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下喧囂山上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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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山脈外圍，零星散落著一些獵戶人家的茅廬草屋，他們世代以打獵為生，為求方便，所以會在森林與村鎮(zhèn)的交界結(jié)廬定居，一般打獵歸來晚了，就直接在草廬中休息，待到天明，只管把獵物拿到近郊村鎮(zhèn)販賣。
魏笠與荀川下山時就遇見這樣一間草廬，見院子晾曬著幾件衣衫，魏笠眼睛一轉(zhuǎn)，駐足左顧右盼了片刻，又撿起路邊的一塊石子朝那院子里扔去，見既無人影，也無犬吠，于是動身翻過了外圍的籬笆來到院子，一抄手就將那幾件粗布與獸皮制成的衣服攬入懷中，快速離開。
荀川一見此舉便明白了魏笠的用意，適才從棋盤山下來，碰見一行人朝東而去，他們的打扮各異，有人穿著短褐，幾個一看就是學(xué)子打扮的則是統(tǒng)一穿著青色襕衫，背著竹制書箱，想來也是路上遇到，湊著一塊趕路的人。
可不管怎么說，魏笠和荀川身上那藍(lán)白條紋的校服，怎么看，都跟這群人不搭。
在山上，光見那一僧一道也不覺得，這一下來見到人，兩人誰都沒敢上前搭話，唯有躲在一旁，偷偷聽了一耳朵他們的對話。
那群人操著濃濃的川渝口音，起初聽上去，魏笠還挺驚奇，他祖籍本就在巴渝，何況南駿縣地處云貴，方言別說聽了，就是讓他說也是說的相當(dāng)標(biāo)準(zhǔn)，只不過從這群“古人”的口中聽到，還是怪怪的。
其實殊不知，中原九洲，每一洲都有各自的語言，而這群人口中所說的，正是蜀繡洲的官話，也叫雅言，是這里最常用的語言。
從這群人口中得知，他們要去一處叫作“桃山”的地方，距離這里大概向東三十多里路的樣子。
事實上，先前二人在半山腰上就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了那令人震驚的景象，天空的云層齊齊散開，一條白龍在空中盤旋，山間樓閣高立，整座巍峨高山華光綻放，魏笠對此興奮了半天，說就這景象，要是拍成電影，特效都不用加。
當(dāng)然，最興奮的，莫不過于那條龍了，原來世界上，不，是這個世界，是真的有龍存在的。
那群人走的快，也來不及繼續(xù)聽仔細(xì)，不過荀川倒是一反常態(tài)表示要跟上他們。
對此，魏笠肯定是雙手贊成，所以才有了路過草廬時，順手“借”了兩件適宜衣衫的一幕。
魏笠心有余悸地回頭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沒事兒，這才一件交給荀川，一件留給自己。
衣衫是主人打獵時穿的勁裝，一件暗灰，一件棕黃，這些衣服的主人應(yīng)該也是高大身材，所以魏笠與荀川上身也剛好合適，只是對于從沒穿過這種衣服的兩人，穿起來就稍微花了些功夫。
魏笠最后將手上兩只頭尾均夾雜著獸毛的手腕穿戴好，扭著半身看了看，滿意的說：“這才像是個‘當(dāng)?shù)厝恕??！比缓笥置嗣约憾潭痰念^發(fā)，“可惜頭發(fā)不夠長，束不起來，不夠瀟灑?！?p> 荀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穿著，也感到新奇，“你小子到挺有辦法，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吧？”
魏笠“嘖”了一聲，道：“什么話，這叫‘活泛’知道嗎，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仙劍奇?zhèn)b傳》《軒轅劍》《金庸群俠傳》這些游戲玩過沒？里面的主角那個不是直接進(jìn)了別人的屋子，開完箱子就走人的？”說是那么說，不過之后，他又向荀川討要了脫下來了校服，加上自己的，再一次翻過籬笆來到院落，將他們的衣服掛了上去。
看著荀川對自己投來疑惑的目光，魏笠義正言辭道：“這叫盜亦有道，退一步講，不動老百姓一針一線，我們這是以物換物，不算偷，哎呀，你不懂。”
荀川聽完忍笑搖了搖頭，“我不是不懂道理，我只是不懂你。”
魏笠故作地豪氣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裝腔拿調(diào)，“江湖路遠(yuǎn)，總有一天你會懂的?！?p> 荀川沒好氣的撇過了他的手，“我們趕緊趕路吧?！?p> 就這樣，經(jīng)過這一段小插曲，兩個“獵戶家”的兒子再次上路。
雖說初臨這方天地，兩個少年都是意氣風(fēng)發(fā)，一路走得飛揚無比，不過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山路難行可想而知，時而爬坡上坎，時而臨溪過河，想要休息，又怕把人給跟丟了，下山時還是日在中天，逐漸的直到日落西山，夜幕泛起了點點星光，兩人才跟隨著先前碰見的那群人，來到了一處位于桃山腳下的村落。
村落入口，有塊高懸的匾額，上面刻有“桃緣”二字，魏笠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喘著氣，荀川也不好受，一手靠著匾額下的柱子，一手插著腰，胸腔起伏。
魏笠擦了擦額頭的汗，累道：“早知道，過那條小溪的時候我他媽就喝個水飽?！闭f完，用舌頭抿了抿自己干枯的嘴唇，要不是怕那山澗溪水喝多了隔天肚子竄稀，也不至于現(xiàn)在又渴又餓。
