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千頭萬緒
毛子從暗影里走出來,“哥,”他打開車門。
“叫你回去,你過來干什么?”他濃重的男中音,在夜色里傳出很遠(yuǎn)。
他嘻嘻地笑著,把他推進車?yán)铮约鹤M駕駛室,關(guān)上車門。
汽車拐過兩個紅綠燈,停在酒樓門前,“哥,我就不進去了?!彼萝嚧蜷_車門。
他挪出屁股,感到頭有些暈,扶著車門,“毛子,你還得去打聽玉芬的消息,我擔(dān)心她??????”
“我知道她在哪?今天不是出事了嗎,我就去養(yǎng)老院蹲著—”他怕哥怪他擅自行動,眼神躲閃了一下。
“她去那兒了?”他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事,在咖啡廳,他隔著珠簾,聽她們對話,真為她捏著一把汗,她確是超乎他想象,他原以為她會放下身段求關(guān)彤彤原諒,沒想到她就連認(rèn)錯都是那么不卑不亢,這樣一場對決,沒有強大內(nèi)心是做不到的。
“我要去找她。”他轉(zhuǎn)身要往車?yán)镢@。
“哥,”他攔住他,“太晚了,明天我送你去,你回去休息,三哥那兒也不能沒人照顧?!?p> 他關(guān)上車門,他知道他心急,但更希望玉芬能有自己的時間梳理心情,不是所有的關(guān)心都是良藥,有時候獨處才是治愈心靈的鎮(zhèn)靜劑。
楚昭知道他好意,沖他擺擺手,大搖大擺往酒樓走。
毛子這才放心地離開。
他走進大廳,一股酒肉味傳過來,他抽抽鼻子,心想不應(yīng)該呀,廚房在打烊的時候,都會把食物放進冰箱,怎么會有這么濃重的味道?
他循著味道走過去,看到角落里,有一個人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誰?”他嚇了一跳,走過去看,原來是已經(jīng)辭職的李科臻。
“我看門沒鎖就進來了?!彼α诵?,招呼他坐過來。
他沒少裝神弄鬼嚇唬人,楚昭知道真相后,才把現(xiàn)實中的李科臻和鬼區(qū)分開。
“聽說你辭職了,今天過來‘串門’?”他坐到他身邊,看著他喝酒。
“我沒臉在醫(yī)院待了,老婆也跟我離婚了,我在郊野公園做護堤員,過得輕松自在?!彼^續(xù)給自己倒酒。
“你今天來?”他在他臉上尋找著答案。
“我聽說楚銘回來了,想跟他見個面,誰知道他喝得爛醉如泥,就??????”他的手很粗糙,衣服也不是很干凈,臉上是勞動者健康的黑紅。
“楚銘也算是苦盡甜來,他的苦心沒有白費。”他不住地點頭,滿滿的贊美。
“不過,王子新報復(fù)心強,你們還是小心點?!彼肫鸶踝有吕掀诺慕灰祝樇t起來。
“有公安,他不敢輕舉妄動?!?p> “哼,”他冷笑了一聲,繼續(xù)喝酒,“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喝成這樣,以前他可是不輕易沾酒的。”
他不知該怎么解釋,他給他倒上酒,“他跟玉芬鬧點別扭,明天就沒事了?!?p> “女人心海底針,不過他們感情一直很好,哄一哄就沒事了?!彼?jīng)歷過這件事后,便把一切都看開了,什么女人、工作、兒女,在他眼里都是過眼云煙,他每天在長堤盯著綠油油的河水,心里靜得比水還清,他以前不知道日還可以這么過,簡單地過。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他酒足飯飽,打著飽嗝,摸摸嘴頭,“你明天告訴他,我來看過他,他要是想見我,就去郊野公園找我,我是護堤工,哪都去不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是地說,“李護士長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見楚昭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輕“唉”了一聲,“人心都是可以挽救的,你有空去看看她,說實話,除了她跟王子新鬧的那點丑事,人還是不錯的?!?p> 他不舍地離開酒樓,在門外一再地轉(zhuǎn)身回頭,似有戀戀不舍之意。
他已經(jīng)是第二次聽到有人提李慧娟的名字,他們都能想起她來,他卻要狠心把她忘掉,他是不是狠心了點?
他站在門外,看著他的影子消失在黑暗里,酒氣一下全無,她并沒有完全被遺忘,有些人還記得她的好,只有他,把她當(dāng)成垃圾,不愿提起,他這么絕情到底還算不算個男人?
他在門口徘徊,雙手插在褲兜里,猶疑不決,是不是自己也該跟她做個總結(jié),原諒她犯下的錯。
現(xiàn)在,夜已過半,夜空呈現(xiàn)出淡淡的白,看得到云的痕跡,他想如果可以重來,她一定是個好女人。
他的良心再一次被刺痛,借著月光,他坐進車?yán)铮囅褚恢痪徛奈伵?,慢慢爬上大街,向林蔭深處駛?cè)ァ?p> 他去了醫(yī)院,小護士翻過兩遍病歷,不滿地合上本,“沒有這個人,她已經(jīng)出院了,是上星期結(jié)清的?!?p> “她傷好了嗎?”他關(guān)切地問。
“不知道,李霞曾經(jīng)是她的陪護,不過她在重癥監(jiān)護,已經(jīng)下班了,你明天再來吧。”她剜了他一眼,心想:這個時候后才來,大半夜的,有病!
“她主治大夫在嗎?”他不死心地問。
“現(xiàn)在誰不休息,你可真逗?!彼谂_后玩手機。
樓道靜悄悄的,他站在護士臺前,東張西望,“你還不走?”她抬起頭,用討厭的目光看著他。
“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好沒好?”他搓著雙手。
“不好誰出院,你是她什么人?”她放下手機,仔細(xì)盯著眼前這個人,似曾什么時候見過他。
“我是她前夫,就是想問問她的情況?!彼€是不想走,她得了很重的抑郁癥,鄧警官錄了她口供,她應(yīng)該是隨時等著傳喚,怎么能一聲不吭地出院呢?
“她前夫?”她重復(fù)著他的話,凝起兩道清秀的眉毛,很為難地說,“趙醫(yī)生是他主治,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她打開自己的手機,找號碼。
他看著這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臉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你記一下,不過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趙大夫脾氣可大了,讓他知道是我告訴的你,又該兇我了?!彼f著給他念號碼。
他記下號碼,看看表,快兩點了,道了謝,快步離開醫(yī)院,李慧娟莫名消失讓他不安起來,畢竟王子新還沒歸案,所有跟這個案子有關(guān)的人都是不安全的。
他感到他的腳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沉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