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從口出（4）

　　靖王派出的人馬，很快就將武龍帶過來了。

　　舒暮云吩咐左右退下，然后過去拉著武龍的手臂，道：“龍哥，這位是當今皇子之中，以“剛正不阿”聞名的靖王，也是和我最親的哥哥，你趕快跪拜”。

　　武龍細細打量了一下靖王，見此人身高一米八左右，氣宇軒昂，眉目間傳出隱隱的王霸之氣。

　　對舒暮云道：“傳言果然不虛，颯爽英姿天下贊，豪情壯志劍中藏。人間正道滄桑變，幾許風流世代楊”。

　　他這話要是親自對著靖王說，絕對是對靖王的頌揚?？墒菍χ婺涸浦v，卻別有一番風味，聽起來倒像是在諷刺靖王。

　　舒暮云何嘗沒有聽出這之間的差別，忙道：“我皇兄奉皇命來勦除逆賊，他愿意網(wǎng)開一面，放過鬧事的眾人，你快磕頭謝恩啦”。

　　柯龍道：“逆賊？”

　　他轉(zhuǎn)頭盯著靖王的眼睛，問道：“平陽縣令欺壓百姓，收刮民脂民膏，夔州知府目無王法，勾結(jié)他國武士，你不覺得他們才是逆賊？我等為民除害，替天行道，怎么靖王認為我們才是逆賊？”

　　靖王初見武龍時，立即想起了大渝國太子慕容鴻，其模樣神態(tài)竟有七八分相似。正沉思間，聽得武龍這一口反語，不由得冷哼一聲，道：“黑的能說成白的，你這嘴上功夫確實一流”。

　　武龍也不生氣，反道：“草民不僅嘴上功夫不錯，手底下也還有兩下子?！弊旖巧蠐P，有微微挑釁之意。

　　舒暮云大急，故事情節(jié)完全沒有按照自己規(guī)劃的方向發(fā)展，她的本意是想武龍給皇兄說點軟話，請求靖王法外施恩，饒恕平陽縣的眾人。

　　可武龍一出口便話中帶刺，她深知皇兄一直都是爭強好勝之人，若他們龍虎相斗，一邊是自己的皇兄，一邊是自己的情人，這可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靖王第二次冷哼，道：“正好本王也學了些三腳貓功夫，咱們不妨比試比試，看看是你的“有兩下子”厲害，還是我的“三腳貓功夫”厲害”，靖王冷靜睿智，反唇相譏。

　　武龍道：“比也可以，只是這比武之事，不添點彩頭，難免不盡全力”。

　　“嗯，也對，不知你想賭點什么？”

　　“草民身無寸金，心無旁騖，唯有這條賤命還勉強拿得出手”。

　　靖王錯愕，原本只是打算給這個目中無人的家伙一點教訓，沒想到被武龍隨便一抬，此事瞬間就達到了以命相搏的高度。

　　靖王不甘示弱，他掌管黑山監(jiān)獄多年，大大小小的獄戰(zhàn)也參加過不下百場，還不至于被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武龍嚇到。

　　所以面對武龍赤裸裸的挑釁，他會退縮嗎？

　　顯然不會，他傲然答道：“好，若是你贏了，我這條命你拿去就好了”。

　　“草民之命賤如草芥，靖王之命貴如千金，以我之命，換你之命，未免顯得我大占便宜”，這是武龍迄今為止和靖王說的第一句軟話，因為面對靖王的剛毅果敢，無所畏懼，他竟有惺惺相惜之感，“再說我對靖王之命也提不起多少興趣，倘若草民僥幸贏了，就就請靖王放過平陽縣眾人，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整個事情都由我武龍一人謀劃，那就由我一個人承擔”。

　　靖王點頭道：“敢作敢當，倒有幾分男兒本色”。

　　“龍哥，皇兄，咱們不是來和談的嗎？怎么一見面就要打打殺殺的？”

　　“男人之間的事，就要用男人的方式來解決，你靜靜觀戰(zhàn)就好，不要插嘴”，靖王朗聲說道。

　　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舒暮云也不好插嘴，只想若是他們打到危機時刻，自己說什么也要強行干預(yù)，因為自己實在不想看到他們?nèi)魏我粋€有些閃失。

