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是個溫柔的男人，溫柔到了骨子里。盡管他全身臟的叫人不敢觸碰，可那張好看的臉還是動了心。王圖圖沉浸在那份笑容里，然后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
她坐在出租車的前頭，肖然坐在后頭。
回家的路似乎很短，她還沒有幻想完整個劇本，就見到自己站在了小區(qū)的大門口。
肖然把她送回了家，就要離開了，又被叫住。
王圖圖跟個叫魂似的，老是“學(xué)長學(xué)長”不停的喊。奇怪的肖然也不生氣，就停下腳步安靜的聽她要說些什么。
夜黑風(fēng)高，是干點什么事情的好時候。
那只腳還沒站穩(wěn)，就見到腦袋上一道亮光閃起。王圖圖抬頭看著腦袋上照射過來的手電筒，差點兒把眼睛射瞎了。她伸出手遮住手電筒的光芒，給陽臺的那個人投去了一個白眼。
遲暮剛睡著，就被王雨欣從被窩里踹出來了。因為深夜了，妹妹還沒有回家。姐姐急了，就進(jìn)了屋喊遲暮起床。但遲暮早就睡死過去了。她無奈之下，只好一腳把這個人踹醒了。
遲暮去陽臺上拿外套，就看到樓下站著的兩個小年輕。他拿起陽臺桌子上擺放著的手電筒，照了照才發(fā)現(xiàn)是妹妹回來了。妹妹身邊還站著個高個子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他拿起手電筒在他們的臉上晃了晃，才看清了許久不見的肖然。
……
見到肖然進(jìn)門，遲暮的表情不太好。他聽著王雨欣的聲音進(jìn)廚房拿了瓶果汁放在了肖然的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上開始打量著那人。
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不難看得出遲暮對肖然的狀態(tài)完全是提防著的。王圖圖覺得很納悶，兩兄弟見面不應(yīng)是皆大歡喜的表情嗎。為什么遲暮上去跟個傻子一樣，高傲地抬著頭打量著學(xué)長。
王雨欣穿好了衣服就從臥室走了出來，她手上拿著蘋果啃了起來。坐到了遲暮的旁邊便看到這人一臉的仇恨，二話不說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大腿上。
遲暮疼的齜牙咧嘴，表情包都可以截好幾個了。
肖然坐姿不自然，見到自己曾經(jīng)的遲部長，那雙腳就無處安放。他嫌棄自己身上有點臟，怕污染了這潔白的沙發(fā)。他自個的站了起來，因為個高的原因嚇到了旁邊正在盯著他望著的王圖圖。
“部長……這么晚了，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吧?！闭f著就要離開。
遲暮沒說話，就是皺起了眉頭。他仔細(xì)觀察了肖然很久，覺得他看上去也沒什么不同的。他又看了自己的小姑，那人正一臉失望的從沙發(fā)旁站了起來。
王圖圖舍不得學(xué)長離開，她跟在肖然的身后，把他送到了樓下。
肖然背對著王圖圖，站在電梯里。他的手緊緊的握著那部手機，手機鈴聲響起來了，是于文文的體面。肖然接電話的速度飛快，那聲音也顫抖的喊出了“喂”。
電梯到了一樓，肖然幾乎是用奔跑的速度出去的，王圖圖就跟在后面然后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后。
葉梓潼來了電話，氣勢洶洶。
“你死了沒?。俊?p> “沒死?！?p> “沒死就趕緊滾回來?！?p> “好。”掛了電話，肖然的臉上才出現(xiàn)了平和的表情。他回頭看了眼身后的人，他的嘴角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們之間沒有說多余的話，甚至連聲招呼都沒有打，肖然拎著背包就消失在了王圖圖的視野里。
其實就這樣挺好的，王圖圖覺得，今天她把和學(xué)長幾十年來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她嘆了口氣，平復(fù)了心中的不舍。按下電梯層的時候，她還能看到電梯里站著的那個身影。
“糟了！忘記問學(xué)長要聯(lián)系了！”電梯到達(dá)樓層，她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
電梯打開，王圖圖使勁的按下了關(guān)門鍵。
肖然沒走多遠(yuǎn)，就是坐在路邊的共享單車上抽了根煙。他抽的有點急，嗆了好幾口。他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看了時間，臉上的表情很是無奈。他翻到了聊天信息，一大串都是葉梓潼發(fā)來的撒嬌問候。他摸了摸鼻子，繼續(xù)抽起那根未抽完的香煙。
那個寂寥的身影和四年前的肖然比起來，真的相差太多。
風(fēng)吹的有點冷，王圖圖抱緊了自己的胳膊。她走到了肖然的身邊坐下，然后將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說：“給我抽一口。”
