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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婿

第五十一章 獨(dú)釣寒江雪

大國婿 天見一相 5053 2018-05-26 17:26:14

  “湖光書院其中兩人是葉子由和郭見深,那第三人是誰?”

  “這第三人……怎么從未見過此人?”

  “湖光書院居然沒派莊志富或者岳溪上場,莫非此人之才勝過莊岳二人?”

  曾經(jīng)的陳閑在湖光書院沒什么存在感,今日也是他第一次出現(xiàn)在院首之爭上,在場自然大多數(shù)人不認(rèn)識他。莊志富和岳溪倒也很想上場,畢竟院首之爭本也是學(xué)子們揚(yáng)名的舞臺,但他們同時也清楚自己兩人比不上陳閑,心中或許仍有些怨氣,可為了湖光書院,大抵也希望看見陳閑上場。郭見深此時的想法與他二人相同,無論如何這一次是為了湖光書院的名譽(yù)而戰(zhàn)。

  陳閑的出現(xiàn)在書樓前引發(fā)的動靜不小,然而不多時便已有人說出他的身份。

  “這第三人……應(yīng)該是天陽大公主的駙馬陳閑。”

  “陳閑?此人便是撿了師擎譜稿、竊取他人詩作的駙馬陳閑?”

  “我見過他,此人是駙馬陳閑?!?p>  “湖光書院怎么會派他上場,我聽說他沒什么才華的,沽名釣譽(yù)之人……”

  陳閑的身份一被人說出口,書樓前這片場地頓時炸開鍋,委實是這近一個月以來,各種謠言傳播得太廣,眾人便也瞬間記憶起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種種謠言。這時候人多口雜,不會有人忌憚陳閑的官家身份,在場大部分人被謠言所迷惑,并不相信陳閑有什么真才實學(xué),少有的一些認(rèn)為謠言并不屬實的人,發(fā)出來的聲音也沒什么力量,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

  楚夢蓮聽著四周聲音,眼神訝異:“這大姐夫……不對不對,這等閑人……名聲好差!”

  阮紅瘦幸災(zāi)樂禍,心底更也莫名興奮:“從沒見過口碑這么差勁的人,這根本是千夫所指嘛,這小白臉簡直厲害了。”

  葉觀之和葉華庭及云老伯爺都神色如常,好似沒聽見這些聲音,楚乾律微微笑著,也似乎漠不關(guān)心。郭莊岳三人倒是有些開心,當(dāng)然他們這一個月來都很開心,可一想起接下來,待陳閑寫出一首詩后,他們又有些開心不起來了,說到底他們?nèi)似鋵嵳J(rèn)可陳閑的才華。珠璣和白梨花早已經(jīng)聽?wèi)T了這些聲音,清奴的表情也沒什么變化,暖兒倒已是一副氣鼓鼓的包子臉表情,嘴里的蜜餞也塞得有點(diǎn)多,有一下沒一下的咀嚼著,看哪邊聲音大,眼睛便瞪向哪邊。

  羽音和水憐色對于身周的這些聲音聽而不聞,她們相信陳閑接下來定能讓在場所有人全部明白——近日謠言均不屬實。

  ……

  ……

  第二項作詩也是一炷香的時間,這炷香已被人點(diǎn)燃。

  比試場地上的九個人同時執(zhí)起筆,有的人仍在思考以雪為題,有的人已經(jīng)落筆書寫。

  更有人在其他人尚未落筆,便已經(jīng)寫完擱下筆,這個人正是陳閑。

  “好快!”

  “這真的假的,他有認(rèn)真思考嗎?”

  “他寫下的真是一首以雪為題的詩?而不是寫的其它內(nèi)容?”

  這速度委實太快,書樓前眾人看見這一幕,不免發(fā)出驚嘆與疑惑,當(dāng)然也有人質(zhì)疑。

  陳閑快速地寫完擱筆,站在桌子前等待其余八人,葉子由看了他一眼,并未覺得有多意外,反倒覺得這挺正常。郭見深也扭頭看了眼陳閑,隨即咬咬牙,此時才開始下筆。太蒼書院的云文海和紀(jì)日出也分神看了看陳閑,眼神中頗為驚訝,自也意外于陳閑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且不論陳閑究竟寫得怎么樣,他二人已經(jīng)感覺到壓力。寒山書院的謝新書和柳牧等三人,對此卻是無動于衷,該思考的依舊在思考,下筆之時依舊有條不紊。

