都沒有意義。
次元戰(zhàn)爭發(fā)展到這個階段，已經(jīng)很少有新玩家出現(xiàn)了，而現(xiàn)存的戰(zhàn)士們一個個都精通實戰(zhàn)，不組隊就是蹲牢子。雖說大家把這場戰(zhàn)爭稱作“游戲”，但早已失去了娛樂性，都是把勝負看作生命的“競技者”，早就不是體驗樂趣的“玩家”了。呵，就是因為過度注重勝負，每個參與者被迫肩負“勝利”而不是“娛樂”，游戲環(huán)境才會變得這么糟糕。
所以對于戰(zhàn)斗力不長進的先鋒來說，學(xué)姐她們的力量至關(guān)重要，不得不承認，目前先鋒要依賴學(xué)姐她們的保護才能活下去。單純被他人保護還不夠，如果沒有顯赫的功績，照樣被人瞧不起，若是強者也就算了，無論要欺負弱者還是獨吞資源，強者都有資格這么做，但喜歡指點江山的廢物可太多了，他們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努力與耐心，對任何苦難都沒有毅力與信心，什么都不做卻要求獎賞，嘴上噴臟水還喜歡人身攻擊，這才是最煩的地方（雖然先鋒自己也是這樣）。
唯有成為強者才能擺脫他們，成為人上人。
只要團隊還在，先鋒就會千方百計往上爬，不是努力鍛煉，而是通過偵查的手段獨吞副本里的裝備道具，借由外物提升自己的實力（所以最近大家外出探索都沒有收獲）。至于先鋒為什么要大費周章搞小動作，不肯好好修行——因為刻苦鍛煉是“群眾”的努力方式，一旦先鋒也那樣做，他認為自己就要淪為群眾的其中一員，不再是高于眾人的獨一無二角色。
綜上所述，先鋒得出了自己的生存法則——第一就是要有團隊，每時每刻都要汲取他們的血液，積蓄成為強者的資本；第二就是要利用團隊給自己墊背，任何時候都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在危急關(guān)頭，團隊就是換命的籌碼。
非常遺憾，現(xiàn)在先鋒面臨生命危險，必須選擇第二項，他要拋棄學(xué)姐和其他所有人，利用這段時間私吞的各種裝備和道具去尋找新的道路。
轟——！
電閃雷鳴，白光乍現(xiàn)，斬裂了夜晚的暗暮。
黑暗的雨夜，頓時變得晝亮。
嘩啦！嘩啦！
連滾帶爬，連泥帶水。
先鋒終于抵達了河岸，感覺體力要見底了，連呼吸都是負擔(dān)。
他和偵察隊的其他隊友們分頭行動，事先約好了，只要發(fā)現(xiàn)危險就在樹林里的河邊集合。但先鋒告訴他們的集合坐標不對，他們距離先鋒很遠，不可能見面，而且先鋒在他們的衣物和裝備上都偷偷抹了一些植物液體，可以刺激到嗅覺靈敏的動物，使他們的行蹤暴露給敵人，清水難洗，只能等待幾天自然消去。隊友這種東西就是用來出賣的，只要合理利用他們?nèi)ヒT危險的敵人，先鋒自己就安全了。
雖然先鋒不知道“死后戰(zhàn)線”究竟遭遇了什么災(zāi)難，雖然不知道雨軒（惡）為什么要大開殺戒，反正現(xiàn)在先鋒已經(jīng)不是“死后戰(zhàn)線”的成員了，前因后果都不關(guān)他事。
對了，平時先鋒讓偵察隊里的召喚師墨拉保管全部食物，但其實裝載食物的背包早就被先鋒安裝了一個暗格，那里藏有傳送標記，先鋒隨時可以用道具【傳送門】把食物全部拿來。如果墨拉沒有被雨軒殺掉，那么她大概也會餓死，但先鋒不在乎她會怎么樣。
?。▊刹礻牭钠渌麕孜缓笄诔蓡T也是如此，先鋒把物資合理分配給他們每個人，表面上精明無私，獲取了大家的信任，當危急時刻就獨吞物資。）
說實話，先鋒認為自己完全可以救出墨拉。英雄救美一件很酷炫的事，先鋒也不認為雨軒有多強，不就是個脆皮法師而已，只要他出手，預(yù)估有九成以上的勝算，但問題是墨拉已有戀慕的對象了。先鋒才不想冒著受傷的風(fēng)險去救一個不能成為后宮的女人，誰讓她擅自愛上別人，否則先鋒今天還能救她一命，都要怪墨拉她擅自出軌。
嘩！
河床很淺，先鋒嘗試挪動幾步，湍流沒有多少阻礙感，那么只要他在河流中前進，就能洗掉身上的氣味，化為喰種的雨軒追不上他。
裝備道具，求生工具，叢林迷彩服，食物和水。
需要的東西都備齊了，先鋒要順河流而下，永遠告別曾經(jīng)的伙伴。心里沒啥感想，反正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
冰冷的五指，從背后鉤住了先鋒的脖子。
觸感的涼意順著后頸的上下兩端，分別延至大腦與脊椎，一陣頭皮發(fā)麻，兩腿戰(zhàn)栗發(fā)軟。先鋒的身體可是連金屬子彈都能抵抗，竟然被毫無殺傷力的手指觸摸一下，就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最后，是一陣幽幽的女聲：
“你想去哪里呀？”
呼！
先鋒抽出一張防身用的裝備卡【盤古斧】，單手抓住，轉(zhuǎn)身掄去。