　　“來人，取兵器來”，靖王命令道。

　　未幾，一名軍士便拿來武器，左手的雙股劍遞給了靖王，右手的青虹劍遞給了武龍。

　　這兩把都是當世名劍，自修煉“越女劍”以來，武龍還是第一次使用這么名貴的劍。

　　青虹劍劍長二尺一寸，劍身玄鐵而鑄，輕且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炳為一條青色龍雕圖案，顯得無比威嚴，劍刃鋒利無比，可謂真正的刃如秋霜。

　　長劍入手，武龍頓覺如魚得水，如虎添翼，本來還七上八下的心，一瞬之間，便覺信心滿滿。

　　“兵器可順手？”靖王問道。

　　“還好”

　　“頭三招我只守不攻，讓你熟悉一下兵器”。

　　“好”，武龍無多話，鏗鏘答道。這一戰(zhàn)關(guān)乎平陽縣眾人的生死，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從朝廷軍士去夔州知府請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舒暮云從中斡旋，目的是保住自己和平陽縣眾人的性命，他自己也知道，面對朝廷三萬鐵騎，求和便是委屈求全的唯一途徑。

　　但他深知，求和也得講究方式方法，若一味的卑躬屈膝，只會讓敵人得寸進尺。所以他選擇強勢的求和方式：賭戰(zhàn)。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舒暮云突然之間明白了武龍的良苦用心。這場賭局，若武龍輸了，便是死了，一了百了，以靖王的性格，也會不再為難夔州逆賊；若武龍贏了，以靖王的處事風格，也會按照江湖規(guī)矩辦事，抓了武龍，放了夔州眾人。

　　所以這場賭局，無論輸贏，靖王最后都會饒恕夔州逆賊。

　　一想如是，舒暮云再看向武龍時，只覺此人高深莫測，無法忘其項背，突然心中一悸，想到：“若是他為敵國所用，還不得把大夏國攪動得天翻地覆？”

　　其實這場賭局之所以這么快就能達成，完全是武龍抓住了靖王的兩個性格“弱點”：一，好武；二，守信。

　　靖王掌管大夏國最重要的黑山監(jiān)獄，所結(jié)識的盡是些窮兇極惡之徒，有的雖然品行不端，但其武功卻是一流水準。

　　為了深入學習各門各派的武功，他在黑山監(jiān)獄里開設(shè)了獄戰(zhàn)：各大高手為了一個雞腿，或是一塊肥肉而戰(zhàn)。

　　他從獄戰(zhàn)中學習招式，然后找些厲害的軍士來練習，日積月累下來，他從獄戰(zhàn)中受益匪淺，武功與日俱增。

　　他之所以好武，是源于自己能武，緣于對強大的渴望，也源于內(nèi)心的自信。

　　而靖王的守信，可謂家喻戶曉。

　　傳言有一次，靖王要去很遠的地方，向一個知識淵博的人請教，并約好了見面日期，誰知出發(fā)那天下起了鵝毛大雪。

　　惠妃（靖王的母妃）說道：“靖兒，今天雪大，山上路滑，改日再去吧“。

　　“母妃，今日不去，便錯過了拜師的日子，這便失信了；失信就是對老師的不尊重，所以風雪再大，我都得上路”，靖王說完，帶著十幾個軍士出門赴約。

　　當靖王趕到老師家里時，天已擦黑，他傷痕累累，獨自一個人還活著，所帶軍士全都葬送在茫茫雪山。

　　老師不由得感嘆道：

　　一場風雪幾春秋，

　　天下何曾有舊仇。

　　古人未必皆如此，

　　誠信功成不自謀。

　　......

　　“既然是賭，便要有兩個必要因素，一是彩頭，這個兩位已經(jīng)談定：若武龍輸了，則將命交給皇兄；若是皇兄輸了，則需答應(yīng)武龍的要求，放了夔州賊眾”，舒暮云懂得了武龍的計謀，順水推舟，繼續(xù)道，“這第二嘛，當然是要有個德高望重的裁判。呵呵，這個嘛，我以大夏國公主的身份毛遂自薦一下，推舉自己當這個關(guān)乎上千人性命的賭局的見證人，不知兩位有什么意見沒有？”

　　“沒有”

　　“可以”

　　靖王和武龍同時答道，竟都沒有發(fā)現(xiàn)舒暮云的小心思：她說“若武龍輸了，則將命交給皇兄”，可只要武龍的命在靖王手里，那么她堅信自己有一萬種方法保全武龍的小命。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