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峰回路轉
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逸軒跑過來,埋怨媽媽怎么不帶著他去姥姥家。
“農村冷,怕你去了感冒,瞧,姥姥給你的紅包?!彼贸黾t包遞給兒子。
婆婆在一旁嘮叨說:“再去,想著帶太陽回來,過節(jié),路上不干凈?!?p> “媽,您又迷信了,能有什么事,農村都是土路,他們就不出門了?”楚銘說著,洗了手,進廚房跟二哥忙活。
“玉芬,親家好嗎?”婆婆問。
“好,她讓我給您帶好,說開春給您送點新鮮蔬菜,她扣了一個大棚,青菜長得可好了?!?p> “好,親家年年菜是菜,瓜是瓜,難為她了。”婆婆還是高興不起來,女婿一年才來一趟,回去就病了,年三十不順一年都不順,老天爺啊,這是得罪誰啦!
她坐在沙發(fā)上,無精打采地看著桌子那邊忙碌的兒子。
“你姐夫真沒事?”她問。
“媽,您就放心吧,姐夫明白過來了,把大姐做的面都吃了。”玉芬在餐桌前擺碗筷。
“你們不知道,你姐夫在興隆犯過一次,她是死心了才回來的?!?p> “興隆那邊什么都沒有了?”玉芬問。
“能有什么?她婆婆不要這個兒子更不認孫子,房子、地,都給上一個留下的閨女?!?p> “唉,你看她說話跟大刀片子似的,心里啊,軟的像棉花,經(jīng)不起事?!逼牌偶t了眼圈。
“媽,都過去的事了,還提他干嘛?姐夫的病我包了?!倍缍酥槐P腰果蝦仁走出廚房。
玉芬瞥了他一眼,徑直去了廚房。
“欸,你們還別不信,這回可是真的,我掙了錢,不光給姐夫看病,我還要把錢砸到趙秀娥臉上,看她是要錢還是要臉?”
楚銘關上抽油煙機,用毛巾把灶臺擦個遍,刀子、鏟子洗干凈掛好,垃圾處理干凈,他這才擦擦汗,走過來吃飯。
“現(xiàn)在都放假,到哪找工作?”他問。
二哥給他斟上,又給自己滿上,“我跟一哥們開飯館,地都選好了,常德大街有個叫六福居的酒樓知道不,就是那兒。”
“你哪來的本錢?”楚銘心里一百個不信。
“我跟毛子一家一半,十萬?!彼攘艘豢诰?,五官扭曲,臉漲得通紅。
“這酒夠勁,玉芬,你是成心的吧,我不喝高度酒?!彼麤_廚房盛飯的玉芬喊。
“毛子是誰?”楚銘問,玉芬端飯出來,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二哥身上。
“毛子叫吳勇,我跟他在部隊,一個鍋里吃過飯,一輛軍車上睡過覺,絕對靠得住,我不是說出國嗎,也是他的關系,現(xiàn)在不想去了,伺候老外,丟中國人的臉。”
“十萬可不是小數(shù)目,你不是把房子和錢都給二嫂了嗎?”玉芬也覺得不靠譜。
“我不凈身出戶,她能跟我離婚,我可是一個子兒都沒帶出來?!彼p描淡寫地說。
楚銘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二嫂坐在泥地里哭天號地的樣子,他恨王子新,是他破壞二哥的家庭,但他不恨二嫂,她是愛情的犧牲品。
“玉芬,咱們還有多少,都給二哥?!彼似鹁票炊缇?。
“不用,”二哥擺擺手,“我自有辦法?!?p> “你那錢要是來路不正,我可不答應。”他沉下臉,要是為錢出賣自己,還不如永遠做個窮光蛋。
“你想哪去了?”二哥把酒杯一口干了,他被公司傳成笑話,幾年抬不起頭,要不是爭這口氣,他能義無反顧凈身出戶,他什么都沒要,他只要尊嚴。
“跟楚軍說,他有錢。”媽媽聽明白了,張口說。
“您打住吧,我跟他要錢?您忘了,他們是借過我錢,但是,兩口子一打架,趙秀娥就催著我還錢,我可不給他們當話把兒?!?p> “我跟關彤彤合股,她出錢,我出力?!彼纯创蠹摇?p> 一直沒說話的玉芬,被碰到敏感神經(jīng),她條件反射地站起來說:“關彤彤的錢不能用?!?p> “為什么?”二哥放下筷子,有點不高興。
二人四目相對,二哥知道她擔心什么,對她說:“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傷了你們之間的友誼?!?p> “我不是指這個,”她看了看楚銘,對二哥說“你未婚,她未嫁,傳出去對她不好?!?p> 楚銘沉思了一下,點點頭,“玉芬說的對,人家還是個姑娘,你一個大老爺們跟她出來進去的,好說不好聽,還是用我們的?!?p> 二哥暗暗給玉芬豎了豎大拇指,但是他就是鐵了心,“關彤彤已經(jīng)答應了,要說你們說去,反正定錢已經(jīng)交了,我不干可以,損失你們補。”
玉芬裹緊垂著流蘇的玫紅披肩,走到陽臺,看玻璃窗外,黑漆漆的夜。
對面樓,明的暗的燈光,那么冷冷地照過來,仿佛根本無法對抗強大的黑暗,它們弱小無助,就像她。
二哥一再說要幫自己,卻還要跟這個女人有交集,這不是在幫她,是引狼入室,她能沒有危機感嗎?
她要怎么做,才能讓她的軌跡再一次偏離,就像十多年前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哥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她心不甘情不愿,他嘆口氣把酒送進嘴里,一股熱流直燒到胃里,好痛!
可他又能怎么辦?是關彤彤找到他,給他出的主意,他就是旱澇保收的受益者,明明可以有錢賺,明明可以給姐夫帶來更大的幫助,他為什么要拒絕?他考慮再三答應了,但是看著她如此擔心害怕,他還是心疼的不行,他心里說:玉芬,你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給你泄露出去。
“玉芬,過來吃飯,別生氣了,二哥是成年人,關彤彤也是成年人,他們決定的事,我們無權關涉?!背懻泻糁?p> “楚銘,你不懂,這不是錢的事。”她沒有轉身。
“我知道,我以楚家男人的名義擔保,關彤彤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彼酒饋?,走過去,摟摟她的肩。
她還是搖搖頭。
“好了,吃飯吧,我這么天大一個好事,到了你們這兒,成了難題,我真懷疑你們的智商?”二哥笑著給弟弟把酒滿上,一邊又拉過玉芬吃飯。
“有婆婆在,你怕什么?”婆婆忽然說。
“我沒怕?!彼拖骂^。
“來?!逼牌畔蛩斐鍪?,她委屈地坐到婆婆身邊,老人慈祥地看著她,一會兒,她拉過她的手,摸著她手腕兒溫潤的玉鐲子,“你是楚家兒媳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沒有人能搶走你的位置。”
“您說什么呢,我是擔心彤彤,他在美國吃了很多苦,心里有點難過?!彼t著臉說。
“我的兒子我知道,他有分寸,你就放一百個心,嗯?”婆婆慈祥地看著她,她的眼里充滿信任的力量。
一家人又坐在桌子旁吃飯,今天的飯吃得很慢,屋子里有一股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