  “駙馬爺好厲害,寫的最快啦……”

  暖兒欣喜地嚼著蜜餞,在她眼中明顯寫的最快肯定最好,珠璣關(guān)心的倒是陳閑究竟寫了首什么樣的詩。

  比試場地上,第二個擱下筆的是柳牧。

  他反復(fù)看了看自己寫下的這首詩,確定沒有問題,抬起頭發(fā)現(xiàn)陳閑看著自己,他笑著拱拱手。

  陳閑也笑著向他拱拱手。

  兩人今日這是第二次見面,彼此表現(xiàn)得很友好。

  柳牧當(dāng)日在黃昏宴上說出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受到了某人的指使,還是說是他自己的自作主張;這一個月以來被人故意散播出來的種種謠言,到底是柳牧在背后操縱,還是這柳牧的背后之人在操縱……陳閑對于這些事,并無任何的真憑實據(jù),他所猜測到的對方的目的,是利用輿論的力量,強(qiáng)力的占有離騷這首曲子。他雖懶得以同樣的方式或者其它方式回?fù)魧Ψ綘帗岆x騷這首曲子,但對于對方人毀謗自己的行為,他自然不會忍氣吞聲,他說過要會一會這個柳牧,對柳牧對師擎,他都沒什么好感,甚至非常反感,但眼前這柳牧表現(xiàn)得這么友好,他也不可能直接掀桌子動武。

  武力只是陳閑仰仗的防御手段,并非他首要的攻擊手段,當(dāng)然如果需要用到武力,他自也會毫不猶豫。

  ……

  ……

  在一炷香即將燒盡之時,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的寫完擱筆。

  “咚——”

  比試場地香案一旁鑼聲響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九人身上,書樓前這一刻鴉雀無聲。

  陳閑等九個人寫出來的詩,會有人過來一首一首的大聲念出來,按照九張桌子的擺列順序,最先被念出來的是柳牧的詩,在場所有人和三十位評委,都安安靜靜的聽著,時不時有人點(diǎn)頭或稱贊,第二首被念出來的是謝新書的詩,也是時不時有人點(diǎn)頭或稱贊,這二人皆是杭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才子,他們的才華早就獲得過人們的認(rèn)可,毫無意外引發(fā)起一陣熱議。

  “謝大才子無愧于杭州第一才子之名,這首雪梅,真乃他本人又一佳作。”

  “柳牧不僅琴技超然,詩才竟也如此出眾?!?p>  “難怪寒山書院能夠連續(xù)五次奪得院首,今年怕也仍是寒山書院?!?p>  寒山書院一眾學(xué)子聽見這些聲音都無比驕傲,坐在學(xué)子最前排的寒山書院的山長古夫子,捋須微笑自也相當(dāng)?shù)靡狻?p>  隨后被人大聲念出來的,是太蒼書院的云文海和紀(jì)日出等三人寫下的三首詩。

  以雪為題的詩,通常離不開冬天的景象與物事描寫,最常見的或以梅入雪,或以蒼山黃葉入雪等,再以筆觸抒發(fā)個人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或虛幻理想,或者婉轉(zhuǎn)的表達(dá)對于某事某物的看法與態(tài)度。云文海和紀(jì)日出皆是以梅花入雪,詩中表達(dá)的也都是堅強(qiáng)與獨(dú)立這一類不屈精神,這種立意相對比較常見,但他二人寫的極好,自也引起在場人一陣贊嘆。

  尤其是座位靠近云老伯爺?shù)娜耍幻忾_口夸贊:“老伯爺次孫當(dāng)真驚才絕絕?!?p>  “呵……過獎過獎……”老伯爺拱手:“我等可不能偏心……”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負(fù)責(zé)念詩的人最后來到湖光書院三人這邊,首先被念出來的是葉子由的詩,他的詩寫的相當(dāng)不錯,獲得不少贊譽(yù)。

  郭見深寫出來的詩與葉子由的差不多,也被人贊不絕口。

  “接下來這一首是湖光書院的第三首詩……”負(fù)責(zé)念詩的人走來陳閑桌子旁。

  書樓前所有人的目光緊隨著這位念詩人,這一刻全部望著陳閑,葉觀之和葉華庭及老伯爺都非常好奇陳閑究竟會寫出一首怎樣的詩,楚乾律也似乎頗為好奇。珠璣和白梨花及暖兒等人,自也已是翹首以盼,連楚夢蓮也因為這種氣氛而不由有些期待。仍然站在比試場地上的葉子由等人也十分關(guān)注,云文海和柳牧等人雖是對手,當(dāng)然也極想知道陳閑到底寫的什么。

  在場也自是有人質(zhì)疑,如阮紅瘦便很懷疑:“這小白臉剛才寫那么快,真的沒問題?”

