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坐在房間里,哪有心思休息,一直在想著塵生子在大殿之上所說的話。
“說我是二師兄的兒子?”李楚反復(fù)琢磨,“難道我爹是水澗閣的弟子?”
李楚幼年便孤苦伶仃自力更生,師父也很少在家,即便在家時也只是說些煉丹之法很少提及李楚身世,李楚一直以為自己是師父撿來孤兒,雖然偶爾也會幻想自己的爹娘會是怎樣的人,但隨著年紀(jì)越來越大,對此事的幻想也越來越淡忘了。
現(xiàn)如今突然有人說起自己的身世,怎能不令他吃驚。
本來他還暗地里計劃趁人不備便要逃之夭夭,以他的輕功自信等閑之輩追趕不上,現(xiàn)在也不急著逃走了,對自己的身世一定要問個清楚。
想到或許能與爹娘團(tuán)聚,一下子倒緊張起來,在房間內(nèi)走來走去,坐立難安。
小道童將特意為他準(zhǔn)備的飯菜端了進(jìn)來,放在了桌上,正要離開,卻被李楚拉住,問道:“小道士,我問你,你二師兄是誰?”
“我二師兄?”小道士奇怪的看著李楚,說道:“我二師兄叫做廣元?!?p> “廣元?他是什么樣子?”
“廣元師兄是個大胖子,師父總說他偷吃東西,但他不承認(rèn),我就親眼看見他跑去廚房偷吃饅頭,但我不敢向師父報告,廣元師兄說我要是去報告,他就揍我,他的武功很厲害的。”小道士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是個胖子?還偷吃饅頭?”李楚一頭霧水,萬萬想不到自己的爹怎么會是一個饞嘴的胖子,難道水澗閣伙食不好吃不飽嗎?
李楚拉過那小道士又問道:“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這個時候廣元師兄應(yīng)該在慧心堂上早課。”小道士說道。
“你能不能帶我去瞧瞧?”李楚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請求道。
“你認(rèn)識廣元師兄嗎?”小道士問道。
“應(yīng)該算認(rèn)識吧?!?p> “但師父沒讓我?guī)闳フ宜?,我還是先去請示一下師父吧?!?p> “別別,那倒不用,你若不方便我自己尋也成!”
“你自己去?”
“對,我自己去,你看我是你師父請來的客人,他既沒有讓人看著我,也沒有把我鎖住,那就是允許我隨意走動,我正想四處看看,你不用管我的?!?p> 小道士有些懷疑,拿不定主意,便說道:“這樣吧,你若想去我便現(xiàn)在去請示師父,告知他老人家讓我陪同你四處瞧瞧吧?!?p> “那樣也好。”李楚不好在多說,只由小道士去請示師父了。
小道士剛走,李楚便動了心思,心想不過是去瞧個人,何必大費周章,既然無人看管,那自己便出去逛逛又有何妨,于是聽門外無人,便推門而出,自行尋找廣元去了。
水澗閣雖大,但李楚也沒見到幾人,頗有些蕭條之意,李楚猜想或許這個時間大家都在上早課,所以周圍才這樣清靜。
在人家地盤走動,李楚還是有些心虛,所以施展星移斗轉(zhuǎn)輕功,在道觀之間穿梭,路過幾個水澗閣弟子,還倒是一陣風(fēng)吹過,連人影也未見到,而李楚還當(dāng)人家不愿理會自己,大步流星去尋小道士所說的慧心堂。
繞過幾排房舍,李楚忽然聽到有誦讀經(jīng)文的聲音傳來,心中大喜,猜測慧心堂必定在那里,便朝著聲音方向飛奔而去。
聲音越來越大,離慧心堂越來越近,李楚的心臟卻撲通撲通加快跳動,想到馬上要見到父親,內(nèi)心還是有些小激動。
他來到慧心堂外,想要偷偷瞧上一眼廣元,便躲在后墻窗外,向殿內(nèi)窺望,果然里面坐著幾十個道士在打坐念經(jīng)。
“怎么都是小道士,年紀(jì)大的我看也不過二十幾歲!”李楚一一看去,見打坐的道士年齡都不大,只有最前排與眾人相向而坐的是個中年道士,但他身材單薄肯定不會是廣元。
而坐在他正前方倒是有一個油光滿面的胖子,半睡半醒的在那里打坐,不過瞧那年紀(jì)也不過二十,與自己差不多。
李楚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暗自埋怨自己愚蠢,“那小道士說的一定是他那一代的二師兄,與自己所說不是一人!”
李楚找錯了人,正笑自己糊涂,忽然聽到背后有人說話,嚇了一激靈,“李少俠,你怎么在這里?”
