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鞭長莫及(下)
就在歐陽與李忙于趕路,而把遺落家書的事暫時拋于腦后時,墨玄白等人,已經(jīng)擅自裁信閱覽,如此自覺窺探別人家私書,真不廉恥是否與生俱來的失卻。時間回至夜明中,已有一小終著黑衣行蹤詭秘的人坐于森木,透過片片墨色夜染素寒葉,眼注視于此樹下一羊腸小道。此道為離臨安通往他方之必進之路——速奉道。同時,也是一條官道,外官入城同是近此路去,運送于京都之物產(chǎn),走此道更為通達明捷。因是官道,顧名思義只許官御供使,可于現(xiàn)下烽火亂戰(zhàn)之下,也用于為各州州牧運送糧草,輸送兵源緊急征用。而白衣平民,也不似以往繁華時期,管轄如何嚴厲,亦是可行者。話又回至那人,其守于樹木密切關(guān)注夜下道,自其身后涌現(xiàn)出一雙雙森羅眼瞳。其中一人看了,不由排掉一排吸血夜蚊,語氣有些不耐煩道:“大哥,你看這夜里,蚊兒老多咯!小弟帶著這些人,可不是來喂那蚊兒的,到底啥子時候來?”
“閉嘴,安靜點。”那人口中的大哥連忙捂住他的嘴,緊張的看向為首前方的那人,只見正好有一只蚊蟲停留于他的藏白色立領(lǐng)上,顯露出一點白肉,悄然無聲刺入其皮下,吮吸著鮮血,癟成棍的肚子一瞬飽滿。而那人,硬生生的忍下不動一下,連刷子般密的睫毛,筆挺挺的杵著,眼皮不帶眨一下。只是在聽到他們小聲幾句時,如同鴟鵠一般,不帶聲息轉(zhuǎn)過頭來,幽幽看了他們一眼,后又轉(zhuǎn)了回去。那眼神讓人感覺陰然森寒。仿佛被夜色中咕咕長有貓頭般怪鳥盯上一般,毛骨悚然到汗毛直立。那個抱怨著蚊子妖丹小個子眨眨眼,縮回自己藏身的樹林間,按下自己發(fā)抖的手腳,面對黑暗瑟瑟發(fā)抖。而叫他閉嘴的大漢也靜口不言,只眼神往那小個子那飄,心下嘆氣不斷,卻又不得不把氣收回。這是周邊一陣詭異肅穆的清然無聲,只聽那風吹木葉瀟瀟聲,以及蚊蟲嗡嗡細語。還有,那揚塵而來的馬鈴叮當響,隨之同至的還有馬落浮塵噠噠噠的馬蹄聲,本就寂靜之聲的夜,被這不解風情的馬蹄打破了。
聽著越來越清晰馬快速奔騰之聲,離他們藏身葉林愈來愈近了,他們潛伏著,靜悄悄地準備著?!澳帲恪K于來了?!蹦莻€人緊緊盯著夜幕,心里悄然無聲地說著,臉上閃過一絲喜情。藏白色的衣衫下,緊繃的身體僵直的挺直,肌肉也繃著壓制著力,渾身都繃成張弓拉至緊致后,那蓄勢待發(fā)的鋒利穿空之箭。而隨著馬蹄入林時,速度愈加緩慢,噠——噠——噠聲,馬慢慢進入林子,一步一步走著,眼睛穿過層層疊疊密葉,看著來人一身黑衫,器宇軒昂氣質(zhì)不凡,身如劍般挺直,背負黑布縛住大刀,腳穩(wěn)穩(wěn)當當踩著馬踏,橫眉豎眼,挺立鼻梁正骨端直,淡色唇禁閉,一派正直君子之色。
他看了后有些疑惑,這人如何也與面帶肅殺之氣的墨軒差之甚多,殺手出身的墨軒怎會一身正氣,厲氣十足可嚇哭小人,如何偽裝眼中殺冽不會消失。撇撇嘴,看來這情報有誤,墨軒并沒離開臨安。由于突然失去目標,緊繃的身體猛然失去力氣,連身體都彎成那弓弩,身子失去嚴正,無力靠著樹木,唯有鷹一般雙眼,仍舊盯著那人看。而此時此刻,又有另一個馬蹄聲緩緩而來,馬上之人眼中機警之色,與那人笑的討好的臉十分不符,觀其鼻臉可知,此人身不正心不邪,渾身上下都帶有偽裝,眼中的狡猾可見一斑。不由好奇,這二人一同會生成怎樣事端,引起了這位黑夜?jié)撔姓吲d趣,若非事態(tài)不許?;蛟S他還想跟上,好好觀察一番,接觸一下。可現(xiàn)下,還是趕緊完成任務,既然墨軒沒離開,那必然仍舊于臨安中。他對身后人打了一下手勢,示意其按兵不動,放樹下之人離開。那些人雖不明候了一夜,怎就放棄目標離去,可奈于此人淫威,被他那眼中森寒屈服,只得收起已然出一寸的刀。
