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縮頭烏龜
二哥跟毛子天不亮就去了水產市場,把大卡車一早送來的海鮮,挑最好的裝了幾大兜,帶回酒樓,送到廚房,囑咐廚師做幾道硬菜,中午辦家宴。
他給玉芬打電話,一直無人應答,他著急地給三弟打電話問是怎么一回事。
楚銘臉色瞬間灰暗。
他知道一定是他昨天晚上沒回家,她生氣了,他不安地看著門口,昨天送關彤彤回公寓,她醉得不省人事,攥著他的手不放,嘴里一直說著胡話,哀求他,不要走??????
他在公寓沙發(fā)上睡到天亮,一回醫(yī)院就接到二哥追問的電話,他真是張不開嘴解釋昨天發(fā)生的事,支支吾吾地說不知道。
馮達明的事在醫(yī)院里傳得沸沸揚揚,醫(yī)生護士說什么的都有,有為鄭院長和楚銘高興的,也有憤世嫉俗說領導用人不當,不配當領導的,他們沒心思給病人看病,態(tài)度自然不好,幾個惹怒的患者家屬,跑到院長辦公室門前鬧,門被捶得山響。
更有甚者,電話打到局里,王子新叫各科主任馬上到會議室,立著眼珠子批評他們心思不在崗位上。
他見楚銘站著發(fā)愣,“咚咚咚”地敲著桌子,“同志們,我們要把醫(yī)院當成自己的家,家亂了,我們如何安身立命?尤其是你,楚主任,你的教訓還不夠?希望你敬業(yè)!”
楚銘灰著臉,他此時是冰火兩重天,進退都為難。
“那您說怎么辦?有些事不澄清一下,大家怎么安心工作?”兒科顧主任問。
“議論就解決啦?就說我說的,馮科的事還沒調查清楚,他精神出了問題,現(xiàn)在下結論還尚早,讓他們放下偏見,等著最終結果,我就不信了,嘴長在你們頭上,說什么還用我教?!蓖踝有滦敝劭戳艘蝗Α?p> “小人得志。”不知誰在下面說了一句。
“誰在說話?”他裹著刀子的眼睛,狠狠地盯著大家,“等一切查清楚,我看某些人有靠山也不管用,總要有人出來負責。”
“王院,您能不能說得清楚一點,誰出來負責?”下面發(fā)出嗡嗡議論聲。
“你們想想就知道是誰,我不妨多透露一些,咱們楚主任就是鄭院長力薦,一路順風順水,但是,就在鄭院長出事前一天晚上,有人看到楚主任送回一直找不到的賬簿。”
他陰沉著臉說。
“是,我是見過那本賬簿,但是,它被人篡改了,歪曲了事實,這對老院長是不公平的?!背懭莶坏盟在E陷害。
這時候,高麗走進來,說局里打來電話,問患者家屬投訴怎么沒有處理,讓他回電話,他本想借機好好整整楚銘,聽到是局里電話,不敢怠慢,他一邊向外走一邊用手指點著楚銘,“你、你、你就等著??????”
“哈哈”大家笑起來。
“聽啦蝲蛄叫還不種莊稼了?”顧主任拍拍楚銘肩膀說。
他真想說這個掛牌的主任不當了,但看到大家是站到他這一邊的,他把委曲咽回肚子里。
他和顧主任前后腳走出會議室。
“楚主任,我們可還沒培訓完呢,你什么時候過來?”放射科主任追上他說。
顧主任嘆口氣說:“王院這是要給自己立威,他覬覦院長這個位子不是一天兩天了?!?p> “楚主任你可真夠倒霉的,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還得忍?!狈派淇浦魅握f。
“我忍什么,這個主任我不干了,讓他一個人作威作福去?!背懜纱嗬涞卣f。
“你傻啊,馮達明是他的人,誰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秋后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鳖欀魅斡眉缱擦怂幌?。
“聽說鄭院長今天就會診,他一醒,說不定,連王院自己都說不清呢。”放射科主任開心地說。
三個人說說笑笑往科室走。
鄭源想了一宿,他咽不下這口氣,他坐在父親病床邊,看著父親滿頭的白發(fā),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父親一直勸他轉業(yè)到地方,是他不同意,不想沾父親的光,怕地方上誤會他借父親出名。
現(xiàn)在,他才明白,父親只不過是想要個幫手,或者說是個可以說話的人,他撫摸著父親干癟的手背,想著他一定有很多話要跟自己說,不禁潸然淚下。
李護士長端著藥走進來,她動作嫻熟地給老院長換液,眼睛專注,好像周圍的一切與她無關。
她換完液,盯著液滴記了一下數(shù),然后收拾好空液袋準備離開。
“以后就不勞護士長親自動手了,就讓你們護理部趙雅菲來吧?!彼锤赣H慈祥的臉說。
“為什么?”她有點吃驚。
“不為什么,父親不喜歡虛偽的人,哪怕是披著可憐的外衣,你在車里對楚主任說的每一句都很刺耳。”他依然沒有看她。
“我是為他好,玉芬沒事,這是不幸中的萬幸,為什么就不能讓事情結束,還要傷害到他的家人呢?”她瓜子臉微微揚起,一雙杏眼空靈。
“你是王院的人?是我看錯你了,還以為你幫助楚主任是為了拯救這個醫(yī)院?!?p> “我是幫了他,可又怎么樣,他們一樣瞧不起我,我還不是被馮達明恐嚇?!彼龘哿艘幌伦o士服,現(xiàn)在再說起這一切,她幾乎沒什么感覺了。
“你真讓我失望?!彼痤^,“父親的護理工作,一直是你親自做,你是我認為最負責任,做有愛心的護士長,沒想到也這么陰暗?!?p> 她笑起來,“我十幾年如一日,誰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們都希望我像天使,可你們是真的接受我嗎?我看你們也不怎么高尚,馮達明是動了賬,但鄭院長就敢保證賬面都清清白白嗎?”
她端起托盤,走到門口,回頭說:“忘了告訴你,我和王院下個星期就結婚了。”
他緊閉著嘴,聽著她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馮達明落網(wǎng)了,他們一伙應該收斂,沒想到竟然像野草越來越瘋狂地蔓延著,爭奪土地上的養(yǎng)料和水分,令人發(fā)指。
他想起昨天晚上,楚銘那不陰不晴的態(tài)度,心里甚是不快,心想: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揭發(fā)他們的卑鄙行徑嗎?
他站起來看看手表,專家會診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楚銘回來嗎?他會不會做了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