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陳達面色凝重,說李伏的傷勢難辦了。
白冉雙目垂淚,抱起奄奄一息的李伏,柔聲道:“好兄弟,白某來晚了。”
“啊……啊……”李伏的喉嚨里發(fā)出了嘶啞的聲音,白冉把耳朵湊上去,輕聲道:“好兄弟,莫急,有什么話要對我說么?”
“啊……啊,啊……”李伏還是說不了話,但白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擔心,李兄,今后那三個丫頭就交給我來照顧,梅香懂事,冬青剛直,霜葉有些怯懦,不管如何,我都把她們當家人看待。”
“啊……呃……啊……”
“我知道,不用擔心,我都知道,”白冉道,“你的銀子都藏在了床底下,幾兩幾錢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啊,啊……呃啊……”
“地契我也買來了,房契我也拿來了,李兄,你安心的去吧,若是在天有靈,且保佑咱們的客棧紅紅火火順風順水?!?p> “啊,我……”也不知道真是心愿已了,還是急火攻心,李伏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冬青跑過來,趴在李伏身上不住哭喊:“先生!先生!你看看俺!看看俺!”
梅香起不得身,也在一旁落淚,霜葉走了過來,抹著眼淚說:“先生,葉兒知道錯了,先生,你睜開眼睛看看啊?!?p> 聲聲哭訴,摧心剖肝,白冉抱住幾個丫頭低聲道:“莫哭,莫哭,以后跟著哥哥好好過日子?!?p> 清月看了看陳達,問道:“你想作甚來?”
陳達張著嘴,半響道:“我,我沒想作甚滴呀!”
清月道:“伏哥哥分明沒死,你讓他們號什么喪?”
陳達道:“我,我沒有說他死了呀……”
“我滴那個李兄??!”白冉緊緊抱著那三個丫頭,哭得正當痛徹,麗娘忽然回了后院,沖進藏經(jīng)樓,一腳把白冉踹倒,喝道:“還你的李兄,你李兄沒死也讓你哭死了,你就是惦記他家的三個丫頭!”
白冉抹淚道:“李兄受了內(nèi)傷,陳達都說難辦了,你說這還有救么?”
陳達點點頭道:“有救,有救滴呀,只要有一口純陽之氣就好滴啦?!?p> “純陽之氣?”白冉一臉凄然道,“那東西,哪里能找得到?”
陳達道:“好找,好找滴呀!就是……”
“我滴那個李兄啊!”
沒等陳達說完,白冉又哭了起來,黃芙在門口道:“我說,你到底是想讓他死,還是想讓他活?”
白冉道:“這是什么話,我李兄情同手足,怎會舍得讓他死?”
黃芙道:“要是想讓他活,你嘴對嘴給他過一口氣就好了?!?p> 白冉道:“陳兄不說是純陽之氣么?”
黃芙道:“你是純陽之體,你的氣息就是純陽之氣,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涂?”
白冉回頭對陳達道:“真是這樣么?”
陳達點點頭道:“是滴呀,是滴呀!”
白冉又問道:“嘴對嘴?”
陳達點點頭道:“要滴呀,要滴呀!”
白冉看著李伏蒼白的嘴唇,面露難色道:“這可有些難為人了?!?p> 麗娘道:“有什么難為你的?”
白冉道:“當著別人的面,貼嘴接唇,實在讓人汗顏?!?p> 麗娘怒道:“你汗顏個屁!天天摟著清風親嘴,你什么時候臉紅過?!?p> 一聽清風,白冉道:“對呀,我還是先把這口陽氣給我娘子吧!”
陳達道:“夫人不用陽氣滴呀!”
白冉道:“不用滴么,還是用一點好滴呀!”
麗娘道:“別耍寶了,趕緊救人吧!”
在眾人逼迫之下,白冉嘴對嘴給李伏送了一口陽氣,李伏的臉上慢慢恢復了幾分血色,由冬青和霜葉照顧著,回房休息了。
白冉這邊照顧著清風,端湯遞水又配著蜜語甜言,麗娘見了卻好生惱火。等到天色漸晚,麗娘打發(fā)白冉出門,白冉不肯,麗娘怒道:“這不是你們男人該做的事情,吃吃喝喝也就罷了,拉屎拉尿你也能伺候著么?”
