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章 濟州攻略
靠著刀槍之利,明義軍再次敲開了東平府的“大門”,與程萬里暗中達成幾項協(xié)議,除了原先簽訂的雙方進行自由商貿(mào)活動等條塊外,花榮這次特意加了一條:
梁山水泊周邊十里內(nèi),原屬于東平府境內(nèi)的土地,將由明義軍全權(quán)接手,東平府不得以任何方式進行干擾。
這一條款,程萬里捏著鼻子答應(yīng)了,朝廷命令把那些土地百姓全部遷移,他已經(jīng)做了,東平府以后不需要為這些土地進行管理、稅收等負責。
梁山賊寇把這些土地搶占,他沒有能力搶奪回來,朝堂之上,會有人為他圓謊,若是有誰對他這種做法極度有意見,他愿意把這個爛攤子拱手相讓。
程萬里派“撲天雕”李應(yīng)這個老油條,接替了壽張縣軍事主管的位置,把董平這個主戰(zhàn)派調(diào)回東平府內(nèi),省的這個好戰(zhàn)分子做出惹怒梁山的事情,再次引得梁山攻打東平。
當然,程萬里是不會留下紙質(zhì)的協(xié)議讓明義軍抓他把柄,雙方之間實行的是口頭君子協(xié)議,協(xié)議事項全部商議完畢,花榮便帶著軍隊撤回聚賢莊。
梁山水泊周邊土地的接收,需要重兵把守,省的有心人來這些土地上找麻煩。
軍機處命神鰲兵團中的龔旺、丁得孫兩將,帶領(lǐng)兩營兵士,負責這些土地之上的治安。
龔旺、丁得孫兩將帶著屬下把地方上的反對勢力梳理了一遍,親衛(wèi)營便護著梁山的政務(wù)人員,分散到各地,統(tǒng)計人口數(shù),丈量土地田畝數(shù)。
花榮特意向程萬里討要了這些地方的戶籍,以及留底的田契登記簿,花榮用實際的人數(shù)和田畝數(shù)進行對比,把那些已經(jīng)有主的田地空置出來,那些沒有登記在冊的無主田地,全部收歸明義軍所有,若是有人能夠提供田契等有效證件,明義軍確認后,會歸還給個人,沒有證明的,全都當做無主之地進行處理。
花榮還讓人在東平境內(nèi)散布消息,讓那些有土地的地主,十天之內(nèi)回來領(lǐng)認自己田地,若是過了十天未能回來認領(lǐng),將會由明義軍酌情處理,畢竟這些地里還長著莊稼,明義軍絕不會任這些糧食就此毀掉。
確認了無主土地之后,花榮把梁山之上一些還未安置妥當?shù)陌傩战酉聛?,在村中安家,料理那些已?jīng)確認的無主之地。
無論田地歸屬權(quán)在誰的名下,明義軍都會按照田畝數(shù),對這些土地進行收稅,剩余的收成歸種田者所有,明義軍所收的田稅按照宋朝的田稅進行收取,但是明義軍的高程能夠保證絕對不會收取沿納﹑支移﹑折變﹑腳錢(運輸費)﹑加耗……等等吸取民脂民膏的附加稅,光此一項,就能讓種地百姓相比朝廷少交近五成的稅賦。
為了控制這些地方,防止官軍進來搞破壞,花榮把以前因傷退伍的老兵,安置到各個村落,提拔為村長,每人配幾名民兵,在村中組成一支民兵護衛(wèi)隊,負責維持村中治安,保衛(wèi)工作,并由村民投票的方式,選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任命為副村長,協(xié)助村長管理村內(nèi)的日常事務(wù)。
在村之上,設(shè)保,以五村為一保,設(shè)保長一名,副保長兩名,每保放置一都戰(zhàn)兵,負責附近百姓的安全以及緝盜等工作。
保之上是鎮(zhèn),設(shè)鎮(zhèn)長一名,東平府內(nèi)土地花歸一鎮(zhèn),作為明義軍的第一個鎮(zhèn),直接把鎮(zhèn)衙設(shè)在聚賢莊,并以聚賢為基礎(chǔ),取名聚賢鎮(zhèn),聚賢莊作為鎮(zhèn)衙,放置兩營戰(zhàn)兵,一個營分散到各保,作為地方保衛(wèi)力量,另一營放置在聚賢莊,作為機動保衛(wèi)力量存在。
為了加強聚賢鎮(zhèn)兵士調(diào)動,特意讓李俊的水兵團分出五百人分開駐守在聚賢鎮(zhèn)各段水域,一來協(xié)助聚賢莊管理水面船只,二來方便聚賢鎮(zhèn)各村保之間軍隊、物資的調(diào)動,這樣能大大加強了聚賢鎮(zhèn)的凝聚力。
聚賢鎮(zhèn)行政機構(gòu)劃歸梁山縣令管轄。
經(jīng)過幾天忙碌,東平的事情終于梳理停當。
明義軍下一步的戰(zhàn)略目標,便轉(zhuǎn)向了濟州,在濟州轄內(nèi),梁山水泊邊境,有著不少于東平的土地,在向梁山揮手。
濟州城的攻略方針,軍機處早已規(guī)劃完畢。