他倆來到這里，除了荀川身上有著山上僧道給的兩枚棋子外，其他東西是一樣沒帶，這也是魏笠沒考慮周全，要是自己膽子在大上幾分，路過草廬時進(jìn)屋收刮一番，哪怕是帶上個裝水的容器，也好過現(xiàn)在了。不過他嘛，未經(jīng)世事，試想偷兩件衣服后還要把自己的換回去才能心安理德的人，終究是做不出光天化日，進(jìn)屋開箱的那種勾當(dāng)?shù)摹?p> “要是以后能學(xué)武功，老子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輕功學(xué)了，一蹦五丈高的那種，以后走路都飛著走！”魏笠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是不爽，干脆不顧形象的躺下，繼續(xù)道：“不，還是學(xué)御劍飛行好，都不用使勁兒?！?p> 回想起那山上所見，越想越覺得大有可為，于是“噌”地一下立起身，疲累之感一掃而空，對荀川道：“我們?nèi)ゴ謇锕涔洌扔懣谒?，然后找個能休息的地方湊活一晚上?！?p> 荀川看他這一坐一躺又一立的折騰，自己都替他累得慌，可見他半刻不到就又恢復(f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下是真的佩服了。
桃緣村建立之初其實不叫這個名字，只是依附在桃山腳下，常有山上修行人來往停留，加之桃山劍宗盛名遠(yuǎn)揚，時常會有慕名者蜂擁而來求取那一線的修行契機(jī)，所以時間久了，原本的名字沒了人叫喚，這“桃山腳下求一緣”的“桃緣”反倒是約定俗成般的傳了出來。
其實對于這種事兒，桃緣村里的百姓也是樂見其成，雖說桃山劍宗的龍門盛事九年才輪到一次，可素日里也不見那往來的異鄉(xiāng)過客減少半分，有了這股子人流，做生意也方便了許多，這可是實打?qū)嵉暮檬聝喊。捞揖壌蹇墒鞘锇肃l(xiāng)出了名的富村，再加上如今桃山的龍門已開，哪怕現(xiàn)在是晚上，村里也是人聲鼎沸，沿街小販的叫賣聲絡(luò)繹不絕，像什么“桃山特產(chǎn)，桃花湯圓”“家傳底料，野味火鍋”的吃食店里，早就客流如織，即便是在巷弄之中，也各自在門口貼上了“內(nèi)有空屋，價格公道”的字條，以待客臨。
這本來的桃山劍宗的事兒，可到了村里，反倒是跟過年了一樣，挨家挨戶張燈結(jié)彩，其熱鬧的程度，看起來都要比南駿縣的小吃夜市大上些許，沒準(zhǔn)在他們心里，這確實是比過年還要重大的事，畢竟年是每年一次，桃山龍門可是九年一開啊。
魏笠在一家賣野味燉菜的小攤前裝模作樣的謊稱要先嘗嘗店里的湯料如何，于是店家滿臉堆笑的舀了兩碗肉湯遞過二人，拍著胸脯說自己店里的食物如何如何美味，獵來的肉食多么多么新鮮。
魏笠喝完后，問荀川，“在這家吃嗎？”
后者搖了搖頭，“在逛逛。”
“行?！?p> 看著遠(yuǎn)去的二人，又瞅了瞅手里連湯渣都不剩的碗，店家實在想不明白，自家做的東西，到底差在了哪兒。
魏笠還想如法炮制想混個飯飽，不過那些商販也不傻，吃過的鹽比少年走的山路還多，極少有先前店家那種淳樸實誠的了，在遭到幾次白眼之后，也只能作罷，但好在一碗肉湯下去，胃也充實了很多，不過尚在成長階段的少年，那會那么容易飽。
“哎呀，這古人夜生活還是挺豐富的嘛，不知道大城市是個什么樣?！蔽后遗闹约哼€略感饑餓的肚子，鼻子對著滿街飄來的香氣狠狠吸了兩下，一雙眼睛東看西瞧，對沿街的新奇事物感到十分好奇，嘴里感嘆道。
“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是在古代，這里應(yīng)該是另一個世界，那一僧一道曾對我說過，他們管這里叫‘中原天下’。”應(yīng)該是剛才喝了那碗湯，荀川心情略好。
“那你說這個世界會不會跟我們生活的那個世界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你瞧，他們說的是中文，甚至還是方言?！?p> “你覺得我現(xiàn)在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嗎？”
“不就是研究一下嘛，沒勁兒。”
一群配劍背刀的路人跟兩位少年擦肩而過，魏笠回頭看的眼睛都直了，急忙叫荀川道：“你看你看，真家伙唉，你說他們會不會武功？”
荀川停下腳步，嘆了口氣，換了一種思路，道：“魏笠，你龍都見過了，怎么還會被這種小場面唬??？”
魏笠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對啊，”于是，學(xué)著剛才那群人走路的姿勢，浮夸地大搖大擺走到了前方，留個了荀川一個后腦勺：“我可是連龍見過的人呢?！?p> 荀川看他的樣子扶額嘆息，見他已經(jīng)走出的一百米，跑著跟上，問道：“你這是要走去哪?。俊?p> 魏笠背對著他伸出一只手指，“找間破廟，安頓一晚，書上都那么寫的?！闭f完，轉(zhuǎn)頭露齒尬笑道：“主要還是沒錢。”
荀川思索了一下，貌似現(xiàn)在也只能如此。
“對了荀川，你有潔癖嗎？”
“沒有，我沒你想的那么嬌貴。”
“那你會拉屎嗎？”
縱然荀川平時里不茍言笑，教養(yǎng)也很好，聽見這句話也是皺了皺眉。
魏笠見情況不對，雙手連擺，打圓場道：“你別介意啊，我就是替我們班上那些花癡女生問的，要知道，你在她們心里，可是和那些韓流明星一個級別的，我同桌還給你寫過詩呢，要不然我念給你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