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yán)锉緛砭驼久钒裂┖吞K蕓各坐一邊,龍影坐在正對車門的上席上,三人各占一邊剛剛好?,F(xiàn)在多了一個人,蘇蕓身子太臃腫,偶爾還要躺著歇一下,梅傲雪不好和她擠,而龍影又不愿意梅傲雪挨著崔藥師坐,于是便主動地讓出了上席,和梅傲雪并排坐在左邊。
崔藥師坐在上位,儼然一副主人的做派,給另外三位倒了茶,自己先品了一口,笑嘻嘻地說道:“好茶,好茶?!?p> 梅傲雪好不容易從剛才的偷襲中緩過來,也感覺有些口渴,便拿起了茶杯。她剛要張口飲下,卻聞到一種奇怪的藥味。對面的蘇蕓這時也端起了茶杯,剛要入口,卻被梅傲雪一把搶了過來,摔到崔藥師面前:“崔藥師捉弄我等也就罷了,蘇蕓是個孕婦,可經(jīng)不起這般折騰?!?p> 崔藥師哈哈大笑起來:“終于碰見個識貨的了?!?p> “崔藥師雖然頑皮了些,但終歸是有分寸的,他不會害蘇蕓的?!饼堄耙娒钒裂┥鷼?,便解釋道。
“你一直不肯喝,是否早就知道?”梅傲雪轉(zhuǎn)而有些埋怨龍影。
“我不知道,但是崔藥師的為人,我多少了解一些。他經(jīng)手的東西,我不敢隨意沾惹。之所以沒提醒你們,是因?yàn)榇匏帋煵粫θ?,正好也借此緩解一下剛才緊張的氣氛。”
“是啊,你這個女娃娃,雖然聰敏一些,但是太不會來事兒了。我好好的藥材,都被你浪費(fèi)了!”崔藥師看著蘇蕓杯子里的茶水撒了不少,不由十分心疼。
“難道蘇蕓那一杯不是致笑的藥?”梅傲雪又端起那杯只剩半盞的茶,仔細(xì)聞了聞,是有含笑草,沒有錯,但同時又有一股百眠花的味道,她于是問道:“含笑草致笑,百眠花催眠,這兩者調(diào)和在一塊,會有什么效果?”
“百眠花是含笑草的克星,兩者調(diào)和在一起,不僅不會致笑,還能安神。而且,含笑草使人愉悅的功效還能很好地發(fā)揮出來。所以,我給這個女娃娃的藥,是絕佳的安胎養(yǎng)神藥,可惜被你撒完了!”崔藥師不由又一陣嘆息。
“既然這藥那么好,怎么能浪費(fèi)呢?”蘇蕓從梅傲雪手里拿了茶杯,一飲而盡。
“還是這個女娃比較可愛?!贝匏帋熜ξ亟o蘇蕓一個鼓勵的眼神。
“那我的這杯茶,可是名副其實(shí)的作弄了?”梅傲雪又聞了聞自己那杯茶,不依不饒。
“笑一笑,十年少嘛。我看你老是繃著張臉,還忍痛割愛,給你多加了些份量。至于龍影那小子嘛,實(shí)在太狡猾了,為了不浪費(fèi)我的藥,我把他那份藥也送給你了。怎么樣,有沒有很感動?”崔藥師說著,本能地往左邊薅了一把,卻是薅了個空。于是,他很不爽快地對龍影說道:“龍影,趕緊派人給我弄新的花花和大白?;ɑ?,要天蠶絲內(nèi)里,蠶絲面料,天蠶絲線,繡大紅牡丹花。大白要母的,腳趾寬大金黃,還有屁股大的?!?p> 龍影聽說自己的茶沒有下藥,才放心地品了一口,笑著說道:“我剛才已經(jīng)差人去辦了?!?p> 崔藥師不用撇嘴問道:“剛才?那他們能知道我的要求嗎?”