明義軍并沒有急著派兵去攻打濟州城,而是把水泊邊上一個名叫新平的小漁村,占領(lǐng)下來,這個小漁村有一個漁港,正是當初黃信從濟州押運戰(zhàn)利品所使用港口,此地離濟州城二十多里,騎兵一個時辰就能到達。
拿下這個小漁村后,麒麟、朱雀、玄武、神鰲兵團、重騎營、摧鋒女營,紛紛駐扎進來。
幾個兵團以新平村為基點,建立了一個方圓幾里的大型軍營,隨后,各種建設(shè)物資通過港口,源源不斷地運送過來,隨之而來的勞工隊伍,在戰(zhàn)兵幫助下,開始建設(shè)城墻。
梁山的目的很簡單,他們要像對付東平府一樣,在濟州城楔下一顆釘子,作為他們在濟州的橋頭堡,在這里屯下重兵,進可攻,退可守。
一連十天,濟州府對于他們建設(shè)橋頭堡的行為,視若無睹,仿佛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一般。
花榮于是大膽地把神鰲軍團兩個營派了出去,像在東平一般,占領(lǐng)梁山水泊外十里的土地,不過這里的村長,都是從戰(zhàn)兵隊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戰(zhàn)兵,畢竟?jié)莸男蝿莺蜄|平不一樣,這里立足需要下大力氣。
對于明義軍在陸地上明目張膽地楔釘子的作為,呼延灼激憤不已幾次向知州侯蒙請戰(zhàn),均被侯蒙留而不發(fā),得知明義軍竟然蹬鼻子上臉,開始接管水泊邊上的土地,呼延灼頓時忍不住了,再次來到侯蒙府上,慷慨陳詞再次請戰(zhàn)。
對于呼延灼想了很久的請戰(zhàn)詞。
侯蒙好似沒有聽到,聚精會神地在伏案書寫。
呼延灼感到自己再次被無視,雙眉慢慢倒豎起來。
“呼延統(tǒng)制上前來,看看老夫這字可還入眼。”正當呼延灼快要壓抑不住胸中怒氣時,侯蒙停下了筆,笑著向呼延灼招手,讓他上前欣賞自己的作品。
對于這個老相公,便是桀驁呼延灼也不敢放肆,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火氣,大跨步走上前來,低首看著桌上墨跡未干的字,呼延灼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善戰(zhàn)者無赫赫之功”
八個大字,字體蒼勁,力透紙背,顯示著書寫之人極深的書法功底。
呼延灼皺眉不是看不懂字的好壞,而是八個大字中的含意,讓他心中極度不爽,這幾個字已經(jīng)表明了主人的心意。
呼延灼越看越生氣,大聲反駁道:“賊人寇我濟州土地,欺辱百姓,作為一方官吏,當奮力驅(qū)逐賊寇,報效朝廷?!?p> 侯蒙背著手走到堂上,一步步向著門口走去,口中不急不緩地說道:“王煥帶上萬精兵剿匪,人馬俱陷?!?p> “關(guān)勝、孫靜聯(lián)合三府官軍帶兵剿匪,兵敗地失。
“呼延統(tǒng)制帶兵援助壽張,損兵折將,無力出戰(zhàn)。
小小的賊寇竟如此兇悍,呼延統(tǒng)制可反思過是何原因?”
聽侯蒙如此說,呼延灼頓時愣住了,尤其后兩句詰問,更是戳中呼延灼痛處,使得呼延灼老臉通紅,憤而無言
看呼延灼沒有回話,侯蒙仰望著院中那顆枝葉繁茂的大槐樹,平淡地說道:“梁山之所以能夠一次次勝利,除了地勢,更重要的是梁山得了民心?!?p> “相公此話是否反了,賊寇如何會得民心?”
“公義自在民心,百姓們或許不懂許多大道理,但是誰對他們好,他們心中有桿秤,你們的失敗,固然是有大意輕敵,但是更重要的是,相比于我們這些外鄉(xiāng)人,百姓心中更向著那些本地的賊寇。
因為我們這些人來這里不是收錢,就是抓勞役,抓壯丁,而那些賊寇卻舉著替天行道的旗幟,為百姓除惡霸,伸冤屈,分錢糧。
是以,在他們的眼中我們這些官府之人,反而不如那些山賊水寇,在我們攻打梁山之時,他們卻更愿意看到收稅抓丁的朝廷軍隊失敗,呼延統(tǒng)制乃是將門出身,當知失去了道義,對軍隊將會是多大的災(zāi)難?!?p> 說完,胡須皆白的侯蒙深深嘆了口氣,代表天下大義的朝廷,反而不如草寇得人心,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呼延灼聽侯蒙如此說,心中感覺他說的有些道理,但是這并不能令他信服,比起那些虛幻的民心之類的,他這個將領(lǐng),更加相信他和手下兄弟的實力。
轉(zhuǎn)身看了眼呼延灼的表情,侯蒙便猜出了他心中所想,笑問道:“呼延統(tǒng)制既是將門之后,當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統(tǒng)制按實來說,以我們濟州的兵力,對戰(zhàn)梁山賊寇,有幾分勝算?