白冉道:“怎么就不能?”
“能也不用你!”
白冉被麗娘趕了出來,又去藏經(jīng)樓探望清蓮,清蓮躺在床上睡得正熟,還是她筋骨結實,已然復原了七八分。
清月也有些乏困,卻還照顧著清蓮,白冉從懷里掏出了些脂粉和一對手鐲道:“好妹子,辛苦你了,這是哥給你買的?!?p> 清月見四下無人,轉身關上門窗,拿來一根藤條跪在地上道:“請哥哥責罰。”
白冉詫道:“責罰甚來?”
“哥哥不是說了,要清月把褲子脫了,屁股撅著,讓哥哥狠狠打么?”說完清月真去解褲帶,白冉趕緊攔住道:“傻妮子,我是讓你守住經(jīng)樓,別讓那和尚偷襲你們姐妹,你怎么還當真了?”
清月紅著臉道:“哥哥既然不罰,就把這個收下?!闭f完,她把丸珠遞給了白冉。
白冉詫道:“好妹妹,你這是要作甚?”
清月道:“和之前一樣,交給哥哥保管?!?p> 白冉道:“為什么要這樣?”
清月道:“我就想和清蓮一樣,哥哥一定要收下?!?p> 白冉笑道:“這是何必呢,清蓮平時粗心,你是個細心的人,丸珠還是放在你身上的好?!?p> 白冉說完便往樓上走,清月一把拉住他道:“哥哥,你要是不收,那就打死我吧?!闭f完,清月又去解褲帶,白冉有些惱火了:“你這妮子,到底要作甚來!”
清月噘著嘴道:“哥哥不肯認我?!?p> 白冉道:“怎樣才算認你?”
清月含著淚道:“除非哥哥收下我的丸珠?!?p> 白冉道:“你在門口說過的話,我都聽到了,不管你的丸珠在哪,你都是我的妹妹,我待你們兩個都是一樣,什么時候有過偏心?”
清月流著淚道:“你就是偏心!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對,我不該把丸珠留下,我不該防備著哥哥,我受過那么多年苦,我做什么事情都想給自己留條后路,清月知道錯了,哥哥為什么就是不原諒我?當初你在流云觀前,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我,這些情誼都忘了么……”
清月泣不成聲,白冉捏了捏清月的臉頰,笑一聲道:“你這妮子,怎地還不講理了,為了保住眾人,你不惜拼上自己性命,哥哥都看在眼里,能找到這樣的好妹子,這可是白某三生修來的福分。”
清月抽泣道:“那你為什么不肯……”
白冉道:“我聽清風說了藏經(jīng)樓里的情形,多虧你身上帶著丸珠,要不然你們姐妹三個都得被那群禿驢害了,清風有些執(zhí)拗,清蓮太過憨直,只有你處事最為機敏,丸珠留在你身上是樁好事,我這一番用心你怎就不懂?”
清月道:“當真么?”
白冉道:“我騙過你么?”
清月拿起藤條又道:“哥哥還打么?”
“打,怎么不打!”白冉拿起藤條,輕輕打了一下,“這下合你心意了吧?!?p> 清月破涕為笑,白冉道:“照顧好清蓮,我還有正經(jīng)事要做。”清月道:“是要整理書目么?”
白冉道:“是啊,好不容易整理出一些,卻又被弄得亂七八糟?!?p> 清月道:“我?guī)透绺缯?,讓清蓮睡著就是?!?p> 二人從黃昏一直整理到深夜,清月耐不住發(fā)困,睡著了。白冉把她抱到樓下,讓她睡在清蓮身邊。自己又回到二樓秉燭夜讀。一直讀到四更時分,白冉打了個呵欠,伏在書案上也睡著了,一個身影從窗子跳到白冉身旁,拿著匕首,伸向了白冉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