“崔藥師這三年里換的軟枕和大鵝沒有上百次,也有幾十次了吧?每次的要求都一字不差,連龍武都可以倒背如流了?!?p> “那倒也是,畢竟我是這么專一的一個人?!?p> “既然專一,那你為什么三年換了幾十次?這樣算下來,至少是一個月一次!”蘇蕓忍不住問道。
“那個老年人啊,就兩個毛病,第一就是失眠,第二就是嘴饞。這失眠加上嘴饞,半夜里實(shí)在難熬,一不小心就容易把大鵝給烤吃了?!?p> “那軟枕呢?又不能吃?!碧K蕓又問道。
“軟枕不耐臟,一個月不到,紅牡丹就變成黑牡丹了?”崔藥師說完,還往頭上抓了抓,雞窩頭被他抓得造型更加別致了。
“崔藥師,你是不是從來不洗澡?你身上不會還有跳蚤吧?”蘇蕓忍不住坐得離崔藥師遠(yuǎn)了些。
“不會不會,我特地研制了去跳蚤的藥?!?p> “你下車了還是先去洗個澡吧,不然我簡直沒法和你呆在一個車廂里?!碧K蕓打了個哆嗦,又挪遠(yuǎn)了,些。
“這就嫌棄我老人家了?”
見崔藥師油鹽不進(jìn),梅傲雪便向蘇蕓使了個眼色,然后對崔藥師說道:“崔藥師,蘇蕓自懷孕后,對氣味特別敏感,你還是洗個澡吧,不然我真擔(dān)心她吐車上了?!?p> 蘇蕓見狀,很是配合地一陣作嘔,還專往崔藥師的方向嘔。
“行啦行啦,到驛站就洗。你們這些女娃娃就是事兒多,麻煩!”
晚上在驛站住宿時,龍影挑了個僻靜的房間,安排幾個護(hù)衛(wèi)在門外遠(yuǎn)遠(yuǎn)地守著,就帶著龍武進(jìn)了屋。
龍武在后面關(guān)好門窗,上前向龍影稟報道:“這次突襲,活捉72人,殺死83人,無人逃脫。”
“很好,查清楚這件事后面是否有人指使。揪出頭領(lǐng)及組織者,暗地處理掉,其余人員交給官府?!?p> “是?!?p> “上次那個黑衣人的來歷,查清楚了沒有?”
“那人是個啞巴,什么也問不出來。只是,他的背后有一個風(fēng)形紋身,似乎是清風(fēng)堂的人?!?p> “清風(fēng)堂?就是那個江湖上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殺手組織?”
“是的,清風(fēng)堂紀(jì)律嚴(yán)明,心狠手辣,專門從事暗殺活動。早些年并不出名,不知為何,這幾年突然就壯大起來了?!?p> “我看是朝中有人了吧,去查一下清風(fēng)堂和丞相有無來往。”
“是。”
“還有,給我物色一個能和清風(fēng)堂匹敵的江湖組織,我不能落了下風(fēng)?!?p> “我倒是知道一個組織,明月閣,專門從事妓院經(jīng)營,實(shí)際上卻是一個情報組織。他們的閣主好像有意與我們合作,上次梅花村的銀礦就是他們透露給我的?!?p> “那就去查查這明月閣,如果沒什么對我們不利的企圖,就答應(yīng)和他們合作。對了,京城最近有什么動靜嗎?”
“丞相和三皇子倒是沒什么動作,只是沈秋書的母親前兩天過世了?!?p> “那沈秋書有什么動靜?”