呼延灼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咬著牙蹦出兩個字:“六成?!?p> “六成把握,也就是說賊寇有四成的幾率戰(zhàn)勝將軍之后,再次劫掠我濟州,若將軍在此戰(zhàn)中重創(chuàng)了賊寇,很可能引來賊寇對百姓的血腥報復,是也不是?”
呼延灼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難以找到反駁的理由,因為侯蒙所說是在他那個六成的基礎(chǔ)之上,得出來的結(jié)論,既然他有六成的把握能夠打敗明義軍,明義軍就有四層的把握戰(zhàn)勝他。
“當年的高郵知軍晁仲約的事情,呼延統(tǒng)制可有印象?”
呼延灼聞言點了點頭,高郵知軍晁仲約的事件,在前些年可是激起了滔天大浪,更是引的士林中圍繞這人,展開多年的激烈辯論。
當年晁仲約在高郵做知軍,匪首張海帶著部隊從高郵路過,想要劫掠高郵城,當時高郵兵力不足,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了氣勢洶洶的張海,知軍晁仲約立刻曉瑜城中的富戶百姓,捐獻金銀布帛,牛羊美酒,擺到城外,犒勞海賊,海賊兵不血刃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并沒有為難城中的百姓,而是繞城而走。
此事在當年轟動全國。
“以士人的立場來看,晁仲約此人身為一方官吏,當以國家利益為先,但晁仲約沒有做到為國盡忠,反而對賊人委曲求全,縱容賊寇,辱沒國體,不配為官。
但是在百姓眼中,晁仲約是一個好官,因為他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在百姓看來,什么國體、面子之類的太過虛無,誰能保證他們一日三餐,保證他們性命無憂,就是實實在在的好官。
老夫說這些,就是想告訴將軍,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眼中不能只有個人的名利榮辱,我們要以百姓的目光去看待事件,多多傾聽他們的訴求,滿足百姓的基本利益,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對的起頭頂?shù)臑跫啞?p> 換個角度說,如果百姓信任我們,就會和我們同心協(xié)力,一致抗賊,到時,我們的身后有著千千萬萬百姓支持,小小的梁山水寇算得了什么?旦夕可滅之。”
侯蒙在朝堂上混了大半輩子,閱人無數(shù),勸說呼延灼時每句話都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直在牽著呼延灼的鼻子走,每句話都能搔到呼延灼的癢處,讓呼延灼心中升起認同感。
“相公一席話,呼延灼茅塞頓開,但是,賊寇如今犯境,我們難道坐視不理?”
“馬上傳令梁山水泊十里外的各村保,積極組織訓練民兵,進行軍事操練,只要賊兵不來騷擾,執(zhí)行不挑釁、不交鋒的原則,一但賊人跨過十里界限,就要靠呼延將軍來維護我們濟州府最后的尊嚴了?!?p> 呼延灼一聽,心中涌起一股熱流,這才明白侯蒙是要以守代攻,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濟州府有十幾萬青壯,若是每個青壯都能心向朝廷,接受嚴格的操練,等于他呼延灼有了十萬可用之兵,到時,小小的梁山賊寇,還有什么可畏懼的。
“我勸統(tǒng)制不要高興的太早了,若老夫所料不差,濟州和梁山在三個月內(nèi),必有一戰(zhàn)?!?p> 正在激動的呼延灼頓時一愣,不解地問道:“相公何出此言?”
“兩個月后,便是秋收大事,梁山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無論我們想不想戰(zhàn),梁山都會前來逼迫我濟州。
我希望呼延統(tǒng)制能在兩個月內(nèi),在濟州境內(nèi)訓練出一支能戰(zhàn)之兵,否則,恐怕我濟州只能步東平的后塵了,你我這張老臉算是丟盡?!?p> 侯蒙的話,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潑在了呼延灼頭頂,他眼中只看到了梁山在濟州府挑釁,完全把兩月后的秋收大事給忘了,辛虧知州阻止他去跟梁山硬拼,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或許這些年太過順利,使他早已忘了對于軍兵大事的敬畏之心,對于一個將領(lǐng)來說是絕對不可取的。
兩個月內(nèi)選練出來一支能打勝仗的民兵,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這些青壯還要養(yǎng)家糊口,每天勞累不堪再要參加高強度訓練很多人都吃不消。
不過,再難他也要做到,他呼延灼不是那種遇到困難會彎腰的人。
看著這個臉上滿是皺褶,才六十余歲,便顯得有些風獨殘年的老者,呼延灼心中充滿了敬畏,肯為民請命,又有自己的原則,能屈能伸,智深似海,真大丈夫也,正如書上所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有如此胸懷著,才是坦坦蕩蕩的真君子,不像士林中那些道貌岸然之人,每天都是大放厥詞,顯得自己如何有才華,如何忠君愛國,其實裝了一肚子無用的稻草。
朝廷能夠得到侯蒙這樣的君子相佐,是朝廷之福,
可惜的是,如此人物難容于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