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無法傳遞的慟哭
“看來無論如何，接下來都是最后決勝負的一擊了?！卑子鸪蓪χ鴬W茨淡然一笑，緩緩站直身體。
“如果你主動交出絕劍我會考慮……”奧茨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白羽成打斷。
“達成個契約如何？”白羽成平靜地說道。
“哦？”奧茨帶著疑惑看著白羽成。
“如果我能在接下來的一擊擊退你，兩把絕劍給你，但是你要放瓊兒和我的兩個同伴離開……”
“那如果不能呢？”奧茨饒有興致地問道。
他明白白羽成的意思，無論如何，此刻對白羽成而言，已是窮途末路，白羽成今日的隕落已成定局。
在擁有絕對防御的鬼嘆息面前，血魔劍的攻擊幾乎沒有勝算，何況，現(xiàn)在白羽成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辦法在一瞬間抓住鬼嘆息的破綻進行反擊。
沒有辦法抓住一瞬間的破綻，也就意味著徹底敗北。
但是白羽成在賭，他希望以自己最后的一擊，為同伴爭取生還的希望，當然他最希望的是保障瓊兒的安全。
“……”白羽成沉默。
“也好，既然你已經(jīng)做好了覺悟，那么我會信守承諾。你死后，無論你的最后一擊有沒有成功傷到我，我都會放你的同伴一條生路?！?p> “白羽成大人！”瓊兒大哭。
“瓊兒要把萬念時刻帶在身上，接下來你不許再插手我的戰(zhàn)斗。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就安心跟可魯和黑月離開?！卑子鸪杀硨χ們旱坏卣f道。
“我不要！……”瓊兒剛說完，白羽成凝集精神力望向瓊兒，用意念封住了她的行動。
“從現(xiàn)在開始，你給我呆在那里。”白羽成十分冰冷地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冷漠地言語命令心愛的女孩子。不過沒辦法，這種危機時刻，只能如此，雖然他心中也很難過。
瓊兒用充滿怨念的淚目望著白羽成。之前面對賈諾斯的時候不是一起走過來的嗎，為什么這次不讓她一同面對？難道自己只能是個累贅嗎？
白羽成依依不舍的目光從瓊兒身上移開，然后轉(zhuǎn)向奧茨，目光再次變得堅毅，只不過此時卻有一種視死如歸。
接下來的一擊，將會賭上他白羽成全部的尊嚴，白羽成心中說著下一瞬間便揮劍沖向奧茨。
作為擁有崇高血脈的大妖怪后裔，即使家族沒落，即使他沒能將自身潛力發(fā)揮出來，他骨子里也依然是高傲的！
面對像鼠妖族這樣低劣的種族，他絕不會因為貪生而低頭。
與此同時，鬼嘆息的能力發(fā)動了。
只見從大地內(nèi)部突然迸發(fā)出無數(shù)黑色的巨大藤蔓，一瞬間便將白羽成的雙手雙腳束縛住。白羽成的動作也因此停滯下來。
“？！”白羽成心有不甘地看向奧茨。
“地獄鬼藤蔓，是鬼嘆息召喚的，來自地獄花園，泊爾塞福涅的藤蔓?？磥碜詈笠粨粢呀?jīng)結(jié)束了，其實你也不必心有不甘，畢竟你我之間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相差太多了，如果現(xiàn)在是你父親和我戰(zhàn)斗，或許敗北的會是我吧。”
說完，奧茨用鬼嘆息直指白羽成，并一個箭步迅速刺向他的胸膛。
就在奧茨的劍即將刺入白羽成的身體之時，瓊兒情急之下突然化作靈體，掙脫了束縛出現(xiàn)在白羽成前方，用自己的身體擋在白羽成面前，隨著劍刃貫穿身體，鮮血在潔白的裙子上緩緩擴散開來。
“什么……”
奧茨吃了一驚，它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柔軟不堪的小丫頭竟能掙脫大妖怪的意念束縛，奮不顧身地阻擋在自己面前。
“瓊兒！”白羽成撕心裂肺地呼喊著，血魔劍的猩紅爪牙瞬間爆發(fā)，將地獄藤蔓斬斷，他沖向瓊兒將她接住。
白羽成悲痛萬分。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經(jīng)封住了她的行動才對……
“這小丫頭的魄力讓我欽佩，不過你不必太難過，因為你們很快就會在彼世再次相見的?！闭f著，奧茨解除了四周所有的結(jié)界，鼠妖一族的軍隊將會對白羽成等人發(fā)動最后的全面攻勢。
“白羽成大人！……瓊兒大人！”
可魯和黑月連忙趕到白羽成面前阻擋進攻的鼠妖大軍，兩人瘋狂地掩護著白羽成和瓊兒。
絕劍冥王的死尸大軍和鼠妖大軍在瘋狂廝殺著，可魯和黑月則擋在白羽成和瓊兒前面阻擋敵人靠近。
白羽成絕望地抱著奄奄一息的瓊兒一時間傷痛欲絕地痛苦著：“瓊兒！瓊兒……！”
白羽成慌亂了手腳，不過他還是想到了血魔劍的治愈能力。
“為什么……”但是任憑他努力，血魔劍的治療效果并不顯著。