而后來者迅速靠近前者,嘴里還絮絮叨叨說著什么“抱歉”“不會有下次的”“別氣了”“你不要不說話?。 薄按蟾?,我錯了”等等的話,聽著他耳朵發(fā)癢,話說狡猾的人一般臉皮都厚如城墻,今日得見,果不是虛言。黑馬似乎明的背上人急于道歉,后無比厚臉皮起來,“呵哈——”的鳴了一聲,那前方的馬就逐步回轉(zhuǎn),彎下頭觸地低鳴一聲回應。黑馬翻了下白眼,鄙視起那騎著他的人,看似歡快的踏著馬步,向他的馬伙伴而去,頗有趾高氣揚的氣場。歐陽見此失笑,真是越活越年輕見識越長,這馬比人還牛,跟成精般。不過馬老哥,你再牛逼,還不是被小的我騎在身下,如此一想,莫名心情愉悅起來。想著又覺凄涼,竟然要和馬較勁,好歹也是一大神盜,怎活的這般窩囊。不就是把一封信弄丟了,多大點事,要這般死悶氣置氣到此。至于么?至于么?心里反復推敲,仍不知這信哪里金貴。
李達靖十分不爽,簡直不爽到極點。家父雖因強勢施壓,逼走他心儀的莞兒姑娘,還強迫自己娶了林府千金,經(jīng)過這些事他二人關(guān)系雖有破裂。自己更是負氣出走,混跡江湖,四處奔波。一方面為實現(xiàn)自己的大俠夢,另一方面就是尋找被逼走后,下落不明的莞兒姑娘。但在離開時,父親雖有大發(fā)雷霆,更是指著自己鼻子怒斥出了李府就不要回來。實際他與父心中皆知,他們都死不下臉互相說明,消除冰裂。離家已有二三年,唯一的聯(lián)系便是數(shù)月一次信書來往,信中雖無含需問暖,也自有一股柔情。且前封信他向其匯報了臨安之事,也問了一些重要之事,不知父親信上可是提及多少。要是被人拆開看到,豈不是泄露他們之間的事情,又恐內(nèi)有官方機密,被他人知曉,心里總不盡然。而再一看歐陽,怎么問也不說實情,明明就是掉了,竟敢還敢撒謊,哄騙他。他把歐陽當兄弟,信被他拿去,都不跟他計較。可是現(xiàn)在丟了,還想著糊弄過事,把他當三歲小孩兒么?
而書上人看著樹下景,又不知原委,難免心生誤會。就像現(xiàn)在的藏白衣男子,因其視力聽力皆強悍,故聽著歐陽帶有一些低聲下氣的語氣,加上他那可憐的樣子。雖然知道多半是裝的,仍是雞皮圪塔生起,不由撓撓胳膊。對于歐陽與李之關(guān)系,誤會到緊。尤其在李達靖對于歐陽討好纏打之勢,忍無可忍怒火中燒,悶氣呵斥道:“還要鬧哪樣?等到了家再鬧行不?”他的本意是在夜里趕路本就困苦,外加他在耳邊叨叨,心煩到緊,故叫他閉嘴。而落入數(shù)上人耳里,就成另一番意思,意亂不已。不由感嘆,真是世風日下。
而男人雖對那些人打過招呼,可是和他們同行的還有另一個人,這人看著他們完全沒有出手的意愿,恨的咬牙切齒,精致的妝容有些狡獰起來,五官扭曲。這人,就是之前被墨玄白害得,落魄失魂回到鳴鳩,因為其狼狽模樣被門中人嘲諷不堪,她蕭婉君從未像這般,狼狽不堪入目,甚至讓她的頭兒很丟臉,連一向?qū)λ嘤嘘P(guān)照的二把手都有些冷淡起來。最不可忍受的,無過于頂替她成了暗門首領(lǐng)的那個女人,竟然敢嘲笑他。這一切,都是墨玄白和那個紫衣女子的錯,她要報復。
突然一道身影閃出,從夜林中竄出,攔于那二人馬的前方,大聲叫住他們:“不準動?!倍悄腥孙@然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出去,不由大叫不好,要壞事兒。怎么偏偏忘了,還有那女人沒注意到。
而馬上的歐陽顯然沒注意到會有人突然竄出來,還好死不死站于大路之中,夜黑風高林子中葉閉蔽幽光,漆黑一片哪里看到出多少。那匹黑馬性子非常,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人反而激發(fā)了他什么天賦,他突然加速向那擋路黑影沖去,這嚇到歐陽都急切驚嚇,緊急勒緊馬韁,都不能補救止馬。心急如焚,大叫不好要死,人家懸崖都能勒馬,他夜林勒馬卻不行要死的慌。只能對著夜黑不太清晰的那個人,惶張急促喊道:“快,讓開!”
偏偏那女人沒弄懂,犟勁固執(zhí)地認為是墨玄白的詭計,不聽不動死站著不動。眼見得那馬離這女人越來越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把她撞飛出去,馬上的歐陽與樹上的那個人都急不可安,不知怎么搞時。
突然那個小個子竄了下去,跳下夜木猛向蕭婉君撲過去,把她撲倒于地,二人連帶被充勁帶著滾了下去,最后滾下小道旁的矮坡,摔進了高且茂密的高毛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