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房里,至強喘著粗氣向我訴說著衷情。不知道為什么,我并不害怕也沒生氣,腦中只是不停閃過捷哥、莫毅的臉孔。
我覺得應該讓至強先冷靜下來,但不知道該怎么做。情急之下看見臺面的兩杯茶水,趕緊拿起一杯全數(shù)潑在他臉上。
至強在茶水的刺激下,一個激寧下忙放開我的手,退開了幾步。
至強滿臉驚慌,誠惶誠恐地看著我說:“掌家的,對不起。是我冒犯了你,我真該死。但我說的是真心話,希望你能考慮。”
說完不等我反應,他竟大踏步走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發(fā)木,夏夜的蟲鳴如我心一樣煩燥不已。
但至強沒有逼我當時表態(tài),我還是很感激他的。因為這樣我還是可以不當一回事,畢竟這事只有我倆知道。
此后一連幾天,我都沒能見到至強?;蛟S是他有意無意避開我,反而是廚娘時不時用怪怪的眼神看我。
但我想迎著她眼看個清楚,她又假裝看別處。
見不著至強,我只好和梁木、至乾商量從壩尾山取木材。梁木是贊成的,只有至乾大伯遲遲沒表態(tài)。
“大伯,你是怎么想的?就地取材不用勞民傷材,再說太費周章怕會驚動官府?!蔽抑缓迷僭兇蟛囊庖姟?p> 至乾大伯滿臉擔憂地說:“掌家,你可能不知道,壩尾山上有許多動物。全是先祖從湘西帶來的,原來是打算作保護寶藏所用的,但為保險掌業(yè)的。阿,就是你爹為求保險寶藏暫時沒放在那邊?!?p> 我問:“你的意思是怕樹林都砍掉,那些動物就都跑了?”
“這是一方面,因為有些動物有一定的攻擊性,主要是怕傷人?!?p> “那到底是些什么動物?怎么我從沒見過?”
至乾大伯想了一下,說:“全部的動物我也不大清楚,但是有一條眼鏡王蛇,我可是親眼見過的?!?p> 本來以為是有猛獸的我,一下子大笑起來,甚至笑得有點停不下來。
至乾和梁木一臉驚訝看著我,梁木甚至有點懷疑我瘋掉,不停打手勢問我。
“大伯,你說的蛇已經(jīng)被白兔殺死,再無擔憂。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有珍禽異獸呢。”
大伯表示不相信,我只好把瀚兒那天遇險的事如此之般說出來。
梁木在紙上寫道:這真是奇事,樹林竟然有動物是這毒蛇的天敵?
至乾大伯說:“這是蛇獴。據(jù)你爺爺說過,先祖把毒蛇帶來的時候,毒蛇曾經(jīng)因繁衍太快傷人無數(shù)。后來有一個云南人來此地經(jīng)商,告知有蛇獴可牽制毒蛇,還幫忙帶來幾只蛇獴。”
既然搞清楚這些事,我問至乾說:“原來如此,那大伯你看壩尾山的樹可以砍嗎?”
至乾大伯臉露難色說:“既然那毒蛇已除,砍是可以砍??啥际切┱滟F木材,用來造屋似乎浪費了?!?p> 不等我接話,梁木先在紙上寫道:那些樹木能為人造屋建樓,遮風擋雨才是真不浪費。而且堪輿者不是說箭樓窗框要陽性木質嗎?我們就只取陽性木就行,可好?
我也說道:“對,壩尾山樹林太大,遮天蔽日弄得陰陰森森的,倒不如伐了些去更好?!?p> 至乾大伯只得應允,這事商定后我再提醒一定要抓緊動工,不能再延時。
他們走后,廚娘走了進來問:“箭樓的事還沒有議定嗎?”
“大致上都定下來了,只差些細節(jié)。娘,你最近怎么了?老是盯著我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廚娘坐下對我說:“梵,我的確有事想與你商量,還記得我讓你再找一個知心人那晚嗎?強子無意聽了對話,他來找我向你提親。我思前想后,覺得他真的挺合適。”
我靜靜聽著廚娘說話,不知道為什么腦中又一次閃過捷哥與莫毅的模樣。
廚娘又說:“強子是本家人,經(jīng)我觀察他對你的心意也是真的。最重要你不是嫁出去,依然能掌著這家,兩全其美。你覺得呢?”
聽著廚娘的詢問,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腦中除了莫毅、捷哥和至強的臉孔輪流轉之外,一點思考能力都沒有。
廚娘靜靜等了一會兒,又說:“我知道你有放不下的心結,這也只能怪那唐家小哥福薄??赡阋膊荒馨岩簧男腋Yr進去呀,你就聽娘一回罷?!?p> 廚娘的好言相勸,我不能視若無睹。還以為見不到至強,就可以不面對這些事,可想不到廚娘放上心上啦。
我只好說:“娘,我會考慮的,你讓我再想想好嗎?”
廚娘說:“行,這畢竟是終身大事。再說既使你倆有意,還是要經(jīng)過族中的同意,你肯考慮我就高興得很?!?p> 廚娘說完很高興地出去做午飯了,口中念念有詞說:“這下好了,不用多久又會多幾個娃兒,開枝散葉繁衍生息,哈哈哈。”
我聽著她自言自語,苦笑著搖搖頭。既然答應廚娘認真考慮,眼前就真的好像看見至強的背影,高大威猛的身軀像極了一個人。
整整一天,腦中都不停地閃出三個人的臉孔。
想著廚娘說,只要和至強成親就不用出嫁在外,依然可以掌家扶業(yè)。心中又覺得反正要嫁的話,至強真的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心念一到此,捷哥的臉孔就會閃出。心中不禁一痛,好不容易把捷哥壓下,莫毅又會跑出來似在問我,為什么不能選擇他。
腦袋里像攪成漿糊一樣,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晚飯也是草草拔了幾口,就回正房歇息。
當晚我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夢中我與至強在拜堂成親。正在行禮的時候,捷哥來了。
他口中流著黑血,哭著對我說:“梵,你怎么忍心嫁給別人?難道你忘了以前,每一個夕陽下的相伴?”說著眼耳口鼻一同涌出許多黑血。
至強兇狠地趕著捷哥出去,我害怕地扭過頭去。
忽然另一邊又走出莫毅,他扯頭錘胸哭喊著:“我為依人消得人憔悴,依人卻迫不及待穿嫁衣。三小姐,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嗎?”
“啊~~”一聲驚叫,被惡夢驚醒的我,縮在床的一角無聲啜泣。
當眼淚不再流,到處只剩下黑暗和外面那不知名的蟲鳴。我下床去點上燈,洗了一把臉。
清醒之后再無睡意,又不想驚動他人。于是隨手在書柜上拿起一本書,也好打發(fā)這漫漫長夜。
書是我讓負責商船押運的族人文學幫帶的,不論什么內容,多看些書了解外面的世界,總比雙眼一抹黑好。
封面上是印刷的《各地見聞》四個字,查看了一下目錄發(fā)現(xiàn)有一條自梳女的條目。
好奇之下,我翻到此頁,仔細看起來。
文中記載:嶺南地區(qū),有一些女子。不顧世俗眼光,也有為育弟扶家,自行盤發(fā)明志不嫁。
素心GiGi
下一章開始沒有標題,敬請諒解! 梳起是廣東清未的習俗,梳起之女多數(shù)是為了幫補自家貧困的家境,也有為了不想嫁入夫家淪為附屬品,而自梳不嫁。在當時男尊女卑的環(huán)境中,女人自吃其力也被視為不守婦道。 但對于決心不嫁的女子,梳起是唯一明志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