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今日早上進(jìn)宮匆匆忙忙的,也沒吃什么東西,早已經(jīng)餓的前心貼后背了。
見兩邊小販叫賣的十分熱鬧,吩咐車夫停下馬車,跳了下來。
一張新鮮出爐的馕餅裹著切得厚厚的醬驢肉,朱由檢吃的滿口留香。
見前邊人群圍著個攤子,一時好奇也湊過去看看熱鬧。帶的侍衛(wèi)個個身強(qiáng)力壯,沒兩下就擠到了最前邊。
只見一個壯漢蹲在地上,擺著一堆破爛,還掛了個條幅,上書四個大字,奇珍異寶!
只聽圍觀人群議論紛紛,原來這漢子擺的東西不分好壞都只需十文錢??杀娙艘卜植磺鍠|西到底如何,都等著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原來如此,這不和后世那些一元店一樣。不過這漢子竟在幾百年前就有這么深的套路,朱由檢暗自稱奇。
隨手拿起一塊古幣,雖是銅銹布滿,可這銅錢上的“泰昌”二字隱約可見。
要知道,泰昌乃是朱由檢父親朱常洛的年號。這銅錢明顯是拿來作古后騙人的。將銅錢拿在手中,朱由校道:“壯士,你這古幣為何題了泰昌二字。不知除了本朝先皇還有哪位皇帝有這個年號???你這奇珍異寶四字只怕未盡其實(shí)啊!”
說完,周圍人捧腹大笑,有笑這漢子的,也有稱贊朱由檢機(jī)敏的。那漢子一時羞得臉色漲紅,從褡褳中掏出一個小布袋子,忿忿道:“公子既如此見多識廣,可認(rèn)得這黃金糧?”
沒想到這家伙還真有點(diǎn)東西,眾人紛紛看去。只見袋子中一粒粒鮮黃顆粒,看著是什么谷物,可無人見過,這漢子不由臉露得意之色。
卻不知朱由校心里已是波濤洶涌。什么黃金糧,這明明就是玉米!看這漢子滿臉的得意,恨不得上去踹這憨貨兩腳。
朱由檢不知道的是,早在十六世紀(jì)末,紅薯玉米等南美洲作物就已經(jīng)傳入中國東南。只是漢族農(nóng)耕幾千年,糧食作物基本已經(jīng)定型。見這些外來物種,只當(dāng)觀賞性植物略微種植了一些,因此北方基本無人知曉。
朱由檢來自后世,自然知道玉米的珍貴。這東西極為抗旱,并且產(chǎn)量極高。若有此寶物,幾年后的河南,陜西旱災(zāi)不足為慮。
見朱由檢似乎被自己鎮(zhèn)住了,這漢子終于找到了一絲顏面。
這漢子道:“如何,這是寶物了吧?!?p> 朱由檢臉上抽搐一下,咬牙強(qiáng)笑到:“不錯,這確實(shí)是個寶物,我多出十文錢如何?”
那漢子這時還哪里肯賣,嚷嚷道:“公子高抬貴手,小人還要靠這寶物給全家求條活路,還望公子大發(fā)慈悲?!?p> 朱由檢有心問清玉米來歷,道:“我看你也是個壯士,這五兩銀子就換你這袋糧食了。另外你來跟本公子干事如何?”
這漢子看著五兩白花花的銀子早已是暈乎乎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聽到還有活計,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
留下個侍衛(wèi)帶他收拾東西,帶他去王府。朱由檢登上馬車返回王府。
到了沒多長時間,這漢子和侍衛(wèi)也隨后而來。一路走來,他已知道剛才那位富貴公子竟是位王爺??粗鴵Q了四龍蟒袍的朱由檢和宏大的王府,一時跪在地上成了磕頭蟲。朱由檢笑著讓他起來,知道了他今天還沒吃飯,讓人帶他下去先吃個飯,再帶來書房問話。
這種子就是朱由檢現(xiàn)在的命根子,不容有失。親自把這小袋玉米帶到書房,找了個檀木匣子,將玉米裝了起來。不多時,那漢子就吃好飯跟著王承恩來至?xí)俊?p> 朱由檢問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你今天拿的這糧食從何而來?”
那漢子又跪下回到:“小人名叫袁忠,是山東人士。去年家里遭了災(zāi),只能將地賣給村里的大戶討條活路。這黃色糧食是去年西洋人船在登州擱淺了,恰巧遇到小人,因?yàn)楣托∪艘焚p給小人的。小人煮了點(diǎn)吃了,只剩下這些。想著這東西尋常人沒見過,因此想來京師碰碰運(yùn)氣。卻沒想到遇到了王爺”
朱由檢聽得熱淚盈眶,還好天佑大明,這家伙還剩下這一小袋玉米,更巧的是讓自己碰到了。有了這東西,自己力挽狂瀾的幾率又增加了不少。
不過沒想到現(xiàn)在南美洲糧食都已經(jīng)傳到中國,想必沿海的西洋人也少不了哪兒去。
朱由檢問道:“那些西洋人去了哪里你可知道?這種糧食他們還有多少,能不能買到?”
袁忠回到:“小人只聽他們說和寧遠(yuǎn)什么官員在談什么買賣。這糧食小人也只見他們從船上卸下來沒幾袋,只怕是沒了。”
聽到再難買到玉米,朱由校雖是有些失望,不過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寧遠(yuǎn)有什么人跟洋人做買賣,朱由校心中暗自生疑。
突然想起這袁忠說家里遭了災(zāi),卻不知道什么情況。朱由校問道:“你剛說家里遭了災(zāi),是什么災(zāi)情?!?p> 袁忠沉聲道:“去年家里遭了旱災(zāi),糧食只收了往年兩成。只是人禍比天災(zāi)尤烈?!?p> 朱由檢奇道:“這是什么緣故?”
袁忠回到:“大戶人家每逢災(zāi)年就大肆收購耕地,他們有功名在身,不用交稅。因此大肆賄賂那些收稅官吏,給小人這樣的家里加稅。小人實(shí)在沒有辦法,只得賣了祖?zhèn)鞯牡兀魍鲈谕?。?p> 說完,想起祖業(yè)被人所占,八尺的漢子竟留下淚水。
這就是土地兼并!都是從黃土地刨食的人,今年賣了地還能勉強(qiáng)活過去,可沒有耕地,明年怎么活過去!
活不下去,那就只能鋌而走險造反了。土地兼并若到了極限,地都是士紳的,朝廷本就沒多少的稅更是收不上來。沒錢,就沒辦法發(fā)軍餉,發(fā)不了軍餉就沒辦法打仗。
若軍隊(duì)也亂了,亡國自然不遠(yuǎn)。就是自己有玉米這些高產(chǎn)量作物,也起不了關(guān)鍵性作用了。
可士紳是每個封建王朝的根基,想要從他們身上割塊肉,難吶!想到這里朱由檢不禁有些頭疼。
見朱由檢沒別的吩咐,袁忠從書房退了出來,留下朱由檢一人在那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