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親切地聊著天,穿行在繁華而擁擠的城內道路間,直至到達城市的邊界。
在通過北門士兵的簡單盤查后,他們便很快離開了路面平穩(wěn)而寬敞的主道,走到了一條被齊人高的枯黃雜草掩蓋住的土路上。
齊恩思極目遠眺,收于眼底的是頭頂寬廣而清澈的秋日天空,以及灰黃而凋敝的無邊秋景。周圍寂寥無人,只余渡鴉的哀鳴,以及兩人行走的腳步聲。
遠離人群密集的地方后,那位前來接應的人倒是不復先前的灑脫親切,態(tài)度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并且恭敬地遞上了一張名片。
齊恩思看了一眼,上面只寫著馬特這一個名字,和先前他見過的那位卓尼·道金斯一樣是個銷售專員。
只不過兩人氣質差距挺大,這人相比之下比較隨和,看上去也專業(yè)許多。
“您真的要去‘自由集市’?”他低聲確認道,“雖然您可能早有定計或者另有打算,但我還是要提醒一下,不管您要什么東西,只要在合理范圍內提出需求,我們北方商業(yè)雇傭軍都會傾力相助?!?p> “您完全沒必要親前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而且說實在的,黑市供貨規(guī)律較少,只有部分商品的出現(xiàn)具有周期性,您要的東西未必能找到?!?p> “您誤會了,我其實不是去買東西,更多的是想去見識一下那個地方?!饼R恩思頓了頓,又笑了笑說道,“當然,如果遇到想要的好東西,能買下來自然最好。”
馬特微微一怔,隨后面露恍然。腳上提速的同時,語速也加快了些:“需要我給您介紹一下這處市集的情況嗎?”
齊恩思看著對方心領神會的表情,心中一涼,也不知道他作出了怎樣的胡亂推論,但還是決定不去分辨,而是點了點頭,側耳傾聽。
“亞緒城的‘自由市集’,自出現(xiàn)至今已有五百年歷史,是由一個給商隊提供臨時補給和信息服務的小聯(lián)盟發(fā)展而來的。其中心原本在XC區(qū)外的一座山中,但由于業(yè)務擴展太快,個別組織還觸碰了貴族們的利益,引起了某些大勢力的注意,所以一度受到打壓,走私團們不再有固定的交易地點,只能艱難維持,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而處于生存考慮,在與城內貴族進行了利益交換之后,‘自由集市’得到了各方勢力的默許,變成了半公開的性質。但由于終究在法律上吃著點虧,被貴族拿捏著把柄,規(guī)模始終無法恢復?!?p> “然而近百年來,隨著雄獅公國的崛起與商業(yè)的發(fā)展,形勢變化萬千的情況下,很多舊貴族沒落了,自由集市也憑借著新時代的繁榮逐漸恢復了元氣,也有了新的基地。雖然有時候會換地方,但還是相對穩(wěn)定了許多?!?p> 齊恩思一面竭力跟上他越來越快的行走速度,一面問道:“我聽說科莫斯家族在黑市有很大的發(fā)言權。他們就是當年和走私團進行利益交換的貴族嗎?”
“不,他們當年就是走私團?!蹦凶硬患偎妓鞯卮鸬?。
“什么?”齊恩思陡然一驚,腳步也隨之亂了一下。
馬特不動聲色地減緩了速度,解釋道:“很久以前,科莫斯家族只是一群海盜。但隨著實力的膨脹和商業(yè)行為的延伸,他們逐漸登陸、進一步發(fā)展,并且在早期一度成為所有走私團的保護人,一開始的聯(lián)盟也是他們的杰作?!?p> “而在與城內貴族進行交易后,他們讓出了部分利益,也憑借自身的實力在亞緒城內獲得了一定的地位,卻幫助城中貴族壓低了交易的利潤,苦了那些獨立的走私團伙。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暗中全權管理城內黑市交易,在城外黑市也有極大的發(fā)言權,在貴族和販子間游走,不斷攫取利益。只不過因為近百年的環(huán)境改變,原先的各個小組織都有了些根基,他們對黑市,尤其是城外市場的掌控已經變得名存實亡,只能稍微抽點提成而已。”
齊恩思聽出了他言語中的些許不齒,忙問道:“你們組織當年也收到過他們家族的打擊嗎?”
馬特一臉驕傲地說道:“科莫斯家族哪敢動我們!我們北方商業(yè)雇傭軍的歷史要遠比亞緒城的自由集市長,而且向來追求高效和有針對性的生意,一般不進行轉運,而是直接上門商談、送貨,客戶也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也就抽離于其它團伙之外。說到底我們與‘自由集市’保持良好關系也不是為了合作,只是單純的出于對當?shù)赝械亩Y貌而已。”
齊恩思輕輕點頭,心里卻盤算開了。
看起來這人并不清楚科莫斯家族的現(xiàn)狀?
不對,這個“北方商業(yè)雇傭軍”力量不小,這種信息還是不會漏掉的。也許只是這人權限不夠,信息不足;也有可能他沒把這事當做一定要說的情況,也就一時沒說。
但是據(jù)他所說,其實科莫斯家族本身對黑市的掌控力也不是很強。如此說來弗拉爾依靠社交關系得來的消息多少會有點不靠譜。
至于那句“單純出于禮貌”的說法中究竟有幾分真實幾分吹噓,齊恩思反而不太在意。
畢竟是銷售人員,吹點小牛也是合情合理的。
之后馬特沒再多說話,只顧一路前行,齊恩思也緊緊跟隨。在繼續(xù)穿越一片草叢后,他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小村落。
這個村落只有幾棟土氣的小房屋,一同圍出了一個小小的十字路,街上沒有人,看上去頗為荒涼,只有街邊拴著的幾匹埋頭吃料的老馬才顯示了村鎮(zhèn)上有人生活。
兩人走到十字路口齊恩思卻覺得有一股寒意從四周升起,陣陣游走于他的身邊。
但只見馬特從兜里掏出一塊鐵牌亮了一下,那股寒意就緩緩消失了。
“已經獲得許可了,我們進去吧?!瘪R特說道。
還沒等齊恩思問出去哪里怎么去之類的問題,馬特便轉頭示意,并向著旁邊一個破敗的樓房走了進去。
跟著進入后,齊恩思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個酒吧,其間房屋雖然老舊,但卻被收拾得頗為整潔,其中的裝飾格調高雅,帶有一些南方赫特米爾森林的特色。
而吧臺之后,一位酒保正專心地擦拭著高腳杯,見有人進來也沒停下活計,只是抬頭親切地打起了招呼:“你好啊,馬特,好久不見?!?p> 馬特熟稔地回道:“居然是你一個人在看著店嗎?”
“魯本又喝醉了?!本票o奈地苦笑道。
“我今年來過三四次,就沒一次見到過清醒著的魯本。”馬特笑著說道。
“如果不喝酒的話,這家伙也能算半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友……罷了,先不提這事?!本票[好手中的杯子,隨后將目光轉向了齊恩思“我們來說正事吧,這位先生又是誰?您來這兒是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