“為什么治愈之力不起作用，難道這不是普通的創(chuàng)傷嗎，為什么……”白羽成不斷地發(fā)出疑問，“瓊兒你堅持??！你會沒事的，我很快就會為你治療?！?p> 白羽成蹲下身讓瓊兒倚靠在自己的左臂，右手則發(fā)動血魔劍的治愈能力。
“白羽成大人……”瓊兒嘴角微微上揚，無力地呼喚著他。
“瓊兒你一定要堅持住……很快就沒事了。”焦急的淚水開始順著白羽成的臉頰流淌下來。
“你一定很疑惑吧，為什么只是普通的刺擊卻造成如此的傷害。”
奧茨緩緩走來，可魯和黑月阻礙在其面前。
“？”
“這是嘆息之墻之后的效果，嘆息之墻吸收了血魔劍的最強攻擊，不但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你，在接下來的一擊中還注入了血魔劍奧義的力量，也就是說雖然只是普通的刺擊，但這一擊卻蘊含著血魔劍本身奧義的力量。”
“！……”
“血魔劍根本沒有辦法治愈由自己力量所造成的傷害，我說了，你不必難過，因為我會送你們一同上路的。”
“你這混賬！”黑月咆哮著揮劍沖向奧茨，瘋狂地對他進攻。
奧茨還是一樣，憑借嘆息之刃的結(jié)界防御。
“瓊兒，你堅持住，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白羽成悲傷欲絕地看著瓊兒，他用手將自己的妖力瘋狂地注入瓊兒的身體。
“白羽成大人，不要……”瓊兒艱難地搖著頭。
“我可以拋棄一切，我什么都可以拋棄，我可以再也不去復(fù)仇，這些劍我都可以不要，我們，我們就做最普通的戀人就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瓊兒就是我此生的夢想，我真的愛你……求你一定要堅持??！”無力與悲痛一時間席卷白羽成的內(nèi)心，他失魂落魄地呼喊著。
一時間，兩人從邂逅到后來的一點一滴仿佛又出現(xiàn)在眼前。
瓊兒微笑著輕輕撫摸白羽成的臉頰：“謝謝你能愛我……白羽成大人……謝謝你能愛我……”
鮮血不斷從瓊兒的傷口流出。
白羽成痛哭著將瓊兒摟入懷中，然后突然驚慌失措地說：“對了，對了，還有萬念，它不是守護之劍嗎，它一定可以救瓊兒的……”
他顫抖著拿出萬念，卻不見有任何反應(yīng)。
這種撕心裂肺的痛，侵襲著白羽成的每一根神經(jīng)，他的內(nèi)心無力地嘶吼著，這一刻仿佛世界都要崩塌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能救救我的瓊兒？！”白羽成哀嚎著質(zhì)問著手中的萬念，“你不是守護之劍嗎？！連心愛之人都守護不了，要你又有何用？！”說著將萬念棄置一旁。
“白羽成大人……之前都是白羽成大人保護瓊兒，這次瓊兒終于也能保護白羽成大人一次了……”瓊兒虛弱地微笑著看著白羽成說。
“……”聽到瓊兒這么說，白羽成顫抖著，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從未有過的動搖，那是一種面對絕望無助的失魂落魄。
瓊兒緩緩抬起纖細的小手放在白羽成的胸口。
“……”
“瓊兒沒有經(jīng)過任何修行……但好在還有雪狐一族最后的能力……”
說話之際瓊兒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變得飄渺，潔白的星光由她的手傳向白羽成的胸口。
“你在干什么……”白羽成顫抖著握住瓊兒的手問道。
“這是瓊兒與生俱來的能力。婆婆說過，雪狐一族，可以將自己的生命之力化作恢復(fù)的力量……”
白羽成奮力的搖頭。
“瓊兒會一直守護白羽成大人……一直都會看著白羽成大人，所以白羽成大人，答應(yīng)我，一定要好好活著……”
白羽成痛哭，瓊兒則始終微笑著將手放在他的胸口。
瓊兒用最后的生命之力讓白羽成身上的傷痊愈。這種程度的治愈，其實可以理解為通過犧牲自己的生命讓他人“死者復(fù)生”的能力。
瓊兒明白，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雖然她舍不得離開深愛之人，但她明白，自己已經(jīng)到了極限，趁著自己還活著，至少還能救白羽成一命……
“謝謝你能愛我……從今以后瓊兒都會永遠守護著白羽成大人……”說完，瓊兒留下最后一抹微笑，身體化作無數(shù)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白羽成沉默著低著頭，手中懷抱著空氣，看不清他的表情。
突然出現(xiàn)的意外讓他猝不及防，仿佛一切都不是現(xiàn)實，他的腦神經(jīng)完全沒辦法跟上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這一定是噩夢吧……但為什么自己卻醒不過來……
到底是怎么了……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
這個世界上任何挫折他都能接受，唯獨瓊兒……
