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智呆呆的在這雨中跪著,心被凍得死死的,整個人完全沒有了意識。
雨很快停住,血腥的味道隨風傳開,洞中的豹子嗅著那撩人的味道,大著膽子摸出洞去,走來怪人周身邊,聞了一陣,遲疑片刻,便開始大吃特吃起來。
獸終歸是獸,不管你曾經對它有多好。
感恩,是人與畜生的區(qū)別。
羅靜死了,唐文死了,怪人周也死了。
所有唐智熱愛著的人都死了。
這是繼英子之后的第二次沉重打擊。
唐智親手殺死了英子,又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這種痛苦恐怕只有上帝能體會得了。
豹子吃了一陣,很快就停了下來,跪立著的唐智,還在微弱吸吸著。
活人自然比死人更有吸引力,況且吃飽了的小豹子更喜歡挑戰(zhàn)。獵殺活物對它來說是最刺激的游戲。
豹子慢慢接近唐智,謹慎的細嗅著空氣中的危險與血腥。很快,它便斷定了唐智的奄奄一息。
背對著豹子的唐智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此時如風雨中飄搖的枯樹,誰推一把,都會倒下。
豹子又近了一步,已經處于捕殺范圍之內了,見唐智仍無防備,欣喜若狂,猛地縱身躍起,撲向唐智,就勢對著唐智脖頸咬去。
咔!唐智頸椎響了一下,被豹子撲倒在滿是鮮血的泥地上,啪地迸濺了一片血水。唐智閉上了眼睛,徹底失去了意識。
中秋團圓日卻成了唐智全家湮滅時,悲哉!
恍惚中,身邊圍了一大群人,很快進入一個光亮的世界,一群白衣人正緊盯著自己。
這是天堂嗎?
唐智腦子中閃現了這么一句話,很快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再醒來時,唐智已在自己家中,一歪頭,羅振東正坐在旁邊抽煙,面容憔悴,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醒了?”羅振東瞥見唐智醒來,手抖了一下,遲疑著說了一句。唐智已昏迷快10天了。
現代科技非常發(fā)達,每天都有大量的營養(yǎng)物質通過輸液器進入唐智身體。
唐智此時并不乏力,只是有些頭痛。
“爸,對不起!”唐智歪著頭說了一句,淚水又涌出了眼眶。
“人死不能復生,傻孩子,不要說這些了。”羅振東起身過來安慰道。
“我想抽一支煙。”從來不抽煙的唐智忽然說道,煙,是有害的,但卻是有用的,就像嗎啡,能殺人也能救人。
哥抽的不是煙,是寂寞。
羅振東作為一個老煙民,總是煙不離手的,給了女婿一支,自己又點上了一支。
二人靜靜抽了片刻,羅振東忽然想起一事來,開口說道:“有個人想見你一下,你可能會想見一面?!?p> “誰?”唐智失神說道。
“他就在外面,進來你就知道了?!绷_振東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那門又打開了,一個沉穩(wěn)老成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那年輕人二十四五歲年紀,身材甚是雄偉,打扮不凡,氣質不俗,長相英俊,比唐智年輕時還要帥氣。此時遲疑著看了一眼正抽著煙的唐智,慢慢走了過來,對著唐智輕聲叫了一聲:“父親!”
唐智一驚,不由得來了精神,細細打量了來人一番,雖然長相依稀有些自己影子,但作為自己兒子,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我不認識你啊?!碧浦巧裰腔謴土耍鹕眢w,遲疑說道。
“你還記得一個叫小玲的女士嗎?”那年輕人眼中含淚,顫聲說道,“那是我母親!”
“什么?”
唐智呆住了,那名字一直藏在自己記憶深處,已塵封多日,這一聽,不啻于有腦海中閃了一道霹靂。小玲的模樣一下子潛艇一樣浮出腦海。
一股慚愧襲上心頭,唐智不由得自責起來,事情繁多,竟然忘卻了許多。
“?。 ?p> 燃到根部的煙頭在手指上灼了一下,唐智這才回過神來,將那煙蒂放在旁邊煙灰缸內,然后定神說道:“你母親現在如何?”
“她……”年輕人肩膀抖動了一下,鼻子一酸,抽泣道:“我母親五年前已經去世了!”
