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過猶不及
“咴聿聿~”一聲馬匹慘嚎聲,在秦明耳中響起,秦明身下傳來失重之感,身子猛然向下方沉去,急忙睜眼看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隨著胯下戰(zhàn)馬向著地上摔去,秦明急忙要借力跳開,卻找不到一絲借力點,只能隨著戰(zhàn)馬重重摔倒在硬實的地面上。
被摔地頭腦發(fā)懵的秦明閉上眼用力甩了甩腦袋,睜開眼那匹戰(zhàn)馬碩大的馬頭上映入眼簾,只見馬頭上破開了一個血窟窿,鮮紅的血液如噴涌的泉水一般,順著血窟窿汩汩外流,那匹戰(zhàn)馬明顯還沒死透,四條腿在地上用力的跐蹬。
一雙土黃色戰(zhàn)靴映入眼簾,王進雙目赤紅,渾身散發(fā)著澎湃的戰(zhàn)意,正冷冷盯著自己,秦明不甘地想要爬起來,當他雙臂使力時,卻發(fā)現(xiàn)兩條胳膊麻木腫脹的完全不聽使喚,酸軟無力連支撐他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清風(fēng)山的嘍啰此刻拼命地扯著自己的喉嚨,臉紅耳赤地歡呼響天動地,想要通過大聲的怒吼,把自己心中狂熱的激動全都發(fā)泄出來。
反觀禁軍那邊卻是鴉雀無聲,自己心目中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神,被對面那個傳說中的人物,打的站立不起,看著戰(zhàn)場正中央,那頭通天徹地的狂獸,這些人心底陡然升起一陣無力感,他們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人,而是那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神。
“快~把秦統(tǒng)制搶回來,全軍進攻~”黃信顫抖的喊叫聲,打破了禁軍隊伍中詭異的寧靜,此時雙方士卒才猛然從狂歡、震驚當中清醒過來。
隊列最前方的百十馬軍作為秦明的心腹,聽到都監(jiān)大人的命令后,雖然心中充滿了恐懼,還是硬著頭皮向戰(zhàn)場上沖去,緊隨在他們后面的,是渾身包裹的如鐵罐頭一般的五十名重甲禁軍。
清風(fēng)山的嘍啰聽到對面官兵的命令,鄭天壽、薛永、周通一聲令下,這些嘍啰好似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地怪叫著,向禁軍發(fā)起反沖鋒。
站在隊伍最后方負責打醬油的新嘍啰,也嗷嗷地跟著發(fā)起了沖鋒。
王進看著想要過來搶人的禁軍,獰笑一聲,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眨眼便躍到了沖在最前面的黃信馬前,一聲雷霆爆喝,手中混鐵翻天棍攜帶著恐怖的罡風(fēng),向馬背上的黃信兇狠砸擊。
沖鋒中的黃信大吃一驚,緊急拉住胯下戰(zhàn)馬,握劍的手心中,冷汗一下子浸濕了寬長的劍柄,秦明在王進手里都討不了半點兒便宜,武藝不如秦明的自己恐怕更是不行,不過看著躺在地上苦苦掙扎的恩官,黃信一咬咬著牙,雙手使勁提起那把寬大的喪門劍,向著兇暴的王進迎來,他的目的很簡單,拖住王進片刻,讓手下馬軍去救出秦明。
黃信對王進的力氣有了很高的估計,但是當他們一交手,他的雙臂被一股狂暴的力量震得劇痛無比,看著以及之后戰(zhàn)意再次澎湃暴漲的王進,黃信暗暗叫苦,王進的棍法不僅力量狂暴,速度也快的讓人應(yīng)接不暇,使得他想要靠技巧的心思直接破滅,只能硬著頭皮來硬接王進的狂暴力量,十合剛過,黃信嚇得打馬便往前逃去,再也不愿面對這個恐怖的對手。
王進并沒有反身追擊,自己已經(jīng)把黃信打得筋疲力盡,他相信身后的薛永完全可以解決這個強弩之末的對手,而他,把目光對準了那五十名穿著重甲的禁軍。
花榮看著前方亂成一團的戰(zhàn)況,眼中射出一道精芒,深吸一口氣,來到他手下的土兵面前。
新招募的土兵都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看著戰(zhàn)場上廝殺在一起,血肉橫飛的雙方兵馬,一個個緊張的臉色煞白,花榮對著這些年輕的面孔大聲吼道:
“在你們第一天進軍營的時候,我告訴了你們?nèi)龡l軍令,現(xiàn)在,告訴我,第一條軍令是什么?”
聽到花榮的喝問,每天操練都要回答的答案,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服從~”
“第二條軍令是什么?”