“啊,我就是四處走走,找不到回房間的路了?!崩畛仡^一看正是那個和善的掌門道士,趕緊編了個理由向他解釋道。
還以為對方會生氣訓(xùn)斥自己,卻聽邵陽真人說道:“既然你不累,那便隨我來吧,我?guī)闳ヒ娨粋€人?!?p> 沒辦法,李楚只好跟在邵陽真人身后,朝后山走去。
李楚跟在邵陽掌門之后走了許久,心想難道是要帶我去見我的父親嗎?想要詢問卻不好意思開口,只默默跟在身后,二人誰也不說話,默默在山間小路上前行。
初登水澗閣時心中忐忑,也沒顧上觀賞這里的精致,見眾人對待自己十分友善,不像是要綁架自己,李楚也漸漸放心下來,走在山間路上,也留心觀賞了水澗閣的美麗景致。
只見群山繚繞,木色蔥蔥,仰望璇霄丹臺,俯視奇花異草,生機勃勃,靈氣昂然,如身處云階月地的仙境一般。此情景李楚只在家中那幾本道家典籍中讀到過,想不到世間真有如此玄妙地境。瞧得李楚悠然神往嘆為觀止。
二人一起走過一道吊橋,跨過山谷,到了另一座山峰,這里有一條幽長的石子路,直通山頂。
李楚跟在身后,走至半山腰,遇到一個岔路,一條是通往山頂,另一條卻是繞向山后腰。
邵陽掌門徑直拐向后山,李楚納悶,“這里這么偏僻,難道我爹是在這里閉關(guān)不成,他既然是二師兄想必武功一定很高吧,不知道他見到我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李楚提著心,越走越遠(yuǎn),終于遠(yuǎn)遠(yuǎn)瞧見半山腰處有一處僻靜的房舍,與周圍草木山水協(xié)調(diào)的融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山水畫一般,充滿玄妙的意境。
走到近處,幾顆古樸的老樹盤結(jié)在屋舍前,斑駁的石板地面,看上去歷經(jīng)歲月,結(jié)構(gòu)簡單的木質(zhì)房屋盡收眼底,雖然狹小,但卻給人一種滄桑古樸之感。想必能住在這里的人意境也一定到達(dá)很高的層次,這里四處散發(fā)出的輕微淡然之氣就連尋常人也都能感受得到。
卻見邵陽掌門一步上前,跪在了那木屋門前,恭敬說道:“師尊,弟子邵陽求見,二師兄的兒子李楚也在此地?!?p> “師尊?原來他不是帶我來見父親,而是見他的師父,難道也是我爹的師父嗎?”李楚心中拿不準(zhǔn)確,一時不知是否應(yīng)該跪下。
“好,邵陽你在門外守候,讓李楚孩兒進(jìn)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房內(nèi)傳出。
“是?!鄙坳柺挂谎凵疽饫畛雰?nèi),自己恭敬退下。
李楚硬著頭皮推門而入,見那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倒與自己在深山里那間破木房子有些相像,只有一張臥榻,一對桌椅,僅此而已。
屋內(nèi)并不寬敞,一眼就看個遍,只見一位頭發(fā)雪白的老道士,背對門口,面壁而坐,看來這人一定就是邵陽掌門的師尊了。
“前輩,你找我嗎?”李楚雖不認(rèn)識此人是誰,還是施禮問道。
“論輩分你應(yīng)該叫我一聲師祖?!崩系廊员硨χ畛f道。
“師祖?”李楚疑惑的問道。
“貧道道號上善,你的父親是我門下二弟子,我自然就是你的師祖?!痹瓉磉@老道正是水澗閣前代掌門人上善真人。
“師……祖!”李楚猶豫一下還是開口叫到,他知道這個老道士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便說道:“師祖,其實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父親,更不知道他是誰,就連姓什么也不知道,難道你知道我的身世嗎?若是知道,還請您告知于我!”
“有些事情躲也躲不過,一切都是注定,總該讓你知道的?!闭f道此語,上善便站起身來,面相李楚,向他微微招手,“你隨我來?!?p> 李楚一見上善真容嚇了一跳,見他頭發(fā)全部白了,臉上的皺紋如門外那幾棵老樹樹皮一般褶皺,身形清瘦,似快要風(fēng)干一般,說他上百歲也會有人相信。
來不及詫異,上善已經(jīng)走出了木屋,李楚不敢耽擱趕緊跟了上去。
房后還有一條小路,李楚跟隨這上善真人又走了一段,來到一處祠堂前。
“這里竟有一座祠堂,為何要帶我來此?”李楚心里納悶卻也沒敢多問,跟著上善真人進(jìn)了祠堂。
祠堂內(nèi)墻壁都點著長明燈,雖然光線不算明亮,也能看得清屋內(nèi)事物。只見堂內(nèi)正中高臺之上放著數(shù)以百計的靈位,原來這里供奉著水澗閣歷代掌門和長老,不知他們再此安眠了多久。
“孩子,你過來!”上善真人招呼李楚走到近前,指著頭排其中兩個靈位說道:“這個便是你爹娘的靈位!”
李楚腦海轟鳴,雖然曾經(jīng)想過,但親耳聽到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抬眼看去,只見那頭排的臺子上,兩個靈位也正審視著自己,一塊靈牌上寫著水澗閣第十七代弟子李俞之靈位,另一塊靈牌上寫著水澗閣第十七代弟子關(guān)楚楚之靈位。
“他們是我的爹娘?”李楚哽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