這……
唐智懊悔起來。小玲雖然不是自己真愛,卻也是拜過堂的女人,跟自己時間雖然不久,但是溫婉可人,也是個賢淑人妻。
“這到底怎么回事?”唐智不解問道。
年輕人在一邊坐下,細細的講起這事情的原委。
原來小玲當時已經懷孕,很快產下一子,取名唐安,含辛茹苦照料唐安,下定決心卻是不再嫁人。唐安聰明伶俐,學習極為快速,很快學成畢業(yè),年僅18就已開始在城內任職,成為一名公務員。
在階級時代,這官僚在何時都是十分黑暗的,唐安的仕途并不順利,雖然有著超人才干卻一直不得提升,小玲很是著急。
機緣巧合,該中心城一副市長新近喪偶,無意認識了小玲,經過撮合,小玲最終同意,她雖然念念不忘唐智,但為了兒子有更好的發(fā)展,這是她惟一可以做的事情。
唐安從此仕途平穩(wěn),步步高升,最終憑借著自己優(yōu)異才干,成為了一市之長。雖然不是最年輕的市長,卻是后勁最足的一個政治新秀。
小玲一直將一切都深埋在內心,終是歲月無情,紅顏薄命,很快重病不治,臨死前才對唐安吐露了這一切。
唐安才智過人,少年老成,心思縝密,比唐智當年更勝一籌,出于某種原因考慮,一直未去接近唐智,最近得到消息說唐智重病,這才過來探望。
原來如此。
唐智心中稍慰,多年的江湖讓唐智的雙眼極為凌厲,這唐安一看就是不凡之人,便喚了唐安在身邊,細細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一事來,有些后怕,顫聲低語問道:“你可有非人之處?”
“我除了智商和武力比常人強大以外,并無其它異常之處?!碧瓢踩鐚嵒氐馈?p> “可曾飲酒?”唐智試探著說道。
“酒量尚可?!碧瓢膊唤饣氐?。
“可曾大怒過?”唐智又問道。
“有過,但很快就好了。年少時被侮辱過?!碧瓢舱f著,眼神變了,年少時,孤兒寡母,那日子別提有多慘了。
看來唐安是沒有問題的。
唐智終于放下心來。
此時門響了幾聲,羅振東從外面走了進來。
唐安立馬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待羅振東走近,便施禮說道:“總統好?!?p> “不要拘束,都是自己人,你們父子團聚,我也感到高興,好好陪陪你父親吧?!绷_振東擺手說道。
唐安這才重新在床邊坐了下來。
羅振東看著這兩父子,眉頭舒展開來,拿煙沖著他倆一晃。
唐智父子似有心靈感應一般,不約而同點了下頭。
三人點上煙,一齊抽著。然而卻都不在說話,暗自靜思,煙霧繚繞中,時間仿佛停滯了,三人表情重新恢復凝重,像三座默然的雕塑。
很快,城里舉行了隆重的祭奠儀式,莊嚴肅穆的會堂之內,羅靜等人的骨灰擺在貢臺之上供人憑吊。
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好多人,大多都是聯盟政要。
吊唁畢,與會人員在一個大禮堂內一起吃午飯,羅振東唐智唐安一桌,大家肅聲一片,默默吃飯,下午便要去往靈堂發(fā)喪。
正吃著,唐智對面兩個朝中要員接連以身體不適為由,去往洗手間。
這本來也沒什么,人之常情的事,唐智起初沒有在意,但很快就發(fā)覺不對頭。
隱隱有股微弱氣勁傳來,唐智本能的嗅到了一絲不安,便停下動作,轉頭四面來看,原來坐滿人的會堂,此時那人員明顯少了許多,自己這桌居中,大堂中軸線上的幾桌人卻挺齊全。
這里面有些蹊蹺。
唐智不由得緊張起來,運動氣勁開始防御,以備不測。
唐安覺察到了,停下筷子轉頭看著唐智,低聲問道:“怎么了?”
唐智目前也不確定,只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便應付說道:“沒事,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要歇一歇,喘口氣,你吃吧?!?p> 唐安聽了,略一思索,便低頭繼續(xù)吃飯,唐智功力他自然知曉,有唐智這戰(zhàn)神一般的人在身邊,那是相當安全。
羅振東也察覺到了,轉頭看了一眼唐智,遞了個問詢的眼神。
唐智不想讓老人擔心,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里面果然是有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