“他堅持要為母親守孝三年,推遲婚禮?!?p>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還有,密切關(guān)注沈秋書那邊,有什么動靜及時告訴我。”
“是?!?p> 龍影整理完公務(wù),已是晚餐時間。他來到餐廳,就看見梅傲雪和蘇蕓各坐四方餐桌的一面,蘇蕓的方向正面對著他。見了他,急忙喊到:“龍大哥,你快來啊,我們等你等得肚子都快餓扁了?!?p> “你剛剛在房間里不是還吃了幾塊糕點(diǎn)嗎?再說了,你的肚子跟個球似的,再怎么餓也不會扁的?!泵钒裂┤滩蛔∞揶砹怂?p> “好啊,龍大哥還沒吱聲,你就開始幫腔了。果然是見色忘友,狼狽為奸?!碧K蕓用筷子敲這桌子抗議。
“怎么不先吃呢?”龍影笑著走過來。
“還不是傲雪心疼你,非讓我等著你一塊吃?!碧K蕓叫嚷道。
“蘇蕓,別胡說,我只是按著禮數(shù)來的,再說,你哪里餓了?零嘴就沒怎么停過?!泵钒裂┶s緊解釋道。
“好啦,快上菜吧,零食怎么能頂飽。”蘇蕓嘟囔著說。
飯菜不一會兒就上來了,蘇蕓的嘴被堵上后,周圍也清凈了下來。
不一會兒,孫副將等幾個人也過來吃飯,他們和龍影打了招呼,就坐在鄰桌。
自懷孕以后,蘇蕓的鼻子格外靈敏。她吸了吸鼻子,問道:“誰在吃糖蒜?好濃的糖蒜味!”
“哦,我媳婦做的糖蒜。蘇姑娘要不嘗嘗?”孫副將站了起來,舉著一罐糖蒜給蘇蕓看。
因?yàn)榇蠹也⒉徽J(rèn)識秦凱,蘇蕓又不喜歡被叫作夫人,尤其是大家叫梅傲雪姑娘時,她更憤憤不平。久而久之,大家便習(xí)慣叫她“蘇姑娘”了。
“好好好,拿過來我嘗嘗,嘴里正好沒味兒?!碧K蕓十分歡喜。
“你嘴里沒味兒還每頓都吃這么多,有味兒了還不得吃破肚皮?”梅傲雪賞她一個白眼。
“傲雪,你能不能別總是拆我的臺?”蘇蕓說完,抓了只糖蒜咬進(jìn)嘴里,嘎嘣嘎嘣地響。
“真好吃,小時候我奶奶也愛做糖蒜,和這味道一模一樣。”蘇蕓忍不住夸贊到。
“真巧啊,我奶奶以前也愛做這個。她啊,眼睛不大好,有時候腌得久了,蒜里都長了蛆,她還端上來……”
“嘔……”蘇蕓頓時一陣干嘔,梅傲雪趕緊拍了拍她的后背。
孫副將卻還沒反應(yīng)過來,關(guān)切地問道:“蘇姑娘,怎么了?又害喜了?”
一個講蛆,一個干嘔,龍影頓時也沒了食欲,他放下筷子,吩咐道:“孫副官,去把千和口兩字抄寫一千遍,明天早上交給我。”
孫副官不明其意,也只能領(lǐng)命,抓著腦袋離開了。
“龍大哥,為什么要把千和口寫一千遍?。俊碧K蕓好不容易嘔完了,八卦的心又滋長起來。
“你也寫一千遍就明白了?!饼堄靶χ似鹨槐韬攘似饋怼?p> “傲雪……”蘇蕓轉(zhuǎn)而央求了梅傲雪,在她的心目中,梅傲雪也是個十分聰敏的人。
“千和口,上下疊起來是什么?”傲雪笑著問。
“上面是千,下面是口,那就是……舌!”蘇蕓興奮得說道。
“那許多舌在一起是什么?”梅傲雪繼續(xù)引導(dǎo)她。
“許多舌,許多舌,多舌!”蘇音終于領(lǐng)悟過來了。
龍影朝著梅傲雪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頭:“知我者,寒梅傲雪也。”
蘇蕓感覺自己被嫌棄了,鄙視道:“裝文弄墨,咬文嚼字,你們在這玩高雅吧,我回屋納鞋底去了?!?p> 蘇蕓憤憤離開,梅傲雪和龍影則是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