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討價還價
鄧警官接到時所長電話,說馮達明有些反常,橫絲肉和老海都被蒙上頭稀里糊涂地暴打一頓。
“現(xiàn)在犯人們都不愿跟他一個屋,我看他眼睛直勾勾地,不像是裝的,還是送醫(yī)院吧?!彪娫捓飩鱽硭荒蜔┑穆曇簟?p> “老時,我們馬上就要提審他,這個節(jié)骨眼放出去,他以后就更不配合了。你??????”鄧警官堅持說。
“他家屬是不是來鬧了?我可聽說了,你別給自己找麻煩,我們是多少年的交情,我才這么勸你?!彼陔娫捓飰旱吐曇粽f。
“你是怎么知道的?”鄧警官一愣。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別以為有不透風的墻,聽我的趕緊轉走,在看守所,不是他整死別人,就是別人整死他,我們倆都有責任?!?p> 他見鄧警官沉默,繼續(xù)說,“橫絲肉可是出了名一霸,他挨了打,不說他會怎么樣,他手底下就給他辦了,我可護不了他周全,你先把他轉走,避避風頭?!?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鄧警官也不好再堅持,他答應馬上請示,送他出去就醫(yī)待審。
馮達明妻子聽說丈夫從看守所轉到醫(yī)院,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多虧她聽了王子新的話,不然她還會像個沒頭的蒼蠅瞎撞,她馬上打電話給他,問怎么個程序可以探視。
王子新告訴她,直接找鄧警官,他不讓去就繼續(xù)跟他鬧。
王子新三天兩頭往警局跑,說了一大堆安定團結的好話,才從鄧警官手里搞到一張?zhí)揭暤膯巫印?p> 他說服馮達明妻子,讓他代她去,看看他需要什么。
馮達明妻子知道他跟丈夫關系不一般,今后還指著他把丈夫弄出來,便勉勉強強地答應。
王子新攥著證明信,一刻不敢耽誤,他怕夜長夢多,畢竟部隊醫(yī)院是鄭源工作過的地方,萬一他們證明他沒病,紙可就包不住火了。
他出示了證明之后,一個穿軍衣的女護士,把他帶進住院部一樓一間病房。
馮達明面無表情地坐在病床上,旁邊的小護士正給他喂藥。
“張嘴”小護士冷冷地命令著。
他張開嘴,小護士把藥盒里的藥片拿起來,放到他手里,“吃藥”她平視著他。
他乖乖地把藥放進嘴里,小護士把水杯放到他手里,他一仰脖把一杯水都灌進去,然后張開嘴讓她檢查。
小護士看了看,滿意地收起藥盒,輕步走出去,那個帶路的女護士,也跟著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靜視了幾秒鐘,整個空間塵封了一般,寂靜無聲。
馮達明穿著病號服,原先的胖臉變成一條,高顴骨,凸眼睛,目光呆滯,光頭,一圈白色頭茬格外顯眼。
王子新裹著刀子的眼睛柔軟起來,他親眼看到他遭的罪,不免流露出幾分傷感。
馮達明并不在意,他瞥了一眼墻壁上監(jiān)控頭,王子新機警地走過去,用高挑的身體擋住他。
他走向衛(wèi)生間,打開馬桶蓋,把剛剛吃進的藥吐出來,沖水沖走。
“你可來了。”他摸摸嘴頭,“你快點把我弄出去,這真不是人呆的地?!彼兄T,喘息著,每到吃藥的時候,他都是裝作很配合,他們一走,就趕快吐出去。
“你急什么,楚銘可沒你這么幸運,他正在看守所接受審問,沒有人證明他無罪,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王子新安慰他。
“要不是看到你現(xiàn)在樣子,我真以為你就是個病人?!彼闷嫠窃趺醋龅降?。
“幸虧我照顧過我媽,知道她發(fā)病癥狀。”他透過玻璃望了望門外。
那是他一段痛苦記憶,他十歲的時候,爸爸就拋棄他們母子跟一個女人走了。
從那時起,他幼小的心靈里,不但裝著對那個女人的恨,還要充滿恐懼地,四處找提著行李箱,喊著他爸爸名字,整條街地轉的媽媽。
最可怕的一次,他從睡夢里驚醒,摸不到她,他揉著睡眼,一路喊著,在黑夜里尋找提著行李箱的女人。
他找了一夜,最后在一條臭水溝里,發(fā)現(xiàn)她。
當他把濕漉漉,凍得哆哆嗦嗦的媽媽拉上岸的時候,他們母子抱頭大哭,那一次,她好像清醒了,媽媽的懷抱很溫暖。
后來街道還是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他靠街道救濟上完初中、高中、大學。
“他們盯得緊嗎?”王子新問。
“我是犯人,他們都躲著我,好像多看我一眼倒霉運似地,晚上熄了燈,他們就不出來了,我可以到外面走走,透透風,白天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彼戳艘谎蹓ι系谋O(jiān)控頭,又看看外面。
“你老婆還不知道你裝瘋,她要來,我沒答應?!?p> 他神情瞬間黯淡下來,“我不想見她,她看到我這個樣會受不了,你就告訴她,我瘋的厲害,誰都不認識,見了面更不利于我治病。”
“我就要跟李護士長結婚了,楚銘能夠被收審,都是她的功勞?!蓖踝有掠X得應該提一提這件事。
“你們什么都得到了,只有我沒了工作,沒了家庭,沒了正常人的生活,我需要補償,你們要補償我。”他突然激動起來,瞪起眼睛說。
“一百萬,我前前后后做的事,只能比這個多,我就要一百萬,你把錢打到我老婆賬上,我在這里多呆幾年都沒關系,只當坐牢了?!彼碇睔鈮训卣f。
王子新指指背后的監(jiān)控頭,示意他不要激動。
馮達明紅著臉,金魚眼冒著發(fā)直的光,一看就知道,他易怒、暴躁,情緒瞬間失控,都是跟他長期處于壓抑狀態(tài)下有關,王子新意識到不能再繼續(xù)談了,再說下去,他此行的目的就泡湯了。
“好,你記住你說的話,別壞我好事,我就答應你?!彼林樈o他做了自己要離開的手勢。
馮達明很配合地,他走過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身體僵硬。
“你妻子想來看你,我沒答應,你好好治病,病情穩(wěn)定了,我讓她來看你?!蓖踝有抡f著,走出監(jiān)控頭正對著的位置,把馮達明亮出來,走了。
小護士走進來,扶他躺下,他順從地躺在白床單上,大睜著金魚眼,一動不動。
他腦子里卻在飛速地轉著,王子新可真夠狡猾的,他不答應他的要求,肯定是覺得他不值。
難道他就不重要嗎?他可是為了他一步錯,步步錯,他要點補償有什么不行?他越想越覺得他不是托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