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桑者閑閑兮……桑者奕奕!
什么?草原蠻子?金帳王庭那邊的?
民族問題在河蟹社會都隱隱而發(fā)、容易挑起人們對立的情緒,更何況是在這雙月之下的帝制社會,更何況是這矛盾由來已久,千年來多有征戰(zhàn)的草原和農(nóng)耕民族。
這時圍觀眾人的注意力立刻便被青衫少年的話吸引過去看向赫連十九,只見蠻族少年憋得通紅的臉下方脖頸處有個繁復(fù)的刺青花紋,再配上那有些蜷曲的頭發(fā)、幾縷編織的小辮和結(jié)實有力的身材,雖然穿的是漢服但從這些細微處仍能看出是草原人。
“看那刺青,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豈可輕侮,蠻子就是蠻子!”
“就是他打得那個長隨,你看下手多重!”
“不錯,穿上人的衣服也不像人!”
“狼子野心!”
“書院怎么能讓金帳的走狗參與入試?”
質(zhì)疑聲、怒罵聲頻頻傳出,這種情形轉(zhuǎn)變?nèi)绱酥焓鲁鲇幸颉?p> 大宋與草原金帳王庭多年征戰(zhàn)、積怨頗深,由于大宋的征兵抽丁制,在場眾人親友父兄中多有奔赴青龍邊關(guān)上陣廝殺者,馬革裹尸雖然勇烈,但是百姓之家只愿求個平安,可惜一入軍中身不由己更遑論是在那刀劍無眼的沙場中。戰(zhàn)死疆場者眾,故而此刻入試新人們看向赫連十九的面色逐漸不善,連帶著許年等人也同樣是被憎恨。
“我赫連部不是金帳王庭一路,我與金帳有不共戴天之仇!”
這個結(jié)果是許年和潘良策極其不愿意看到的,只可惜在群情激奮下難以辯白,就連赫連十九的幾聲解釋都被淹沒了,這時已經(jīng)沒有人關(guān)心沖突如何發(fā)生,相較于和草原金帳的血海深仇,爭坐什么的都是小事,若是早知道是這般,搶了草原蠻子的座位興許還會有人拍手叫好呢。
那青衫少年自以為得計,此刻嘴角正帶著幾絲得意的譏笑看著許年幾人。
不過寥寥數(shù)語便將形勢逆轉(zhuǎn),在那蠻橫倨傲之下竟然還有這份心思,這被稱為小王爺?shù)纳倌昕刹缓唵?,許年眉頭微皺腦筋急轉(zhuǎn)想著應(yīng)對辦法。
“許兄,這個小王爺應(yīng)該是承平王府次子,聽聞其欺男霸女巧取豪奪風(fēng)評極差,在地方上很多人對他恨得牙癢癢,只是他身邊經(jīng)常跟著兩個擅使鷹爪功的明階高手侍衛(wèi),這才屢屢平安無事?!?p> 潘良策通過青衣藍衫兩個侍衛(wèi)的穿著和功法認出了青衫少年的身份并即刻將之小聲告訴了許年,只是這會兒明白了那青衫子的身份除了更覺得難辦外并沒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眼看赫連十九在眾人指責(zé)與側(cè)目之下青筋畢露就要暴起發(fā)作,許年急忙上前按在蠻族少年的肩頭示意不可,若是此刻沖動起來那就真的無法收場了。
心思電轉(zhuǎn),許年急速的思考著破局方法,看到蠻族少年脖頸處的刺青時忽的靈光一閃,拍開赫連十九前行一步將他護在身后正要做出解釋,不待開口卻聽見人群中傳來一好聽如銀鈴般的女聲。
“這不是承平王府的德秀小王爺么,向來聽聞都是小王爺你欺負別人,怎么今日在別人手下吃了虧?莫非是裝出來的?我看像!”
“姐姐,這個就是你說的那浪蕩子趙德秀嗎,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可惜人品是壞透了,就這還敢去我們桑家提親,還想糾纏我姐姐,做夢!”
一言一語之中,只見兩名姿容絕佳的少女排眾而出,這甫一出面便成所有目光的焦點,讓柳湖畔燦然生光。
兩女皆是金環(huán)珍珠束帶,皆著翠羽黃蘿衫,不僅衣飾相同,容貌也極其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氣質(zhì),一者秀美中不失英武,一者活潑中不失天真。
佳人所言自然容易讓人聽進去,即便不以為是真,但也不想再口出唐突之語,因此不少人聞之立時便止住了對赫連十九的指責(zé),想要靜觀其變。
“桑閑閑,桑奕奕你兩個收斂些!這里可不是西鳳府上!”
青衫少年趙德秀見到來人再也保持不住剛才智珠在握的淡然表情,有些氣急敗壞的低喝道。
桑者閑閑兮,桑者奕奕,桑閑閑、桑奕奕好名字!許年聽得兩人名字不由得心下暗贊一聲。
“這里也不是你承平王府地界!”
活潑少女也不甘示弱的回擊,“諸位同年,請聽小妹一言,剛才事情經(jīng)過我雖未見,但這裝可憐的趙德秀可絕對不是什么好人,梁州承平府地界上的都知道他平時驕橫跋扈的劣跡;那邊那個大個子雖然是草原之人,但并非是金帳王庭一脈,金帳一脈脖頸刺青或為狼頭、或為鷹首,而這大個子的刺青雖似鷹首卻喙彎而鉤,同年們請看!”
說這話時,活潑少女也并未閑著,在她手中不知何時拿到一截柳枝,真靈到處婀娜柳枝也做金石之質(zhì),就這般破開泥土在地上畫了兩個簡易圖形。左邊一個喙直而短似鑿,右邊一個喙彎而粗似鉤,不過是寥寥幾筆信手而畫卻惟妙惟肖活靈活現(xiàn)。
“左邊這個才是金帳一脈的鷹首,這邊的實為雕首!兩者并不可混為一談,除此之外金帳一脈刺在右頸,而這大個子是刺在左頸,如此明顯的差異我可不信你這去過青龍邊關(guān)、見過金帳邊蠻的德秀小王爺不知道!”
聽得少女清脆的解說聲,再看著那地上的圖案,眾人向蠻族少年望去,果然在那脖頸的圖騰處發(fā)現(xiàn)了不同,頓時議論聲又起,更有來自梁州聽聞過趙德秀之事的少年提起其劣跡,那對趙德秀的質(zhì)疑聲越發(fā)高了起來。
“哼,鷹首也罷、雕首也罷,終歸是草原蠻子,又有什么不同!”趙德秀面色陰沉強自解釋道。
“這里面區(qū)別可大了!”
看到趙德秀陰沉慍怒的樣子,活潑靈秀的少女絲毫不以為意,繼續(xù)針鋒相對的說道:“草原部落各部刺青皆是一部圖騰信仰之所在,刺青手藝更是由部落薩滿代代相傳,刻畫描摹極為慎重絕不會有半點馬虎。而且提起這左頸紋雕首的部族,諸位同年不覺得熟悉么?”
清脆如銀鈴般的話語聲一落,頓時引起少年們的思索與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