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早產,身子弱,老太太生怕養(yǎng)不活,讓他認了廟里的和尚為師父,做了個記名和尚,法號壽寧,也是保他長壽安康的意思。
想來蕭柟這嫡母當?shù)么_實不稱職,孩子洗三這日,也沒見她的面兒。這日特別熱鬧,老太太從未這么高興過,由劉媽抱了孩子,給那孩子滾雞蛋。
劉媽一邊滾一邊念道:“滾滾頭,頭戴了頂;滾滾腳,腳穿靴?!?p> 滾完的雞蛋,劉媽給收了起來。
小舒還在坐月子,頭上裹著頭巾,這次如意生下男兒,老太太高興得都快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府里有點眼色的都百般討好,沒有誰敢當面提及她是典妻的事。但,別人不說,不代表就沒這回事了,小舒心里還是難安,眼看著老太太抱著宏兒哄著,她只能苦澀地一笑。日子越是美滿,她心里的這塊石頭越是壓得重。
這日晚上,小舒坐立不安,時不時問一句宏兒在哪兒,蕓兒告訴她奶娘怕孩子吵著她,抱過去哄著睡下了。小舒定要蕓兒抱宏兒過來,親眼見到宏兒好好地睡著,才放下心來。
她把宏兒抱在懷里哄著,連聲說著“宏兒,娘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呀!”眼淚也連珠似的落下來。
“姨娘快別哭了,姨娘生下小少爺,就是沈家的功臣,怎么會有人要你走呢?”
小舒抬頭愣愣地看著她,蕓兒道:“姨娘雖是典妻,可老太太和老爺,對您比對太太還上心呢,要蕓兒說,姨娘不必去想過去的家,好好做沈家的媳婦就是了?!?p> 小舒眼里忽然閃過一絲光亮,喃喃念道:“沈家的媳婦?”
記得剛入府那日,老太太曾說過這幾個字,當時是對著她和二姨娘,可她總覺得那話是對二姨娘說的。
“蕓兒,你說,老太太是把我當媳婦的嗎?”
“當然是了,今日客人來了,老太太口口聲聲都喊得是‘這是我三媳婦生的’呢,姨娘,如今您的身份不同了,以后小少爺繼承了家業(yè),就連太太,也要看您的臉色行事呢?!?p> 小舒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笑意,對蕓兒道:“那匣子里有只金鐲,我看著不喜歡了,就賞給你吧?!?p> 蕓兒喜上眉梢:“謝謝姨娘!”
一夜好眠。
蕭柟幾日未露面,因為這幾日,她在調查一件事:原主的身份。
她畢竟占用了原主的身體,況且今后離開沈家,也要有個去處,她的身份必是要弄清楚的。
這件事,自然要從張婆子查起。張婆子是當日的喜婆,蕭柟穿著大紅的喜服嫁過來,剛到了沈府就死了,這途中發(fā)生了什么,張婆子一定知道。
她們沿途問了許多人,一提起那張婆子,都是一臉的憤恨,想來那婆子作惡多端,早就惡名在外。不過,有也些同情的說,張婆子自那日送親回來,就神智不清,見人就喊有鬼,她兒子媳婦見她這樣,都不大理她了,把她分到了一間破屋里。
蕭柟冷哼一聲,這就叫做心里有鬼!要不是做了虧心事,何至于瘋了?
這屋子久未打理,門窗上都生了蛛網了。看來她的兒子兒媳果然是不管她了。
蕭柟給了他們一些錢,他們就放蕭柟和秀兒進來了。
“不要來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是沈珞婉害你的!鬼??!來人啊,救命?。 ?p> 屋子里,張媽正一個勁兒地鬼叫,狠命地拍門,她兒媳聽見了,罵道:“你這老不死的,造了什么孽,這會兒怕人找上門來了?再在這兒鬼叫,吵著老娘午睡,晚飯就甭想了!”
婦人罵完,叉著腰走了。
張媽想是怕她的,聽她這樣說,就不再叫了。
蕭柟緩緩走到窗邊,見里面的人蓬頭垢面,身上穿的是送嫁那日穿的紅衣裳,臟得看不出顏色,而她本人也已經和鬼沒什么兩樣了。
這是何苦來哉?若不是她起歹心害了原主,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人瘋了,親生的兒子不管她的死活,要是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她一定后悔當時狠下心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吧?
“張媽。”
張媽撥開凌亂的頭發(fā),看清她的臉時,驚恐萬狀,往角落里爬去:“不要抓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
看來,她是把自己當成原主了。蕭柟笑了笑,也不辯解:“張媽,不是你害得我,又是誰?你害我年紀輕輕地就喪了性命,我不找你找誰?”
“不是我,不是我,是沈珞婉,是她要我這么做的。”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說,你死了,她就能嫁給夏先生了。蕭姑娘,我是被迫的,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你別來找我,你要報仇就去找沈珞婉,是她害你的。”
蕭柟早就料到這層,秀兒卻完全不知道這回事,更沒想到小姐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來。在她看來,小姐一直是善良的。
蕭柟繼續(xù)問:“那我,到底是誰的女兒?”
張媽斷斷續(xù)續(xù)道:“蕭家……逃命……你是蕭家的女兒。”
蕭家?逃命?難道,她是從蕭家逃出來的?
可是,姓蕭的人家何其多,她又如何找到自己的爹娘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要逃出蕭家呢?
“蕭家?”蕭柟默念著,離開了這里。
后面?zhèn)鱽韽垕尩穆曇簦骸安灰椅遥皇俏液Φ哪?!?p> “蕭姑娘,看完了?”張媽的兒媳站在院里看著她們。
“看完了。”
蕭柟抬腳欲走,婦人卻走到她面前:“蕭姑娘,你找那老不死的做什么?”見蕭柟瞪她,忙改口道:“你找我婆婆做什么?當初她可把你害得不輕啊?!?p> 蕭柟拿出一疊鈔票,婦人兩眼發(fā)光,蕭柟道:“問你幾個問題,你若能答對,這錢就是你的了?!?p> 婦人尖聲尖氣地道:“問什么,您盡管問,這村里村外,就沒有我李春芳不知道的事!”
“我是誰?”
“?。俊崩畲悍笺读艘豢?,隨即掩嘴笑了,看蕭柟不像開玩笑,她試探性地問:“您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不記得?!?p> 秀兒道:“我們太太失憶了?!?p> 李春芳“哦”了一聲,隨即把她知道的有關蕭柟的事通通說來,甚至連些不沾邊的傳聞也告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