“服從~”
“第三條。”
“絕對服從~”
幾百人的聲音終于變得整齊劃一,齊聲大吼甚至蓋過了前方激烈的搏殺聲,離他們十幾步遠的禁軍紛紛愕然回頭,當他們看到這些土兵手中簡陋的武器時,臉上紛紛露出不屑的表情,打獵用的軟弓都拿來當武器,加上那土里土氣的服裝,儼然一副烏合之眾,轉(zhuǎn)過頭去不再關(guān)注這些土豹子。
年輕的土兵們大聲怒吼著,感受到身邊戰(zhàn)友的存在,初上戰(zhàn)場的恐懼和緊張緩解不少,看到身前禁軍癟嘴不屑的表情,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他們,一個個露出不忿的神色,臉色漲的通紅。
“弦上箭、弓拉滿~”
“對準前方嘲笑你們的禁軍~放箭~”
一些還有心思扭頭看戲的禁軍,聽到這個命令一個個愕然地盯著花榮,想確認他們是不是聽錯了。
可是隨著這個簡單的指令,那些新兵條件反射地松開了弓弦,鋒銳的鐵箭向前方的禁軍飛射而至,看到飛出的箭矢命中目標,那些新兵并沒有平時訓(xùn)練時中靶的那種激動心情,而是愣在當場,大腦一片空白。
禁軍的陣營后方都是隊伍中的弓手,這些弓手為了節(jié)省體力,都是只穿著鐵皮薄甲,那些被他們嘲笑短小無力的獵弓,威力確實沒法和軍中的硬弓相比,但是對于只有十幾步遠的距離,安歇鋒銳的鐵箭穿透他們的薄皮甲,絲毫沒有半點兒壓力。
如蝗一般的箭雨,使得毫無防備的禁軍傷亡慘重,很多禁軍都被射成了刺猬,沒有被射中致命處的禁軍發(fā)出刺耳的慘嚎聲。
凄厲的慘叫聲從禁軍陣營最后方傳來,沒有指揮官的禁軍,一下子被兩面夾擊打懵了,中間的禁軍一時間不知道是向前進攻,還是向后抵抗,紛紛愣在了原地。
“殺~殺~殺……”
排在土兵最前方的是幾十名老兵,用手中的鋼刀用力敲打手中的盾牌,一步一殺,澎湃的戰(zhàn)意和震天的洶涌的殺氣,逼得禁軍弓手嚇得不住后退舉著寒光閃閃的武器。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隨之而來的是震天的招降聲。
前方正在焦灼的清風(fēng)山嘍啰,也跟著自己的頭領(lǐng)大聲怒吼起來,響徹天空的招降聲,使得激烈廝殺的雙方同時停了下來。
所有的禁軍都退回到中間的隊伍中,他們的指揮官秦明和黃信已經(jīng)被對方綁走,一股失敗的陰影,在所有官兵心底升起,看著周圍無數(shù)無數(shù)的山賊,被包了餃子的禁軍,臉色全都變得煞白無比,顫抖地舉著武器,不停往隊伍中心靠攏。
“大,大家別慌,按,按我大宋……”中間一名白胖的禁軍軍官,硬著頭皮想要站出來鼓舞軍心,剛說到一半,一只尖嘯聲傳來,他的身體猛然被透頸而出的箭矢,帶的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所有人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者別怪我花榮不講昔日情面,頑抗著殺無赦……”隨著花榮話音落下,胯下黑風(fēng)人立而起,暴虐的嘶鳴震耳欲聾……
一場廝殺過后,天空中露出繁星點點,山上的山風(fēng)徐徐吹過,風(fēng)中帶著絲絲涼意,好像在告訴眾人秋天的來臨,清風(fēng)山的廣場上,舉行著一場篝火晚會,除了看押俘虜以及負責夜間值崗的嘍啰,山上兩千嘍啰和百姓都加入到了狂歡,便是被俘虜?shù)哪菐装俳?,每人都被分配了一塊兒肥肉。
兩千余人不分男女老少,廣場上酒肉管飽,大家像是過年一樣,小孩子拿著肉骨頭歡快得在廣場上嬉戲打鬧,后面端著瓷碗的大人瞇著眼,盯著自己家的小崽子,臉上充滿了滿足,昨天上山時的煌煌再也看不到一絲……
新老嘍啰在幾位頭領(lǐng)引導(dǎo)下,互相竄桌勸酒,劃拳行令聲,此起彼伏,隨著一碗碗酒下肚,使得分屬不同陣營的嘍啰和土兵之間的感情,迅速升溫,
晚會一直進行到了深夜,所有人才散去,一些酒量不好的嘍啰,在山寨的廣場空地上躺的到處都是,有家人的被家人抬了回去,沒家人的直接在廣場上呼呼大睡。
夜深人靜,在微弱月光照射下,兩個漆黑的人影,抹黑在清風(fēng)山上走動。
“秦統(tǒng)制,我們這樣一走了之好嗎,花知寨信任咱們才不讓人對咱們進行看管,我們就這么偷偷逃出去,是不是不太仁義?”一個黑影小心地避開地上那個鼾聲四起的醉漢,向另一人問道。
“信任什么?都是因為花榮那小子背叛了咱們,所以導(dǎo)致這次剿匪失敗,他背叛咱們,咱們也不遵守約定,大不了算是扯平了,黃都監(jiān)你就是太迂腐了。”
這兩個黑影正是秦明和黃信兩人,兩人在禁軍投降之后,被花榮客客氣氣地松了綁,并為兩人安排了休息的營帳,讓兩人安歇,可是不甘心的兩人想趁著黑夜逃出去,回去為知府報個信。
在兩人看不到的黑暗中,幾個人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偷偷摸摸的兩人。
“軍師,就這么放他們回去不是放虎歸山嗎?不需要再用些計謀?”花榮看著鑼鼓喧天,亂成一團的清風(fēng)寨大門,向著身旁的陳箍桶問到。
“魚已入網(wǎng),何必畫蛇添足”
“他們兩個回去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若是他們不回去,他們的家人或許會有危險,他們回去短期不會有危險,但是吃些苦頭是少不了的?!?p> “為何?”
“以秦明的火爆脾氣,恐怕慕容延達和林孔目早就視為肉中刺,眼中釘,這次兵敗,正好給了他們機會,他們絕不會再讓這兩人在青州有立錐之地。青州城破之時,便是兩人歸順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