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鐘遲遲的一瞬,李長夜心里是冷的。
可她那么嬌嬌懶懶地嚷了一聲,他又覺得心里燒了起來。
尤其他的名字被她喊出來時(shí),乍一聽是脆生生的,那個(gè)“夜”字,她也不知有意無意地把尾音拖長了一些,落到耳邊便如蜜糖似的粘膩軟稠,蜜糖里又藏了一把鉤子,勾得他直想抓心撓肺,差點(diǎn)就想親自去將她捉住,捉到龍榻上好好審問一番……
真是個(gè)妖精!
背在身后的雙手緊了一緊,李長夜清清嗓子,含笑道:“遲遲要乖,寡人會讓他們動手時(shí)溫柔點(diǎn)的!”
她突然笑了起來,聲如銀鈴,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都染上了春意。
“他們好兇,我一緊張,說不得就要掙扎一下,陛下親自動手的話,我一定乖乖的,隨便陛下對我怎么樣……”
李長夜:……
利刃圍困下的那人兒,淡青羅衫,墨發(fā)如夜,杏仁似的雙眸笑得微微瞇起,晶亮嫵媚,既挑釁又誘惑地看著他。
這個(gè)……有點(diǎn)難忍?。?p> 李長夜抬腳朝著她走去。
正當(dāng)身邊侍衛(wèi)著急要出聲勸止時(shí),他自己停下了腳步,抬手摸了摸下巴,笑道:“遲遲放心,真磕著碰著了,寡人一定親自為你上藥……”
鐘遲遲輕笑一聲,眼波如水地掠向紫袍男子,柔聲道:“崔將軍這樣的英武男兒親自來抓我,我也是不忍反抗的,還望崔將軍憐惜幾分,遲遲定然記著將軍……”
這就不能忍了!
不等她說完,李長夜便大步朝前走去。
然而剛走了兩步,承歡殿方向傳來數(shù)聲尖叫。
李長夜猛然轉(zhuǎn)身,下一刻,身后疾風(fēng)襲來,他還來不及作任何反應(yīng),便有一道淡青的影子自眼角一閃而過,直沖承歡殿,緊接著,是一道紫色身影追上。
李長夜回頭看了一眼仍舊劍拔弩張的包圍圈,剛剛還顯得無助被困的美人兒已經(jīng)沒了影子。
這樣都困不住她?
等李長夜趕到承歡殿時(shí),崔離正提刀身前,如臨大敵地盯著鐘遲遲。
而那絕色傾城的嬌美人兒,正毫無放備地站在云妃的床頭,好像遇上了什么難解的困惑,眉間微蹙,紅唇輕抿,教人恨不得竭盡所能為她排憂解難。
只是她手上握著的那把沾血匕首有些煞風(fēng)景。
李長夜掃了一眼床榻,錦被被掀開了一半,床上卻空無一人!
李長夜心頭一跳,喝問道:“麗妃呢?”
床上雖然沒有人,卻凌亂地留了一件寢衣,寢衣上血色濃郁駭人。
承歡殿的宮女內(nèi)侍癱了一地,個(gè)個(gè)失魂落魄,竟一時(shí)無人答話。
“微臣進(jìn)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這樣了!”崔離答道,目光不離鐘遲遲。
這時(shí),地上一眾宮女內(nèi)侍中終于有一名內(nèi)侍回了神,倉惶地向著李長夜爬了幾步,撲跪在地,抖如篩糠:“啟、啟稟陛、陛下,娘娘、娘娘不見了!”
“不見了?”李長夜皺起眉看了看床上那件染血的寢衣,又看了看鐘遲遲手中的匕首,“什么叫不見了?”
“就是這樣不見了!”回答他的是鐘遲遲。
她的目光終于從匕首上收了回來,面上冷冷一笑,突然將手上的匕首朝他擲了過來。
崔離臉色瞬變,飛身擋在李長夜面前,搶先截下了匕首。
然而她這一擲沒什么特別,崔離輕輕松松就接在了手里,不由得驚疑不定地看了她一眼。
她嗤笑了一聲,仿佛在嘲笑他們的大驚小怪。
李長夜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幾步走上前,從崔離手上拿過了匕首。
來回端詳了幾遍,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甚至比普通匕首更為簡樸。
“你的美人兒被這柄匕首刺死后憑空消失了,把兇器送到你家真人那兒,說不定能讓他給招個(gè)魂,好讓陛下與美人兒夢中相會,一訴衷腸!”她唇角微勾,滿面嘲諷,與之前軟媚的模樣大相徑庭。
李長夜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名內(nèi)侍身上。
內(nèi)侍忙答道:“奴婢們進(jìn)來的時(shí)候,娘娘已經(jīng)不在床上了,床上只留了娘娘的寢衣,那把匕首就插在寢衣上,后來她、她——”內(nèi)侍指了指鐘遲遲,“她進(jìn)來拔了匕首,然后崔將軍就進(jìn)來了!”
李長夜沉下眼眸看著她。
進(jìn)來拔了匕首,并不代表匕首不是她插的,就算不是她插的,也不能代表她和另一人毫無干系。
崔離回來后,證實(shí)了那夜行刺未遂被他奪了軟劍的刺客之一就是鐘遲遲,如果她和另外一人沒有關(guān)系,又怎么會那么巧兩次都一起出現(xiàn)?
昨日道一見過她后,證實(shí)她與他的布局無關(guān);今天白日里,他特意領(lǐng)著她在宮里走了一圈,作為最后的試探。
他正欣喜于她的無辜,她卻又出現(xiàn)了,在獵物落網(wǎng)的時(shí)候。
“怎么樣???你們捉到我的同黨沒?打算怎么審問我呢?”明眸含譏,她臉上盡是不善。
李長夜出了一口濁氣,越過崔離向她快步走去。
“陛下!”崔離忙橫臂擋在他身前,臉色都變了,“此女武藝高強(qiáng),陛下不可冒險(xiǎn)!”
李長夜拂開他的手臂,淡淡道:“江陵王府涉嫌謀刺,著羽林軍圍之!”
崔離微微一怔,立即應(yīng)道:“是!”
李長夜大步走到鐘遲遲面前,抓起她的手腕,見她面露憤懣,勾了勾唇,拉著她離開了承歡殿。
他拉著她,眾目睽睽之下,向南走去。
“李長夜!你一個(gè)皇帝,怎么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她冷笑嘲諷。
“你家崔將軍不是回來了嗎?不能自己動手對付我?還得拿李長暮要挾?”她隱隱惱怒。
“可我那同伙不像我,他不吃這要挾,那可怎么辦呢?”她幸災(zāi)樂禍。
“……”
李長夜始終不發(fā)一言,直到拉著她進(jìn)了浴堂殿。
“都退下!”他命令道。
片刻之后,殿內(nèi)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鐘遲遲的目光朝著四周及上方轉(zhuǎn)了一圈,勾唇笑道:“這次真的就我們兩個(gè)了,李長夜,你可真是——”
李長夜無心聽她說些什么,拉著她的手往后一推,將她牢牢地抵在了門上。
嘴唇輕擦過她的臉頰,垂眸盯住她花瓣似的紅唇,低聲笑道:“小遲兒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