什么都好，什么厄運都可以，唯獨瓊兒不行……
用我的命去換回瓊兒好不好……求你，讓我做什么都好，我什么代價都愿意……
讓我代替她……
如果瓊兒不在了，那么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
過了許久，白羽成像失了魂一樣，搖搖晃晃邁著沉重的步伐向鼠妖軍隊走去，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只看到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滑落。
就連鼠妖一族看到此刻泣血的白羽成時，也沉默了。
白羽成痛苦地嘔出一口鮮血，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創(chuàng)傷所致，而是悲痛到極致導(dǎo)致的急血攻心。
看到心愛之人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用瓊兒的性命來換……”白羽成低著頭口中呢喃著，血淚不住流淌。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靜靜地看著此刻悲痛至極的白羽成在天地間宣泄自己的絕望，仿佛狂風(fēng)暴雨前的寧靜。
只見白羽成的眼睛逐漸由藍色化作血紅色，接著身體化作光球竄入空中，在空中無規(guī)律地亂竄幾下后俯沖直下。
再次現(xiàn)身的時候，他已經(jīng)幻化成巨大的白狼真身，僅僅這單一的俯沖直下，就有數(shù)十只鼠妖族嘍啰在其巨爪下喪命。
白狼體長約20米，高約8米，全身皮毛成雪白色充滿光澤，給人一種威風(fēng)凜凜的感覺。
只不過此刻的白狼雙眸一片血紅，眼角有血色的淚痕，幾乎暴走的他全身充滿煞氣，恐怖至極。
“我要把你們?nèi)克核?！”妖化后的白羽成瘋狂地咆哮著，他瘋狂地沖向鼠妖軍隊。
“不要放過他！”奧茨對鼠妖們大叫道。
看到白羽成妖化，鼠妖族的軍隊也妖化成巨大的鼠妖。
雖然妖化后的鼠妖不及白狼的巨爪大，但是憑借不計其數(shù)的數(shù)量，完全可以在一瞬間將白羽成淹沒。
“白羽成大人……”可魯和黑月看到身后妖化的白羽成，知道了噩耗，都陷入了深深地哀痛中，“瓊兒大人……”
白羽成化作發(fā)瘋的巨獸，瘋狂地用巨爪和尖牙對沿途的鼠妖展開殺戮，一只又一只的鼠妖被撕碎。
只見他一躍而起，隨著強力的墮地一擊，就在鼠妖群中打開一處空缺，成群的鼠妖在此一擊之下直接斃命。
憤怒的白狼嘶吼咆哮著揮動巨爪，將一排排鼠妖輪飛到空中。
他張開血盆大口，毫無目的地在鼠妖群中瘋狂地撕咬，被“選中”的鼠妖的身體在一瞬間便支離破碎。
起初鼠妖們被這壓倒性的威懾力嚇得連連退卻，但是當它們明白猛虎難敵群狼這個道理后，便鼓舞士氣具體對白狼發(fā)起進攻。
鼠妖族軍隊的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它們論個體不及白狼的爪子大，但是數(shù)量的絕對優(yōu)勢完全可以將任何不利條件化作泡影。
無數(shù)的鼠妖軍隊瘋狂地撲向白羽成，它們瘋狂地撕咬著白羽成的身體。
白羽成在痛苦中掙扎著，但他仍然奮力去撕碎可能撕碎的任何一個敵人。
此刻他的內(nèi)心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論自己付出多么慘重的代價，都要與這些家伙同歸于盡！
“白羽成大人！”
可魯和黑月看到此情形奮力地揮刀企圖將成群的鼠妖從白羽成身上驅(qū)散，但縱然可魯和黑月如何努力，白狼還是被洪水般的鼠妖群吞噬了身影。
直到最后，那雙血色的雙眸都充斥著對這個世界的不甘，那是死不瞑目的怨恨！
被黑暗吞噬的白羽成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白羽成大人！……”來自可魯和黑月的呼喚也漸漸地模糊起來。
“結(jié)束了嗎……也好，這樣，至少能和瓊兒去同一個地方了……”
隨著意識的漸漸模糊，白羽成似乎已經(jīng)漸漸不再感覺到痛苦，只剩下殘存的念想在黑暗中不斷回蕩著。
“最后還是沒能保護好你……”
“為什么我寧愿拋棄所有的一切，就連復(fù)仇都可以放棄……卻還要奪走我的瓊兒……”
“我這一生為何會如此失敗……”
“對不起母親，我想救你逃離苦海，可是，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這樣的我，也算得上是解脫了嗎……”
“我好恨……我可以一無所有，只要能和瓊兒在一起就好……可是，就連這樣小小的奢求也要奪走……我好恨……”
“我好恨……”
白羽成的身影漸漸被鼠妖們完全覆蓋隱去，直至那充滿怨恨的血紅色雙眸被黑暗完全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