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恩并不記得有精靈這種說法,法伊好像提起過,又好像沒有。
所以聽到這個詞語突然蹦出來,他有點意外。
「精靈嗎?」
「啊,抱歉,請容我解釋一下?!顾_爾瓦這才察覺,他似乎不知道精靈是怎么一回事,花便花了點時間,把精靈這個概念進(jìn)一步解釋清楚。簡單來說,精靈與其說是一種種族,不如說也是人工造物,也是很久之前的造物,只不過他們的主人早已消失,也無人可以掌控他們,自然,他們也沒有繁衍后代的能力,隨著年歲的增長,機能也會隨之劣化。和傳統(tǒng)意義上的成長和老化有所區(qū)別。
雖然老化的速度很慢,但就算是最后的精靈,也是在這一代國家建立之前就早就存在的,也就是說,現(xiàn)存的所謂精靈都頗為年長。而他們雖然冷漠。卻沒什么惡意,再加上能夠極有效地記載和傳承傳承知識,也被不少國家倚重。也有人試圖繼續(xù)創(chuàng)造出精靈,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也就沒什么結(jié)果,畢竟這是造物的特權(quán),涉及靈魂,而要把人的靈魂記錄下來,并不是多簡單的事。
「所以……」弗雷恩彈彈桌子上茶杯,他覺得自己嗓子發(fā)干,「精靈也是一種使魔?」
「或許?!顾_爾瓦楞了一下,「你可以這么說。有一種說法是,最初的精靈就是異邦人的造物,只不過他們的自尊心很高傲,加上能夠役使他們的主人早已遠(yuǎn)去,所以這種稱呼當(dāng)面說出來,會有些太冒犯?!?p> 她的語氣雖然還畢恭畢敬,但沒有之前體會出來的生疏感,與弗雷恩的長時間交談——即使是單方面的陳述——也著實拉近兩者之間的距離,至少最后一句話,比起提議,更多是帶有的是規(guī)勸的語氣。
他有點感興趣,但別人不然。因為在這里的談話有些冗長,對別人來說又不怎么新鮮,周圍雖然聚了些人,也就圍在周圍,沒有靠近,無法確定是還在顧忌他,還是不想卷入到這么無聊的話題里。
「那么,您會考慮我的提議嗎?包括這方面的優(yōu)先合作?」
看著時間差不多,薩爾瓦不死心地追問一句,想得到明確的答復(fù)。
「如果您所言非虛,恐怕我也只能找您進(jìn)行合作?!垢ダ锥髦?jǐn)慎地編織著自己的措辭,「因為恐怕我最需要的,大都是定制品。不過現(xiàn)在我也無法與您做出確切的約定,因為王都內(nèi)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來關(guān)心?!?p> 雖然用語勉強算是沒什么破綻,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底牌連同目的一同亮了出來。
在這邊的爛攤子收拾干凈之前,他不會走的。至于需不需要他們來幫忙盡快解決這回事,解決這件事又會不會給他留下好印象,另當(dāng)別論。說實話,他覺得眼前的人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意愿。
結(jié)果只能是一切向后推遲。
意思應(yīng)該是傳達(dá)到了,薩爾瓦眨眨眼,便開始與他聊起別的話題,不過依舊是介紹為主,介紹這個國家,介紹他們的領(lǐng)地,介紹他們的得意之作。雖然目的還很明顯,但也不至于讓人感到排斥。
克蕾奧諾亞也參與了進(jìn)來,既沒有貶低和岔開她,也沒有對卡塔羅斯家的魔道具做出夸張到過頭的贊美,感覺很和氣似的。以此為信號,有更多人慢慢地加入話題,同時裹挾著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在最中間的弗雷恩不能算一言不發(fā),也稱得上惜字如金,他只不過會偶爾對一些概念提出問題,然后就會有「最適合」的人作出解答,順便夸耀一下自己的家族和領(lǐng)地在這方面獲得了多大的成就。如果有需求,應(yīng)該優(yōu)先找他們。昨天的推銷雖然直接,但被直接的拒絕也有些丟面子。現(xiàn)在的情況好了很多。
按照他剛才的說法,他會向第一個可能的合作對象詢問所有整個方面的概況。
反過來說,把一項產(chǎn)業(yè)的大體告訴他,也就變成他會第一個考慮的合作對象。他本來也沒有這么想,但當(dāng)一個個人搶著向他介紹,而且不容別人打斷的時候,即使是傻子,也大概會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不過他對此也自然不排斥,別人也沒什么意見,大多專攻很小的一部分,也沒有給彼此下絆子。
大概是因為縱觀歷史,每一個異邦人都在各行各業(yè)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這個世代的第一個異邦人帶來了農(nóng)業(yè)的研究,劃時代的衛(wèi)生系統(tǒng)和對古代遺物的考察。即使如曇花一現(xiàn)般短暫,并沒有發(fā)揮出其全部的威力,但從結(jié)果來看,也并非一兩個人能夠完全接下。其后的人也差不多,所以借著這個機會,達(dá)成某種默契,各自分掉一部分,各自負(fù)責(zé)一部分,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到底能夠在哪方面開花結(jié)果,全靠運氣。