握住斧柄的那只手，每一根手指都能感覺到——斧刃受到了某種阻力，但是抵不住先鋒的蠻力揮砍，阻力就像果凍破碎一樣消失了。
根據(jù)先鋒的經(jīng)驗，不會錯的，他的斧頭砍中了目標，而且砍斷的物體是“頸骨”。
哧——！
對方的脖子上空無一物。
只是噴灑著紅色的液體。
本該連接在脖子上的東西被盤古斧劈下來了，離開她的脖子，掉進河底。在清澈見底的河水中，攪著渾腥的顏色沖走了。先鋒的褲腳也沾上了那些顏色，即便是澄清如此的河水也洗不干凈。
通過對方的衣物，先鋒不禁念叨剛才還在喃喃的名字：
“墨……拉？”
嘩！
無頭的身軀也倒下了，落進河底，濺起一片水花。
正好空中又落下了一道閃電，將河水表面照耀得煞白，白得刺眼。隨后光芒消失，視野又陷入了喪失光明的昏暗。連先鋒都不知道，墨拉的遺體是留在自己的腳邊，還是被水沖走了。
雨下得越來越猛。
啪嗒啪嗒的雨滴，害得先鋒快要睜不開眼睛了，但是他敢保證自己的眼睛仍然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墨拉的身體腐爛極快，呈現(xiàn)著不自然的腫脹與形變，顯然墨拉被施展了死靈系的魔法，她變成了某種尸怪。也許就是食尸鬼。
這還算不上可怕，真正令先鋒毛骨悚然的地方在于——墨拉的身體被一支觸手刺穿了，她就像動作戲的武打演員一樣被威亞高高吊起來，她的雙腳根本沒有觸碰地面。墨拉不是憑自己的力量追上了幾公里外的先鋒，是一只觸手怪物殺死了她，然后把她吊來這里！
砰！
先鋒剛想走一步，就被突如其來的拳頭給打飛了，狼狽不堪地墜落岸邊濕潤的雨洼地里，濺起了一片不起眼的泥水花。
先鋒以臉接地，一嘴埋進土里去了。能聞見灌滿鼻腔的雨水與草澀味，能感覺到土壤的爬蟲們在牙縫和舌尖上爬來爬去地蠕動。要是換作普通人，這就是他們死后被埋葬的滋味，先鋒的英雄之力沒有那么脆弱，雖然斷了幾根肋骨，但是他沒有那么容易被殺死。
站直了身體，可是孱軟的膝蓋快要喪失知覺了，令他懷疑可能自己的腿已經(jīng)消失，現(xiàn)在的站立只是一種錯覺?？諝庵械墓謿庥幽兀B每滴雨水都像一枚接一枚的鈍槌，冷酷無情摔砸在先鋒的后背與腦袋上。
累得要死，痛得要命。
先鋒低頭一看，藏在衣服底下的防御裝【反震盔甲】竟然凹陷了，除拇指外的四根指印清晰可見。像軟泥似的，300中除了永恒神器以外防御力頂尖的裝備【反震盔甲】竟然被一拳打成這慘樣。
“誰！滾出來！”
先鋒兩腿蹲成扎實的馬步，身體微微伏下，向后揚起了攻擊裝備【盤古斧】，整個身體擺成了蓄勢待發(fā)的戰(zhàn)斗姿態(tài)。這一擊的力量可不弱，足以打穿一座城墻。
先鋒認為，任何時候都不能膽怯，一旦氣勢落于下風(fēng)，輸?shù)舻母怕示蜁本€上升，畢竟所有惡犬只會欺負氣勢不足的人。
然而，先鋒眼睛看見的是一群蠕動的怪影。
像章魚的觸腕。
又像百足的蟲形。
只是看一眼，就感覺腦子發(fā)生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顫抖，理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跌下去。
其實，先鋒沒有繼續(xù)逃竄，是因為他想通了，既然對方可以越過幾公里的路程，輕而易舉找到先鋒的位置，那么先鋒跑得再快也沒用，不如就在這里做個了結(jié)。
但……不是用“武力”做個了結(jié)。
別忘了“次元戰(zhàn)爭”的現(xiàn)階段最重要的東西是團隊，能混到這個階段的強者基本都有各自所屬的背景組織（大概就是公會或社團吧），要是先鋒努力掙扎一波，說不定會被敵人認可，邀請加入他們的組織。沒錯，就是剛才的觸手怪，先鋒想加入它——輕而易舉就能團滅偵察隊的強者，比那個自稱學(xué)姐的廢物強太多了，這才是符合先鋒身份的同伴啊。
還沒開始動手，先鋒已經(jīng)想入非非，強者們擁護他這個新人的美好畫面了。
先鋒忍耐著深徹心肺的疲勞與疼痛，厲聲喝道：
“你們放馬過來——”
——
先鋒面前的兩個觸手人影沒有立刻進攻，發(fā)出了熟悉的聲音。
左邊的金發(fā)小蘿莉收起了可怕的觸手，張開滿嘴的尖牙利齒，天真的笑顏下是瘋狂的嗜血。
“還以為會被嚇跑呢，那樣就可以好好追著玩了，他居然選擇反抗，真是沒意思……”
右邊的白發(fā)少女收起了蜈蚣狀的赫子，象征著食欲的赫眼也恢復(fù)了原本的顏色，掃興地說：
“隨便想想也知道，他肯定又在做些不切實際的妄想……呼，凡是多看看紀錄片，多長點見識，也不至于死到臨頭了還做白日夢?！?p> 聽見這樣的聲音，先鋒懵了。
恰好此時雨勢漸弱，烏云紗面遮蔽的月光照耀落輝，先鋒才看清了來自黑暗的兩位敵人是誰，這二位都是他認識的人。
左邊的蘿莉，是白林的跟班，C級召喚師優(yōu)格。
右邊的少女，是白林的舔狗，S級召喚師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