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難過
“我說我不管了,你領(lǐng)導(dǎo)干部當(dāng)著,樓房住著,平房那幾個錢至于嗎,還打欠條,大哥老實(shí)巴交一輩子,吃的苦最多,你們不幫襯著,還跟他爭房,有良心嗎?”二哥站起來,瞪著一雙冒火的眼睛。
“我講的是個理字,你們一碗水都端不平,還有臉罵我,我讓你們吃。”她一彎腰把整桌的菜都掀到地上。
大家跳起來,有的說楚昭,有的說趙秀娥,亂作一團(tuán),突然楚嬌哭起來,“媽,您怎么啦?”
只見,媽媽歪坐在椅背上,耷拉著頭,雙臂輕微地抽搐,豆大的汗珠滲出臉頰,臉色灰黃。
“媽,聽得到嗎?”楚嬌喊。
二哥僵住,眼睛都直了,玉芬和二姐跑過來,把媽媽架住,楚銘摸摸脈,“快,給媽拍胳膊?!背珊投闵舷氯嗄笾觳玻蛔〉睾艉爸?。
玉芬一邊拍,一邊問楚銘,“你看媽臉色,是不是低血糖?”
沒等楚銘說話,二哥喊著毛子,“拿白糖來!”毛子飛跑去廚房,很快端來一碗白糖,玉芬接過來,舀了一勺,塞進(jìn)婆婆嘴里。
“翻翻媽媽衣兜,看看帶沒帶藥。”楚銘邊打120電話,邊說。
“沒有呢,速效救心丸忘家里了?!背煽拗f。
“我去買。”楚軍轉(zhuǎn)身出了雅間,雅間門口圍滿店員,“二哥,你看看外面?!?p> 楚昭急著喊,“毛子,你別光顧這兒啦,凌凌呢,讓店員該干什么干什么去?!泵討?yīng)著,跑出去。
趙秀娥愣在那兒,她臉漲得通紅,剛剛的激動還沒退去,她認(rèn)為自己就是法,她在為大家說話,無論她怎么做都是對的,但是在死亡面前,她完全敗下陣來,她扶著椅子背,心慌,冒冷汗,她想過去幫忙,卻一步也挪不動。
很快,楚軍跑進(jìn)來,“速效救心丸,快—”他把藥遞給玉芬,玉芬快速打開,給婆婆塞進(jìn)嘴里。
“媽,您可別嚇我,兒子不孝?!背姳е鴭寢尩耐?,聲淚俱下。
門外傳來救護(hù)車車鳴聲,楚銘背起媽媽,二哥和楚軍一左一右護(hù)送著向門外救護(hù)車跑去。
趙秀娥拉著玉芬和兩個姐姐,跟在救護(hù)車后面,“我腿都軟了,踩油門都沒準(zhǔn)了。”她說。
“玉芬,你怎么知道媽是低血糖?”二姐問。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像,媽以前也犯過,但沒有這么重,我也不敢確定?!庇穹易诟瘪{駛位置上,焦急地看著一閃而過,勝利路兩旁閃著燈光的店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這車能不能再快點(diǎn)?”她催促著。
“我看媽快不行了?!背傻吐暱奁饋怼?p> 趙秀娥沒說話,她好像也在沉思,自己這么鬧究竟有沒有意義。
幸虧,玉芬及時補(bǔ)糖,婆婆才躲過一劫,內(nèi)科蕭大夫檢查一番說:“問題不大,輸液觀察一下吧?!?p> 楚銘一塊石頭落地,他差一點(diǎn)就成了沒媽的孩子,他低頭看著媽媽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那里面有他數(shù)不清的美好時光,從牙牙學(xué)語,兄弟姐妹追逐嬉戲,到成家立業(yè),娶妻生子,他仔細(xì)端詳她,想從皺紋里找回媽媽的影子。
可是,現(xiàn)在躺在床上的老人,蒼老、衰弱,滿頭白發(fā)??????他背過身去。
大姐楚嵐跑進(jìn)來,她推開圍著的家人,撲到床沿,哭著說:“媽,誰氣的您,您告訴我,我跟她沒完?!?p> “我低血糖,沒人讓我生氣,蓮河怎么樣了,好點(diǎn)嗎?”她聲音微弱,仿佛身在遠(yuǎn)方。
“讓媽歇會兒,你們都回去,我留下照顧媽?!背憣Υ蠹艺f。
玉芬想留下來,楚銘不讓,他讓二哥送她回去。
他們上了車,玉芬手腳冰涼,心還在“咚咚”地亂跳,她突然說:“二哥,我害怕。”
她縮在座子上,“怕什么?低血糖,年紀(jì)大了,沒辦法?!彼参克?。
“不,我害怕面對這一切,太殘忍了,為什么要過成這樣?”她縮進(jìn)披肩里,無法平息自己的緊張和焦慮。
這是家里鬧得最兇的一次,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次,別說玉芬承受不了,就算他這個大老爺們,剛剛也不知所措,連120都想不起來打。
“玉芬,別怕,我在呢?!彼死呐?。
“二哥,我怕有一天,你們都嫌棄我,討厭我,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我?!彼龁鑶璧乜奁饋?。
“你是怎么啦,又扯到哪件事上去了?所有人都不理你,我都不會不理你。”他把車停到路邊,再去拉她的披肩。
她突然失控地?fù)涞剿麘牙?,“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不應(yīng)該嫁進(jìn)楚家來,惹出這么多事,害得咱媽??????”
“傻丫頭,你為這個家付出的,他們都看在眼里,怎么會怪你?”他任憑她抱著,坐著一動不動,他克制著自己,多好的一個女人,她的恨總是留給自己。
他看著窗外,楚銘給她的是愛,而他要把愛藏起來,只能給她信任和勇氣,這個傻女人,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明白,這也是一種愛,而且這種愛把他們栓的越來越緊了。
“她已經(jīng)開始搶楚銘了,真相一旦被揭穿,所有人都會看我的笑話,我會進(jìn)監(jiān)獄?!彼谒麘牙锍槠?。
“你會改變對他的愛嗎?”他嚴(yán)肅地問。
“不會?!彼拗f。
“只要有愛,關(guān)彤彤就搶不走三弟。”
“可是,他最討厭欺騙,我偷走了關(guān)彤彤準(zhǔn)考證,讓媽媽去提親,騙他說我生病了,不讓他去機(jī)場,這一切根本瞞不住??????”她伏在他肩頭,嗚嗚咽咽地令人心碎。
“你別怕—”他托起她的臉,看著她,迷淚的眼睛,想去親吻她。
“你不懂。”她推開他,坐直身子,抹抹眼淚,“開車!送我回去?!彼钏f。
他收回目光,把嘴邊的話咽回去,“好,我就知道,你哭夠了就沒事了?!比缓罂嘈α艘幌拢蛑?yán)^續(xù)往前開。
一路上,他們再沒說一句話,實(shí)際上,他們想說的話對方都知道,窗戶紙還是讓它隔著吧,他不是唐明皇,她也不是外楊玉環(huán),他們有各自的軌道,怎么會擦出愛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