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村中兇宅
馬員外是個老秀才，之所以說他老，是因為他到五十歲才考中了秀才，好在家境還算富裕，便給自己捐了個官，這官當(dāng)了幾年又覺得無趣，又辭了官打算重回鄉(xiāng)野。村里的祖宅年久失修，便雇了些人手翻新一下，誰知道開工當(dāng)晚就有幾名瓦匠不見了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家里人豈能善罷甘休。多虧馬員外有些根基，上下一番打點方才免去了一場官司，等隔了一個月再度開工，當(dāng)晚有丟了幾名匠人，賠了不少銀子不說，卻再也沒人敢給馬員做工了。
老管家說完了事情的緣由，想請白冉和陳達(dá)幫忙驅(qū)鬼，陳達(dá)問道：“這老宅子多久沒人住過了？”
老管家道：“算起來，應(yīng)該有三十年了?！?p> “這三十年就這么一直荒廢著么？”
老管家道：“村里有個聾啞漢，名叫鐘老五，這些年一直守著宅子，平時掃掃土除除草，也做了一些事情，可這宅子太大，單憑他一個殘廢也撐不起多少人氣，難免讓些不干凈的東西過來作祟?！?p> 陳達(dá)道：“這也不敢武斷啊，也不好說就是邪祟，也可能是……”
白冉在一旁接過話頭道：“也可能是得了道的精怪有意來這里害人?！?p> 老管家道：“別管是精怪還是邪祟，只盼二位活神仙出手相助，給我們老爺留個清凈歸宿。”
白冉笑道：“捉鬼驅(qū)邪是我們修道之人的本分，只是這里面牽扯著人命，想必這邪祟的來歷也非同小可?！?p> 老管家是個久經(jīng)世面的人，一聽這話，就知道白冉的用意。
“好說，好說，事成之后，我家老爺愿出賞銀一百兩?！?p> “一百兩，”白冉掐指算了算，“應(yīng)該差不多夠了。”
陳達(dá)在旁道：“先別急著說銀子，咱們先把事情說明白，你這個宅子在哪？我們得先去看一看滴呀?！?p> 二人跟著老管家去了馬員外的祖宅，老管家說這宅子很大，其實也就前后兩座院子，和王員外的宅邸沒法相比。
可就這一座老宅，陳達(dá)前前后后看了半天，一個角落都沒落下，深秋時節(jié)，天氣有些寒冷，可也把陳達(dá)累得滿頭大汗。老管家吩咐看門的鐘老五沏些茶來，結(jié)果這聾啞漢給端來了兩壺白水，老管家氣得罵了兩句，鐘老五在一旁滿臉堆笑，又是哈腰又是作揖，看那心慌手抖又手足無措的模樣，還真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喝了兩杯水，老管家又提起了酬金的事情。
“二位神仙爺，你們要是嫌錢少，只管明說，這幾個月我們和尚道士都找了不少，銀子也沒少花，只要能把事情辦成，再添個百十兩都不是事?！?p> 白冉道：“管家是個爽快的人，那白某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兇宅的事情我們也處置過很多，不敢說易如反掌，可也敢說手到擒來，只是給您這大戶人家做法事，有些話也不好開口，您要是方便，看能不能先給一點定金？”
管家道：“這都好說，只要您二位答應(yīng)下來，過了晌午，先給您送來三十兩銀子。”
白冉點點頭道：“這卻好，這卻好?！?p> 陳達(dá)在旁道：“掌柜滴，你先別急，讓老管家把事情再說清楚一點。”
老管家一臉困惑道：“還有什么沒說清的么？”
陳達(dá)道：“有滴呀，有滴呀，這房子之前有沒有出過什么事情呀？”
老管家道：“您想問什么樣的事情？”
陳達(dá)道：“我就明說了吧，這里之前還出過人命嗎？”
“這個……”老管家面露難色道，“既然請了二位先生來做事，我們自然信得過二位，可二位還沒把事情答應(yīng)下來，是不是也不該問的太多呢？”
陳達(dá)道：“話不是這樣講滴，你不把事情說清楚，我們怎好答應(yīng)下來呢？”
老管家道：“二位若是不肯答應(yīng)，我又怎好把家里的事情說給外人呢？”
“你，你這個……這個話不是這樣講滴……”
這老管家是地道的老江湖，陳達(dá)應(yīng)付他顯然有點吃虧，白冉也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便對老管家道：“老哥，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這趟生意，我們接下了?！?p> “爽快！”管家一拍巴掌，贊一聲道，“我就喜歡這份爽快，二位稍等片刻，等我寫好字據(jù)，把銀子包來，再和二位細(xì)聊?！?p> 老管家一溜小跑出了宅子不知往哪去了，看的出來，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待。陳達(dá)在旁邊埋怨道：“掌柜滴，你也太草率了，什么事情都沒有問清楚，怎么就輕易答應(yīng)下來了？現(xiàn)在他還要寫什么字據(jù)，你說這可怎么辦嘞？”
