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漁被她這么一問,嘆了一聲,很是落寞。
“那黑衣人本來是把人質扔給你的,你不肯接,總不能讓人家小娘子摔地上吧?”他幽怨地看著她。
鐘遲遲睜大了眼睛:“所以你去接了?”
喬漁點了點頭,又嘆了一聲,道:“我好心幫她,沒想到她反過來抓著我不肯放,我實在拉不下她……后來,她兄長就來了……”
說到這里,對著鐘遲遲哭喪起臉來。
鐘遲遲打量了他一眼,嗤笑道:“拉不下,不會直接打暈了?”
喬漁紅了紅臉,小聲道:“這……沒輕沒重的,把人小娘子打壞了怎么辦……”
“活該!”鐘遲遲恨恨地戳了一下他的腦袋,“以后不帶你玩了!”
喬漁垂頭喪氣著,不敢反抗。
這時,醴泉坊內的動靜越來越大,鐘遲遲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同昌公主府看看,忽然墻頭人影一閃,眨眼間落在了她面前。
喬漁熱情地招呼道:“崔將軍,你沒被抓到吧?”
崔離朝他點了點頭,抬起眼睛,看著鐘遲遲。
鐘遲遲一看到他出現(xiàn),臉色就變了,開口時,語氣森森:“刺客呢?”
崔離道:“應該還在水里?!?p> 鐘遲遲氣笑了:“抓我比抓刺客重要?”
崔離平靜地點了點頭,一個“是”字還沒出口,殺招撲面而至。
崔離心中一驚,急忙退避,不敢硬接。
然而鐘遲遲似乎真的被惹惱了,步步緊逼,招招狠戾,竟是真的要取他性命一般。
崔離雖然早知她武功高強,但無論是第一次交手,還是后來的相處,她雖然言語輕佻,卻沒有露過半絲惡意,哪怕剛才對上刺客,也留有余地,不想這么突然之間,就對他起了殺心。
毫不猶豫,不容分說,蠻橫得令人無所適從。
崔離的武功原本就稍遜于她,此時她招招奪命,更是難以招架,不過十來招,便露了敗相。
就在崔離心頭漸漸沉下時,突然一道身影撲向了鐘遲遲。
危險!
這樣不留余地的殺招,一出招就很難收住,憑喬漁的武功,簡直找死!
崔離顧不得躲閃,急忙迎上,但愿能救下喬漁半條命!
然而,喬漁這么橫沖直撞地一撲,鐘遲遲那看上去不可能收住的殺招,竟然真的收住了!
崔離怔怔地看著她絲毫未變的臉色,顯然這一次猝然收招,并沒有對她造成什么影響。
“遲遲!”喬漁先是將她攔腰抱住,而后一把將她抬起的手臂放了下來,著急地說,“遲遲,你冷靜點、冷靜點……多大點事嘛!這次沒抓到下次再抓就是了,我們家遲遲可厲害了,那個刺客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說到最后,倒像是哄小孩兒似的。
再次令崔離意外的是,鐘遲遲竟然真的被喬漁哄住了!
雖然看著他的眼神依舊冰冷,放下去的手臂卻沒有再抬起來。
喬漁見她還盯著崔離看,不放心地跟著看了一眼,繼續(xù)好聲好氣勸道:“崔將軍也是奉命行事,大概是覺得你更厲害一些,更厲害的人當然要多點精力看著是不是?是不是?”
他一面說著,一面拼命朝崔離使眼色。
崔離心情復雜地看著她,道:“陛下吩咐過,倘若刺客與鐘娘子不能兼顧,以鐘娘子為先。”
杏眸微瞇,她冷冷一笑,轉頭望向大明宮的方向。
李長夜!
……
自從登基后,李長夜一直以為,假如有一天他會被強行從睡夢中叫醒,一定是因為有人逼宮造反。
所以當?shù)铋T被撞開,他驚坐而起時,香香軟軟的美人兒撲進懷的瞬間,他心里想的是,宮里的侍衛(wèi)好像有點不太管用。
“陛下!”
值夜的侍衛(wèi)們持刀將龍榻團團圍住,不知道從哪里趕回來的崔離也到了跟前,一個個驚疑不定、不知所措地望著他懷里的女人。
殿外腳步聲凌亂,熱鬧得跟有人逼宮造反也差不多了。
李長夜一手摟著美人兒,勾起唇角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做了個退下的手勢。
崔離目光復雜地往李長夜懷里看了一眼。
美人兒半散的青絲貼在男人白色的寢衣上,露出的半張側臉嬌柔乖巧,男人亦低頭愛憐地撫著她線條軟媚的肩背,畫面旖旎纏綿,令人不敢直視。
剛才見她橫眉冷目直闖宮禁,一副要找皇帝陛下算賬的兇蠻樣,想起她對自己狠下殺手的冷酷,他甚至做好了舍命救駕的打算。
結果一進浴堂殿……
崔離低下頭,行了個禮,沉默著向外退去。
“崔將軍,別急著走啊!”那女人突然出聲喊道。
崔離腳步一頓,低頭停在原地,目不斜視。
“陛下——”她嬌聲嬌氣地說著,“崔將軍說,是陛下吩咐了他放過那刺客,是不是真的?”
崔離:……
他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哦?”李長夜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含笑問道,“崔離,你是怎么說的?”
崔離語氣平靜道:“微臣說的是,陛下交代過,倘若刺客與鐘娘子不能兼顧,需得以鐘娘子為先?!?p> 李長夜笑了起來,好脾氣地哄著她道:“是朕吩咐他的,誰也沒有小遲兒重要,就是放跑十個百個刺客,也不能弄丟了寡人的遲遲……”
“原來是這樣啊——”她懶洋洋地撥弄著他的衣襟,道,“我每次差點抓到刺客的時候,崔將軍就會出現(xiàn),導致刺客逃脫,我還以為是崔將軍要放過刺客呢!原來是陛下要同我作對呢!”
李長夜被她撥弄得心口發(fā)癢,一把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捏著,柔聲道:“朕疼你還來不及,怎么會和你作對呢?崔離行事一向周全——”
話語一頓,望向了崔離。
崔離仍舊低頭垂眸,道:“刺客逃入同昌公主府,受傷墜入公主府內湖后不知所蹤,微臣與鐘娘子未曾奉御令,不敢私自現(xiàn)身,惟有先行撤退,微臣已令羽林暗衛(wèi)暗中盯住同昌公主府,也知會了巡城金吾衛(wèi)多加留意!”
鐘遲遲聽了忍不住輕哼一聲。
既然早有準備,怎么剛才不說?非得等她問到李長夜頭上了才說,不是故意要打她的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