肖然被嚇了一跳，“女生抽煙不好?！?p> 王圖圖：“一口，就一口，讓我嘗試一下?！?p> “不行！”盡管王圖圖撒嬌，肖然的臉色還是難看。他快速的抽完了手上的香煙，將煙頭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里。他扭頭冷冷的看著旁邊坐著的人說道：“煙不是什么好東西，別輕易嘗試?！?p> 學(xué)長都開口了她也不能不給面子，于是她問：“學(xué)長，為什么抽煙??？”
肖然答：“無聊的時候就會抽一兩根，你來這干嘛？”
“嗯……好不容易和學(xué)長遇到了，就想問學(xué)長要個聯(lián)系方式?！笔謾C遞到肖然的面前，王圖圖的臉已經(jīng)紅了起來。
肖然沒有接手機，就平淡的看著她?？赡苁菬煱a太大，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了香煙。他剛想點燃，顧忌到旁邊的女人就放棄了。他拿出了那只碎了屏的手機解開密碼，打開了自己的微信。
王圖圖高興的把自己的微信打開了，點開了二維碼掃一掃。她剛將手機伸到了肖然的面前，只見那人突然蓋住了自己的二維碼。
他說：“我有女朋友?！?p> “我知道啊，”聽到此話，王圖圖茫然的點點頭。她的表情似乎暗淡了些，但那只拿著手機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學(xué)長，我只是想加你微信，沒有別的想法?！?p> 肖然：“我能問你件事嗎？”
“可以?！蓖鯃D圖點點頭。
肖然說：“你能告訴我，你們高中的時候為什么會喜歡我嗎？”
“因為學(xué)長長得好看啊?！蓖鯃D圖答。
“你們女生是不是都是這樣啊，剛開始覺得這個人帥的時候大聲的喊著喜歡。喜歡了一段時間遇到個更帥的就立馬移情別戀，甚至說把以前的那個不當(dāng)人了。你們女生……到底喜歡一個人能堅持多久?。扛咧袝r候你們的那種喜歡到底是什么喜歡啊?！?p> “學(xué)長……”
“當(dāng)然了，我不是指每一個女生。高中的時候，大家嘴里都喊著喜歡我。每天我經(jīng)過的地方，總能聽到無數(shù)的尖叫和歡呼聲。剛開始我還挺享受這種待遇的，畢竟男孩子都喜歡被女孩子喜歡?？珊髞砦野l(fā)現(xiàn)，喜歡你的人多了就變成了妨礙。她們像無數(shù)只蒼蠅一樣在你的耳邊“嗡嗡嗡”地叫個不停，你還不能一巴掌拍死。再過了一些日子，那些喜歡你的人甚至開始威脅你，各種要殺了你的表情，各種自殘的方式。”
“學(xué)長……你沒事吧？”
“你叫王圖圖是吧？你高中的時候也很喜歡我嗎？”肖然的眼神里全是絕望，那種別人看了就能被感染的負(fù)能量。
肖然沒有等她回答笑道：“你有多喜歡我，和那群女生一樣嗎？在我會出現(xiàn)的地方守著，在我將要去的地方堵著。到處找人要我的手機號碼，查探我的家庭住址？”
此刻的肖然已經(jīng)變得不再像是肖然。
王圖圖搖搖頭，“沒這么恐怖吧?！?p> 肖然扭了頭，臉上的表情不屑一顧，“你有想過跟我表白嗎？”
本來在思考著問題的王圖圖要回答“想過”，可她還未開口，那聲音又響起，“表白失敗就用自殘?！?p> 自殺，自殺是不可能的，這被自己都不會走上這條路。
王圖圖突然覺得肖然有些可笑，可是她又說不出來。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屁股坐著都不安起來。她低頭看著腳下的泥土，泥土里冒出了一顆豆芽。她好像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視線停留在了肖然的身上。
王圖圖說：“我是喜歡你，但喜歡不一定非要站在你面前告訴你。我腦子又沒問題，告白失敗了為什么要自殘？”
肖然答：“這樣子說不定我就會答應(yīng)和你在一起啊?！?p> “我是喜歡你，我覺得這種默默的喜歡挺好的啊。你不喜歡我，我再自殘了有什么用啊。就算你人和我在一起了，心也不在我這里，這跟戴綠帽子有什么區(qū)別啊。再說了，天底下那么多的帥哥，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長得好看，學(xué)長，你的思想太危險了。我覺得你需要去看看心理醫(yī)生?！?p> 這些年學(xué)長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看上去這么的可怕。王圖圖突然好奇起來，想要打探這個人過去。但是她又害怕，害怕看到這個男人的表情。
凌晨五六點，天微微涼?？諝怙@得有些稀薄，王圖圖裹緊了自己的外套。她能從自己的呼吸里看到一絲煙霧冒出，也能看到太陽升起的地方帶著昏沉。
“天亮了，”肖然的臉上露出無奈地表情，“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王圖圖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