  “千山鳥飛絕……”

  站在桌子旁念詩的人嗓音洪亮,書樓前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葉觀之和葉華庭對望一眼,這首句便與人截然不同。

  “萬徑人蹤滅……”

  這句一出來,葉子由露出喜色,郭見深皺起眉,云文海和紀(jì)日出也同時皺眉,均已聽出這首詩已然不俗。

  在場懂詩的人絕不在少數(shù),詩的這兩句所描繪的是,所有山林的鳥全部飛絕了,也泛指各類動物,所有道路上也不見人們的足跡,這首詩所描繪出來的景象,畫面中沒有動物也沒有人,理解起來便是什么也沒有,近乎一幅空蕩蕩的畫面。已經(jīng)理解到這一層面上的人,如葉觀之和葉華庭及云老伯爺,下意識點(diǎn)頭暗贊,楚乾律也不由點(diǎn)點(diǎn)頭,珠璣紅唇露出淺笑,然而大部分人一時間未必能夠理解,神情專注繼續(xù)往下聽。

  “孤舟蓑笠翁……”

  聽到這一句,懂的人臉色為之一變,花牡丹和冷幽幽不禁脫口而出:“詩中有人出現(xiàn)了?!?p>  “獨(dú)釣寒江雪……”

  畫面中唯一出現(xiàn)的這個人,正獨(dú)釣寒江雪,念詩人念完放下詩稿。

  樓前所有人面面相覷,這一刻竟是沒人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阮紅瘦不明所以,望望左邊人,又望望右邊人。

  ……

  ……

  這首詩所描繪出來的畫面只有一個人,一個披著蓑衣戴著笠帽的漁翁,獨(dú)自坐在一葉小舟上垂釣江雪。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dú)釣寒江雪……”

  在書樓前這片場地上不同的地點(diǎn),幾乎所有人都在重復(fù)念著這首詩,也在咀嚼著這首詩想要表達(dá)出來的意思。每一首詩或深或淺總有各種用意,這首詩在眾人看來自也并不例外,思緒敏捷的人這時候已經(jīng)想明白陳閑寫出這首詩的用意,如葉子由則是心中狂喜,也佩服不已,郭見深神色黯然地垂下目光。云文海和紀(jì)日出對視一眼,兩人嘆氣搖搖頭,且不論這首詩到底寫的有多好,單是陳閑的用心實在巧妙非常,他二人在這方面深感不如。

  謝新書和柳牧的表情也有極大的變化,尤其是柳牧,他隱隱咬牙切齒,眼睛死死盯著陳閑。

  云老伯爺咀嚼出這詩中真實意思,忍不住拍拍座椅扶手:“好!實在是妙!”

  葉觀之和葉華庭再次對望,二人點(diǎn)頭而笑。

  楚乾律閉上眼又睜開,笑著贊道:“這首詩若是其他人寫的,固然也極好,但由照生之手寫出來,這便是極妙!”

  來自杭州的這群風(fēng)塵女子,冷幽幽和花牡丹自也已經(jīng)想明白這詩中之意。

  兩女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比試場地上的陳閑,吃驚地皺著眉:“這位駙馬到底是真有才,還是假有才?”

  珠璣也已分析透詩中之意,笑臉清純動人:“原來如此……”

  然而在場不懂詩中之意的人,仍然占據(jù)絕大多數(shù),楚夢蓮實在想不通其中意思,急忙從小椅子上起身,跑過來問楚乾律,待楚乾律與她一番講解,小姑娘再次望向陳閑時,目光中有些驚訝。其他不懂詩中之意的人,也開始詢問身邊人,待弄明白以后,再望向陳閑時,眼神便變得極其復(fù)雜,各種議論聲也便爆發(fā)出來,驚嘆之聲占多數(shù)。

  暖兒和白梨花也不懂詩中之意,待珠璣告訴她二人,白梨花神情愕然,暖兒頓時歡喜不已:“駙馬爺好厲害!”

