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婉自那日被夏玉和趕回來后,就一直郁結(jié)于心。本以為,只要蕭柟成了沈家的媳婦,夏玉和就是自己的了,可現(xiàn)實是,就算她嫁了人,夏玉和依然惦記著她,自己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翠兒被她的眼神嚇壞了,忐忑地喚道:“小姐。”
沈珞婉回過身,狠狠抓住她的肩,使勁搖著,問她:“你告訴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蕭柟那個賤人,為什么他心里還是只有她?為什么?”
“小姐?!贝鋬焊谒磉呥@么多年,沈珞婉一個眼神,她就能明白她想做什么,她見沈珞婉這樣瘋狂,便出主意道:“小姐,既然夏先生放不下她,您不如……”
沈珞婉眼睛一亮:“不如什么?”
翠兒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沈珞婉松開了她,是啊,她怎么忘了,前次讓她逃過了,這一次,她就不信她還能有這么好的運(yùn)氣!
蕭柟打聽了一天,這附近根本沒有姓蕭的人家,唯一一家姓蕭的,還是青樓里的一個老鴇,蕭柟徹底失望了,她總該不會是從青樓里出來的吧?
秀兒忍了半天,欲言又止,終于將她昏迷時夏玉和對她說過的話告訴她。蕭柟怔了半晌,張媽的話猶在耳畔。
“蕭家……逃命……你是蕭家的女兒?!?p> 倚翠樓近在眼前,蕭柟未抬頭,轉(zhuǎn)身道:“秀兒,我們走?!?p> 她蕭柟臉皮再厚,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她可以女扮男裝逛窯子,卻難以接受是一個青樓老鴇的女兒的事實。
“太太?!笨吹侥乔嗌臉情w,秀兒也躊躇了,莫說是太太,就是她,也不愿有這樣的身世??上肫鹣南壬鷮λ姆N種,秀兒不禁感慨,夏先生明知她的身份,卻不嫌棄她,這樣的男子,真是世間難尋。
倚翠樓的蕭媽媽,可是哭得眼睛都腫了。
從小撿來當(dāng)搖錢樹養(yǎng)著的女兒,正到了可以掙錢的時候,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了。
十年了,她養(yǎng)了她十年?。?p> 那一年,她才剛接手了倚翠樓,比不過那些個精明的老手,倚翠樓里沒有可與其他青樓的頭牌相比的姑娘,樓里的生意也是冷冷清清。
恰是一個陰雨天,她覺得左眼皮跳得厲害,走著走著,竟見石階上坐著一個幾歲大的女娃,長得水靈靈的,穿的也體面,看見她,也不害怕,還笑著對她說:“大娘,我走丟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她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騙那女孩道:“當(dāng)然可以,你跟我走吧,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再送你回家?!?p> 那女孩真就跟她走了,來到這兒后,她大吵大鬧,說自己只要是放了她,她爹爹就會重謝她的呢。
她根本沒聽她那些話,關(guān)了她幾日,那姑娘倒也不鬧了,她就哄她說讓她在這里住下,以后這里就是她的家。
就這樣,她含辛茹苦把她養(yǎng)大,就等著用她把老本賺回來,誰成想那死丫頭不知聽了誰的話,知道她要讓她接客,偷偷地就走了呀!
蕭媽媽一邊想著,一邊擦著眼淚。
“媽媽,樓下有個男人找你?!币粋€丫鬟道。
蕭媽媽擦了眼角本就沒有幾滴的眼淚,跟著出來,見那一個是常來的主,她得罪不起,趕緊跑下樓去,讓人茶水伺候著。
“爺,您找我?”蕭媽媽涂滿脂粉的臉加上一雙胡桃一樣腫的眼睛,有些像是戲里的小丑。
柳泉看了她一眼道:“聽說你在找女兒?”
蕭媽媽頓時顧不得什么體面了,像是真要找女兒的母親,拉住了他問:“爺,您可是知道我女兒在哪兒?您要是見著她,可叫她快回來啊。我一個寡婦人家,一個人把她拉扯大容易嗎,她咋狠心一聲不響地就丟下我走了?。俊?p> 柳泉懶得看她假惺惺的樣子,扔給她一張照片,蕭媽媽撿起來一看,這上面的女子雖長得像她那個女兒,可這么多年過去,人總是有變化的,她還是不敢認(rèn)。
“蕭姌?”柳泉說出了她的名字。
蕭媽媽聽到這個名字,快速看了他一眼,再將目光移到那照片上,這模樣,這名字,可不就是她那失散多年的女兒嗎?
蕭媽媽掏出手帕就哭開了,直到丫鬟叫了她一聲,她才發(fā)覺柳泉早已離開了。
桌上還剩下那張照片,蕭媽媽四處看著:“他就這么走了?”
“媽媽,他說了什么?”那丫鬟也是個不要命的,見此問道。
“找著你們姌姐姐了。”
蕭媽媽轉(zhuǎn)啼為笑,撿起那張照片,翻過來看了,差點兒沒跌倒在地。
現(xiàn)任局長太太?她的女兒,做了局長太太了?
丫鬟看著蕭媽媽快要掉下來的下巴,搖了搖頭,走遠(yuǎn)了。
自從蕭姑娘走了以后,蕭媽媽也癡了。
“太太,你怎么了?”從倚翠樓回來,蕭柟就一直心神不寧的,秀兒恐她還在為那事傷神,小心問道。
蕭柟只覺胸中悶悶的,右眼皮也跳得厲害,像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秀兒,你去拿片黃瓜來我敷敷。”
蕭柟在搖椅上躺下,一閉眼卻是倚翠樓的場景。
她真的是倚翠樓的人嗎?那么夏玉和,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還這樣對自己,他未免也太傻了。蕭柟胡思亂想了一陣,想將眼前的一切都忘掉,偏偏越想忘記,越是記得深刻。
“太太,你先躺著,我去讓她們給你燉碗湯,好好給你補(bǔ)補(bǔ)身子?!?p> 蕭柟隨便嗯了一聲,秀兒的腳步聲漸漸杳卻了,她還是覺得心中不安。
秀兒到廚房端湯,正遇見采薇過來,便問候了一句,采薇滿面焦急,不知是發(fā)生什么了。
秀兒一問,才知是老太太頭痛病又犯了。見爐上燉著的湯,采薇問:“這可是前次太太送給老太太的湯?”
秀兒剛說了是,采薇就動手端了那湯:“替我向你們太太說一聲,就說老太太頭痛得厲害,這湯我就先拿去給老太太了?!?p> “哎!”秀兒剛想說,我們太太也頭痛得厲害呢,采薇卻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見秀兒垂頭喪氣地回來,蕭柟問她怎么了,得知是采薇拿走了她的湯,也不生氣,倒是擔(dān)心老太太的病。
“罷了,你也別苦著臉了,湯沒了,你就給我按按吧,我教你的那些法子,可都還記得?”
秀兒怕她再生氣,忙道:“記得記得,我這就給你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