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低了聲音,想靜悄悄地離開,然這堵墻后面的“活物”卻像是能感覺到她的退意,突然又砸了兩下石壁。
顧如許渾身一僵,停下腳步,側目看了一眼。
[您不會是想……管閑事短命哦。]
“噓,我只是想賭一次,就一會兒?!彼俣然氐竭@面石壁前,隔著這么厚的巖石,她的確猜不到后頭關著什么東西,或許如系統(tǒng)猜測的那樣,是什么野獸,也許是別的……從她腦子里一閃而過的猜測令她陷入猶豫,在穩(wěn)妥地迅速離開這里,還是留下了一探究竟之間再三權衡,她還是選擇伸手叩了叩石壁,“我不是長生殿的人,你在這塊石頭后面對嗎?如果聽得懂我說了什么,就敲墻三下?!?p> 墻后沉默片刻,傳來了三次敲打聲。
顧如許抿了抿唇,確信道:“看來是個人?!?p>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聰明的野獸,連一個面兒都沒見著的陌生的說的話理解得如此準確。況且如此隱秘的暗室,若非她偶然聽到聲響,就算進了前一間屋子,也不會知道還有一間暗室。
如此費盡心思地藏起來,便是此生閣都沒有得到一星半點的消息,放眼江湖,誰又能想到長生殿地下還有這么一處。
由此可見,這面石壁后關著的,多半是長生殿見不得人的秘密。
“別急,容我找找機關?!彼龑χ瘔Φ驼Z道,轉而取來了墻角的油燈,在石壁上反復細致地摸索過去,在半人高的位置,角落的縫隙中,摸到一塊凸起的石頭,琢磨了片刻,她將石塊往下一摁。
石壁猛然一震,靠近機關的一部分巖石向內退出半尺之距,朝一旁橫移開來,露出一道一人寬的門。
站在那道門前,她屏住了呼吸。
?。垡贿€是算了吧……]
系統(tǒng)勸道。
“都到這了,還慫什么。”她捏緊了拳頭,舉著燈毅然鉆進了門內。
這間暗室一片漆黑,且頗為狹小,她不過走了兩步,就到了屋子的另一邊。
依舊是石墻,姑且算是個通風口的石縫不過拳頭大小,就在頭頂,微弱的夜風漏下一絲一縷,吹動了她手中的燭火。
這兒真的冷得不同尋常,她不過站了一會兒,便覺得指尖冰涼。
昏暗又狹隘的石室內,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快被吞沒了。
“喂,你在哪?……”
身后突然響起沉悶的一聲,她舉著燈這么一回頭,卻因屋子著實太小,眼前的人臉活像是鬧鬼一般驟然出現(xiàn)在眼前,與她不過二寸之距!
這一瞬間,顧如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輪番呲溜了起來!
“臥槽何方妖孽!”嚇得她猛一哆嗦,警覺地掄出了手里的燈,燈盞砸在石壁上,火苗噗呲一聲熄滅了。
四下頓時一片漆黑。
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還有個不知底細的怪人在旁,方才她借著火光瞅了一眼,只看到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就這么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沒有任何波瀾,那么明亮的燭光,仿佛凍僵在那雙眼中。
若不是黑暗中還能聽到他微弱的呼吸,她會以為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一具尸體。
她默默后退,好歹摸到了身后的石壁,驚魂甫定地喘了幾息,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雙眼逐漸適應了黑暗,她慢慢能夠看到眼前景象了。
在這間幾乎與世間全然隔絕的暗室中,左右不過十余步之遙,卻嵌置了少說七八條手腕粗細的鎖鏈,從堅硬的石壁縫隙間一直延伸到同一個人的四肢和腰腹,甚至連脖子都沒落下。顧如許活了兩輩子,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得多十惡不赦,乃至駭人聽聞,才會被如此囚禁。
她與他就這么僵持著,起初她還對他有所戒備,但沒多久她便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同她動手的意思,只是無力地靠著鐵鏈,一副隨時有可能昏厥過去的樣子。
從石縫間漏出的月光對這個奄奄一息的男子也極為吝嗇,只肯照亮他蓬垢如深秋雜草般的長發(fā),布滿灰塵的發(fā)絲上,還沾了些蜘蛛網(wǎng),瞧著比乞丐還要狼狽。深濃的陰影下,是一雙疲憊到擠不出任何情感的眼睛,血痕與泥濘交疊的臉龐,憔悴得不成樣子,以至于顧如許看了許久,也想象不出他原本的容貌。
襤褸衣衫下,數(shù)不清被用了多少瘆人的刑,留下的傷疤新舊交錯,有些甚至還在淌血。
她走近兩步,又見那雙被鐵鏈吊著的手,指尖血肉模糊,溫熱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腳邊。即便只是這么看著,都讓她感到觸目驚心,更何況親身經(jīng)受著這些刑法的人呢。看他這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今日恐怕是被疼醒了,才掙扎了兩下,恰好被她聽見。
“你是長生殿的人?”她又挨近了些,輕聲問他。
他動了動干裂的嘴唇,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只能發(fā)出沙啞的嗚咽。
“啞巴?”她又問。
他微微搖了搖頭。
她心有疑惑,小心地湊近:“你再說一遍。”
他努力地偏了偏頭,那縷稀罕的月光就此照在他的左眼上,許是光輝柔和,淡去了他眼中可怖的血絲,不經(jīng)意間半垂的睫,如漆黑的羽毛,竟是如此好看,干涸的血跡之下,她隱約瞥見一點如星的淚痣。
她伸出手去,試圖撩起那些礙事的長發(fā),看得更仔細些,然而沒等她碰到他的臉,一枚暗鏢突然而至,她警覺地后退半步,險險避開!
“誰!”她心頭一緊,回頭看見石門旁站著一人。
漆黑的衣袍猶如夜幕一隅,不做任何綴飾,廣袖下露出半截蒼白的手,修長的指本該是十分好看的,卻因過于精瘦,乍一看倒像是覆皮白骨般駭人。
他指間夾著第二枚暗器,一動不動地與她僵持著。
一張厲鬼面具,遮住了他的面貌,也不知他此時歡喜哀愁,但顧如許仍能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散發(fā)著比三九寒冬更冷的殺氣。
生死猶在一瞬,她幾乎是本能地,握緊了腰間長劍。
夏清茗
新人物出場咯!我是個愛搞事情的作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