  坐她們身旁的清奴,神色卻復(fù)雜起來。

  站在不同地點(diǎn)的羽音和水憐色也欣喜笑起來,兩女幾乎說出相同的話:“陳大駙馬竟會以這種方式進(jìn)行反擊?!?p>  葉輕歌站在飛樓窗子口,目光透過竹林間的縫隙,她看得清清楚楚,也聽得清清楚楚。由于她上次從陳家老宅回來以后,便又大病過一場,這些時日從未出過門,因此她并不知道黃昏宴后所引發(fā)的事件。她對于這首詩的理解方向,與書樓前眾人有所偏差,雖不能理解這是陳閑對于近日之事的反擊,可她非常喜歡這首詩。

  “照生哥這首詩寫的真好……”她抿唇而笑。

  書樓前這片場地,現(xiàn)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已明白詩中之意,阮紅瘦此時便有些急躁,她身旁那些人幾乎全在驚訝與稱贊這首詩,她也極想弄清楚這首詩到底有多好有多妙,可沒人給她講解詩中之意,她連續(xù)問了好幾個人,這幾人只顧著與人議論,沒人搭理她的問話,她很急,也很生氣,聽來聽去也沒真正聽明白。

  “哼,豈有此理……”

  阮紅瘦一氣之下當(dāng)即轉(zhuǎn)身大步而去,她雖很想知道眾人為何驚嘆,可弄不明白何必在這著急,倒不如走了干脆。

  ……

  ……

  今日只是院首之爭的第一日,第一日只需比試兩項,而作詩正是今日的最后一項。

  作詩這一項比較特殊,依照規(guī)矩并不會及時給出勝籌,陳閑等九個人今日寫出來的詩,會被人張貼在蘇州城各個地方,主要用以廣泛的傳誦,讓城內(nèi)萬萬人共賞院首之爭上的詩作。大眾們的口碑對于詩作最終取得的成績也有些影響,三十位評委會在兩日之后,根據(jù)收集到的大眾口碑以及詩作的傳唱熱度等,來決定給出多少枚勝籌,當(dāng)然到底會不會根據(jù)大眾口碑給出勝籌,這也完全取決于各位評委的心情。

  院首之爭第一日到此結(jié)束,書樓前眾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起身離去。

  九首詩被人用大幅宣紙抄寫下來,不到一個時辰便已張貼在蘇州城的大街小巷,眾人的反應(yīng)在瞬息間爆發(fā)出來。

  目前來看,首先被人熱議的是謝新書和柳牧的詩作,隨后是郭見深和云文海,最后是紀(jì)日出和葉子由,陳閑的詩在這一時有些被埋沒。然而當(dāng)過去一個時辰,當(dāng)今日從湖光書院下來的人,在酒樓茶肆等地議論起陳閑這首詩的真正意思,這段時間本就處于風(fēng)口浪尖的陳閑,他的詩作有如狂風(fēng)一般,向著蘇州全城席卷開去,聲勢在這一刻陡然出現(xiàn)反轉(zhuǎn)。

  轉(zhuǎn)眼之間,眾人全都開始議論起陳閑這首詩的意思。

  不懂其中用意的人自也在多數(shù),但這時候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人出面講解詩中之意。

  待眾人明白后,才知這是陳閑對于近日之事的反擊。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若把這兩句理解為沒有鳥獸也沒有人,那這首詩所描繪出來的世界便全是雪;孤舟蓑笠翁,獨(dú)釣寒江雪,一個披著蓑衣戴著笠帽的漁翁,頂著風(fēng)雪的嚴(yán)寒,竟是悠然自得的在江面中心釣魚,或者說垂釣江雪。漁翁是詩中世界唯一的一個人,其形象如此清高而孤傲,對于身周的風(fēng)雪完全不去理會。而結(jié)合起這一個月來針對陳閑的種種謠言,這詩中滿世界的雪,便等同于這些謠言,任謠言遍布世界,漁翁不理不睬,垂釣江雪。

  聽人講解到這層意思的人,無不是為著陳閑的這等巧妙用心而拍案叫絕,隨即也不由反思起陳閑到底有沒沽名釣譽(yù)。

  “原來是這樣……”

  阮紅瘦坐在某間酒樓,聽人講解完詩中之意,頓時兩眼泛光,猛地一拍桌子:“厲害呀這小白臉!”

  她拍桌子響動不小,惹來不少目光,她俏臉冷厲下來,起身結(jié)賬往千藝賭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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