這本來是個不錯的安排。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夠聞到其中的撕裂感,最后詳談的要求和會面的地點,落在了兩個公館,艾伊斯公館和麥安德里公館,而且每出現(xiàn)其中一個,后面一個名字也就緊接著跳出來,仿佛競價拍賣一般。
對抗的感覺,藏的了頭,藏不了尾。
所以他也只能有一個最穩(wěn)妥的回答。
「我會考慮的?!?p> 在第十五次做出重復(fù)的答復(fù)過后,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有些餓了。雖然不知道所謂的不老不死是怎么回事,但自己仍然有進(jìn)食的需求,不然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感到肚皮空空。
而其他人大概也沒有指望他立刻松口,等到他該聽的都聽得差不多,便漸漸停了下攻勢,說著日后詳談,現(xiàn)在先把這件事暫且放一放。便陸續(xù)散開。
弗雷恩這才注意到,圍上來的人都是斯坦普斯王國國內(nèi)的貴族,而其他幾個國家的話,格蘭特那邊是有了默契,而另一方則是在早上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不至于在此時再來自討沒趣。只不過還有人看著自己,在這里吃也不太合適,好歹有麥稈式的管子可以幫他吸點水。
之前的人實在太多,就連克蕾奧諾亞也有些疲憊——盡管她實際上并沒有說些什么,但這么長時間的擔(dān)驚受怕,對人來說,也是一種折磨。不過好歹留下了一點私人空間——也沒有徹底撕破臉皮。
弗雷恩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見克蕾奧諾亞接近他,又欲言又止,有所顧忌,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開口。
他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稍一用力,把她整個人牽到自己身邊,讓她順著坐下。
「在想什么?」
她搖搖頭:「沒什么,我想起了布萊克,你來之前我去看了看他,他恢復(fù)的情況很不樂觀?!?p> 這不是她的心里話,至少不是她剛才在想的問題。
不過弗雷恩沒有多嘴,他現(xiàn)在才意識到布萊克沒有隱瞞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說遇到的另外幾個人也可能確有其名,魯提雅先不說,說不定是王女的替身或什么類似的,而雷吉納就很值得玩味了。
他會用自己的真實名字嗎?弗雷恩無法確定,也無法冒險。
只不過剛才的人就算換了一茬又一茬,他也沒有看見那家伙。
「下午來的人,都到了嗎?」他問,「我是說,有沒有中途離開的?」
「應(yīng)該沒有,大多都來了?!顾行┌l(fā)愣,「不是我負(fù)責(zé),但我沒聽說有人退場,或者放過這個機會,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整理一下?!?p> 「那就麻煩了。」
弗雷恩沉默以對,還在思考。除了沒看見的人,看見的人也很麻煩。其中的大部分人言簡意賅,生怕被別人打斷,但也有幾個人人則言辭繁復(fù)冗雜,卻也沒有人去招惹他們,恐怕有一定的身份,如果只是一兩個還好,但人一多,也就自然沖淡他的印象。
到現(xiàn)在,他能想起的只有「確實有一兩個狠角色」這回事,也能大致回想起他們的條件和優(yōu)勢,但再往細(xì)想,說不出來。
說到底,最讓他在意的,還是沒有雷吉納,他身上應(yīng)該也有鑰匙才對,依據(jù)他給自己留下的印象來看,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對昨天那回事不知道什么,也肯定會抱著強烈的好奇心,到弗雷恩身邊來湊湊熱鬧。
現(xiàn)在卻沒有。克蕾奧諾亞在旁邊招呼著別人問那些人的細(xì)節(jié),弗雷恩卻看著有些無聊。
「我要去洗把臉,清醒一下,有些困?!顾麗炘陬^盔里打了個哈欠,聲音不小,「哪里比較方便?」
「如果你是要擦拭一下領(lǐng)帶上的污漬的話,我?guī)恪?p> 「你恐怕很累了吧?而且也不太方便,很快就好?!?p> 克蕾奧諾亞真的很累,至少遠(yuǎn)比弗雷恩來的疲憊,讓她也一起跟去,也多少有些不太合適。
所以克蕾奧諾亞猶豫了一下,也沒有堅持,而是指向一旁的側(cè)門,又詳細(xì)地陳述著出了具體的位置,雖然會有其他禁軍跟去,但至少他也要知道在哪里。
弗雷恩離開宴會廳,里面的人還是一樣地多,只不過格蘭特也不在這里。順著走廊向前走了兩三個房間,弗雷恩很快就找到了對應(yīng)的盥洗室,黃色的門框,門板上卻沒什么花紋,在一處走廊拐角。盥洗室里面沒有人——理應(yīng)如此。
讓禁軍等在門口,弗雷恩走進(jìn)房間,旋即皺起了眉頭——里面沒有味道。
而是因為有人等在里面,格蘭特,他貼在門的那一側(cè),沒讓別人等在外面,示意有人占用。
看到弗雷恩走進(jìn)來,格蘭特只是直接伸出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
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游戲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