“什么怎么辦？”白冉又喝了一碗清水，對陳達(dá)道，“不就是個兇宅么，你難道還沒有手段化解？”
陳達(dá)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鐘老五，沒有作聲。白冉對鐘老五打了個手勢，指了指門口，老漢點了點頭，趕緊走到門房里面去了。
白冉嘆道：“你還真是謹(jǐn)慎，連個聾啞之人都要防備?！?p> 陳達(dá)低聲道：“謹(jǐn)慎點好滴呀，掌柜滴，這兇宅可不簡單滴呀，治兇宅，一看風(fēng)水，二看因緣，三看宿命，四才看邪祟。要是風(fēng)水不好，這馬員外必須得搬家，要是這因緣不對，留下個怨鬼索命，我們也是送不走滴，要是馬員外命里和這個宅子相克，我們也沒有別滴辦法，要是真有邪祟在這里盤踞多年，我們也未必能對付滴了呀！”
白冉道：“要錢的時候笨口拙舌，別人送錢來了你又縮手縮腳，難怪你窮成這個樣子。先把事情答應(yīng)下來，收了銀子再看你手段，實在處置不了，最多把銀子還給人家，你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陳達(dá)嘆一聲道：“好罷！掌柜滴既然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再說別的，我出去看看風(fēng)水吧?！?p> 白冉道：“看了這么半天還沒看明白？”
陳達(dá)道：“屋里的格局倒也還好，不知道外面的地勢有沒有忌諱?！?p> 兩個人出了宅院，鐘老五見狀趕緊起身行禮，白冉道：“死了那么多人，偏偏這聾子沒事，你覺得他有沒有什么蹊蹺？”
陳達(dá)搖搖頭道：“不好講滴，不好講滴，還是先看房子吧?！?p> 兩個人繞著宅院走了一圈，突然看見一個男子在遠(yuǎn)處沖兩個人招手，白冉定睛一看，倒也覺得眼熟，等走近再看，原來是馮掌柜家的仆人。
“神仙爺，這件事情我勸你們別管，”那仆人對白冉道，“村里人都知道這座宅子，過去幾年里，這宅子年年都死人，死了能有幾十口子了，肯定是這馬員外賺了不義之財，遭天譴了?！?p> 陳達(dá)道：“你說過去幾年，到底是幾年？”
仆人撓撓頭道：“大概有個五六年吧。”
陳達(dá)道：“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仆人道：“有小偷，有要飯的，還有和尚道士和過路的商人，大多都是從外鄉(xiāng)來的?！?p> 陳達(dá)道：“看來他們是不知道這個宅子的兇險呀?！?p> 仆人道：“可不是么，知道了誰還敢來？”
陳達(dá)又問道：“這些人的尸首都沒留下么？”
仆人道：“可不，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陳達(dá)道：“可這宅子有守門的，他們這些外鄉(xiāng)人是怎么進(jìn)去滴呀？”
仆人道：“就這么一個老頭，又聾又啞的，他能干什么呀？守住了前門他也守不住后門，就算把門守住了，可人家要是跳墻往里闖，他又能攔得住誰呀？”
陳達(dá)道：“可不能小瞧這個看門的人啊，這么多年死了這么多人，可偏偏就他沒有出過事?！?p> 仆人對陳達(dá)道：“我聽別人說，這身有殘疾之人都有土地老爺護(hù)著，一般的厲鬼不敢近身。”
陳達(dá)用力點點頭，表示贊同：“有滴呀，有滴呀，還真有這回事滴呀！”
又閑聊了幾句，仆人道：“神仙爺，話我可都帶到了，我們家掌柜的說了，兩位老爺要是缺錢，我們掌柜的再給老爺籌措，可千萬別接了馬員外的生意?！?p> 仆人又聊了幾句便走了，陳達(dá)嘆一聲道：“不得了，不得了啊，簡直不得了?。 ?p> 白冉道：“你說什么不得了？千萬別說又是什么因果循環(huán)，都不知道這小子哪句話是真的?！?p> 陳達(dá)看了看白冉，思忖片刻道：“掌柜滴，大戶人家的錢不好要，你有把握拿到這一百兩銀子么？”
白冉道：“我敢接生意，肯定有把握拿銀子?！?p> 陳達(dá)道：“這就好辦了，今晚咱們就住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