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兩個勉強還能算作和自己同一境界的煉氣士,古凡便有心想試試肉身的強度。
可惜,莊幻發(fā)動的攻勢雖然凌厲,卻依舊難以傷及身體。
而沈隱,自始至終的目的都想著救下跪在眼前開始陷入昏迷的沈小意。
古凡眼神依舊平靜,并沒有因為一劍串死一位大宗師而興奮。
看著沈隱呆立眼前,古凡忽然將茶杯放到一邊,膝蓋上一按,長身而起。
先前被手中短劍挑著的莊幻身體落地的一瞬,沈隱幾乎同時跪倒在地,哆嗦道:“請前輩饒命!”
沈隱已經(jīng)不能仔細思考,他從來不覺的自己是因修行而來的元氣太過駁雜,所以無法撼動同境界的古凡。
沈家傲立秦嶺的時間實在太長,絕對不容質(zhì)疑沈家的功法。
所以他只有一個揣測。
古凡肯定是一位突破到煉氣士夢寐以求的那一步的強者。
謠傳,只要達到了那個境界,就能反老還童,保持容顏不老。
古凡年級看起來十七八歲,卻擁有一擊誅殺大宗師巔峰的莊幻的實力。
靠著微末的認知,沈隱出口便將古凡認為是一個前輩大能。
出口哀求后,沈隱就以頭搗地,任憑古凡發(fā)落。
沈家或許能舉全家之力,撼動古凡,甚至那個久未露面的沈家老祖,或許從閉關(guān)中出來,達到那個境界,就能面對古凡。
但是他不能,原本沈家的主母是沈隱最為懼怕之人,但是也只是懼怕,不會絕望。
但是跪在古凡面前,沈隱已經(jīng)絕望。
一個只出過兩次手,并未將自己修為完全呈現(xiàn)出來的大宗師,此時絕望了。
古凡沒看沈隱,看著不知所措的鄭家豪,忽然有一股積郁之氣。
這本不該在現(xiàn)在的古凡身上體現(xiàn)。
但是身旁站著海少香,身后有老態(tài)浮現(xiàn)的海正陽。
這二人,都是前世對自己冒出生命的危險,傳達善意的人。
這二人,前世都因為鄭家,鄭家豪這個人,最后含狠而死。
甚至古凡自己,當(dāng)初都已經(jīng)絕望,才會打開爺爺留下的那個盒子,在未知的情況下,去尋找一線生機。
而這一切的起源,都是源自于這個極具野心和陰毒手段的男人。
鄭家豪手中捏著那串伴隨日久的骨質(zhì)手串,卻已不會淡定的去把玩。
甚至手中已經(jīng)感覺不到骨質(zhì)手串的存在。
這一刻,鄭家豪忽然感覺天地間就剩下自己的一雙眼睛,一雙在古凡面前,急速躲閃的眼睛。
眼睛似乎在尋找一絲縫隙,想鉆進去,逃離這個地方。
哪怕逃離這個世界,都求之不得。
鄭家豪開始恐懼的將腦海之中能記起來的漫天仙神仔細搜索,想著帶著無助的憐憫,虔誠的祈禱,祈禱仙神眷戀。
然而這一刻,鄭家豪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世界成為一片空白。
漫天仙神,都似乎拋棄了自己,而只有一個人影,充斥了整片世界。
這就是古凡,一個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在意的少年。
這個少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底細。
在第一次,派出鄭富林陰謀拿下海家的公主海少香,被古凡攪亂之時。
他就仔細調(diào)查了古凡。
這個八年前從山里被帶出來的孤兒,寄養(yǎng)在一個單身古董商家里。
就連能和自己寶貝兒子上同一所學(xué)校,也是這個古董商花了小錢,走了后門才達到的。
甚至在學(xué)校的三年,被自己的兒子欺壓了不知多少次。
但是這種程度的凡俗之人,在鄭家獲得沈家臂助之后,又怎么能撼動鄭家這股,對于凡俗之人而言,是滔天存在的力量呢。
鬼修汪宗師失蹤之后,原本該引起警惕,他沒有。
有一萬種可能,也是因為汪宗師本身行事本就詭異,出手之后游跡別處的原因。
絕不可能是汪宗師不敵身死的結(jié)果,因為他知道汪宗師絕對不是好勇爭強的人。
但是現(xiàn)在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對上古凡,汪宗師有十條命,也會留下。
他依舊在后悔,后悔老天給了他第二次機會。
圖家家宴之上,圖彥昌這個老不死,表現(xiàn)出對于古凡的恭敬,甚至寧家那位不比莊幻弱的大宗師都不會去掩古凡鋒芒,而選擇沉默。
但是這次他依舊錯過了。
被沈家那位主母的援助,他已經(jīng)膨脹。
他甚至都不會將圖家放在眼中,因為在忽略古凡的前提下。
他確實具備不將長安所有世家放在眼里的資格。
圖彥昌嘴角開始流出口水,這一刻,他似乎變的無比冷靜。
上天給了自己兩次機會,他依舊沒有把握住。
使盡陰謀,用光手段,花了數(shù)十年,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會嫁做他人之妻。
而自己卻依舊窮盡媚獻手段,去接近那個懷里抱著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
求他來對鄭家施以援手。
將鄭家捧上長安第一世家的神壇。
然而換來的卻是一腳。
鄭家豪忽然覺得臉上隱隱作痛,似乎又感覺到了那一腳踩在臉上的滋味。
他陪著笑臉,連臉上的泥土都不敢擦去,滾開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眼前。
隱忍!
這或許是唯一安慰的借口,所以他用了十八年,索性那個男子因為癡迷于修煉。
從而讓自己有了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女子相會的機會。
而且成功的將一頂帽子,一頂綠色的帽子戴在了那個男子的頭上。
那個已經(jīng)陷入昏迷,依舊跪在古凡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十八年不敢相認的兒子。
而且因為心愛女子的原因,最后偷偷將那個踩在自己臉上的男子,借用閉關(guān)之機,安排心腹大宗師,前去偷襲。
最后導(dǎo)致那個男子練功走火,瘋癲數(shù)十年。
和心愛女子的里應(yīng)外合,鄭家可以雄踞成為長安第一世家。
而自己的兒子,卻可以成為一個隱世家族的家主。
這是鄭家的福氣。
是莫大的機緣。
但是現(xiàn)在,鄭家豪卻忽然委頓在地,計劃只是剛剛實施,卻在第一步成為一流世家的環(huán)節(jié),便碰到了鐵板。
一面將鄭家碰撞的分崩離析的鐵板。
鄭家豪雙手抓著臉,指甲在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他似乎回想起來當(dāng)初去哀求那個男子的場景。
鄭家豪忽然揚起滿是血痕的臉,匍匐著往古凡爬去。
他決定再舍棄尊嚴,舍棄掉除掉生命以外的東西,去哀求,哀求自己想得到的東西。
涅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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