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騷包:打斷人家談情說愛,是要遭雷劈的?!笨粗荒樀蒙脑瓶~緲,雨中燁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曦兒說了,燕鳳兩家的婚約交給我和玉麒麟的下一代完成了,這趕緊不入洞房怎么行?”許是被這場簡單又溫馨的婚禮給刺激到了,云縹緲終于主動向燕槿曦邁出了一步。
“曦兒?怎么?不繼續(xù)得瑟逃避了?”雨中燁華說著滿眼揶揄,看著兩個好友都成雙成對的,心中也不免酸澀。
“美人傾心以待,本世子自然不能辜負?!痹瓶~緲掀了掀桃花眼,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追逐等候了這么久,似乎終于等到了。
“想娶本王的小公主也要你兒子有本事才行,娘:你怎樣?要不要歇會兒?”鳳騰懶洋洋的瞥了云縹緲一眼,緩步走到雨中天璃的面前滿眼關(guān)切,娘不想進空間茍且偷生的決定他已經(jīng)從小白那里聽說了,雖然理解卻也不免遺憾。
“陪娘去賞會兒月吧?!毙氖乱蚜耍曛刑炝姄沃囊豢跉忸D時泄掉了大半,出口的聲音也變的無力了許多。
“良辰取件披風,美景準備吃食,大家隨意,娘:我們?nèi)ベp月吧?!被宋璺愿劳瓯闩c鳳騰一邊一個,攙扶著虛弱無力的雨中天璃走向了芍藥居的最高處。
月光下一身火紅嫁衣的她嫵媚動人到了極致,景昊終歸是有些落寞傷情,今晚這場倉促簡單的婚禮不僅成全了雨中天璃的遺憾更是斷了他的一片癡情,云縹緲這時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前所未有的鄭重道:“景昊:小丫頭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本就不適合你,如今定國將軍府已經(jīng)敗落,丞相府的榮華才剛剛開始,你往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小心些。”
景昊本是聰明人,想到未來的路,一股涼意從腳跟蔓延到全身直到心底深處,伴君如伴虎,他怎會不懂。
“云師兄: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放心吧,紅顏薄命,只是可惜將軍夫人了?!本瓣皇帐昂梅彪s紛亂的思緒,看向垂垂老矣的雨中天璃,心中感觸良多。
“蒼天不公?!庇曛袩钊A悠悠嘆了口氣,抬眼看著天上皎潔的圓月將眼中的淚水硬生生的逼回眼底,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姑姑這一生定是付出的太多,上天看不下去了,才想要結(jié)束她這凄苦的一生,來生如果還能遇見他定要好好看護著她,一定要告訴她:其實她可以自私一些。
月明星稀,懸空高掛。風過,芍藥花落了滿地,青翠單薄的根莖擺動著腰肢,蕭索而蒼涼,看著圍坐在周圍笑鬧著的一群年輕人,雨中天璃眸眼含笑,月光下,那張蒼白憔悴的容顏看起來圣潔而縹緲。
“凰兒:不要怪怨你的父親,當年知道我懷了你,他整整樂了好幾天……娘親走后,雁雪就是你們的親娘……要向?qū)ξ乙粯訉λ?。”雨中天璃感覺到生機的流逝越來越快,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就要到了,她真的該走了,離開這里去往另一個世界,也許那里沒有親人,但至少沒有痛苦。
“娘: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縱使有怨,也是另一種渴望罷了,你放心,我和鳳妖孽一定會對張姨好的。”凰舞輕摟著雨中天璃漸漸飄零凋謝的身軀,眼里蓄滿了淚花。
就在這時,“噗嗤”一聲,刀劍入肉的聲音傳來,眾人大瞪了雙眼急忙向發(fā)聲處看去,只見龍雁雪在無人察覺之際將一把匕首狠狠刺進了心口,不過剎那便已鮮血橫流,她是下了必死的決心,現(xiàn)在施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張姨,張姨你干什么?”凰舞大驚失色,鳳騰一個健步奔過去扶起那個搖搖欲墜的身軀,墨眸中滿是痛色。
“璃姐姐:來生我們再做姐妹,我先走一步了,我想先你一步遇到他,你別和我搶?!饼堁阊┣逍愕娜蓊仢u漸透明,眸眼中的追憶和深情讓人不免傷感,這一刻就連見慣了生死的凰家十八衛(wèi)都隱隱打濕了眼眶,他們雖不懂愛情,此刻卻被這一幕深深感動。
“好……來生姐姐不會……遇到他?!庇曛刑炝Ь従忛]住雙眼,忍不住淚如雨下,這一生就像一場夢,一個荒唐可笑卻又無可奈何的噩夢,他們這些人到底是誰負了誰?誰又對不起誰?想來想去只能道一句:造化弄人。因緣際會,她不愛大將軍卻做了他的妻子,為他生了女兒,龍雁雪與大將軍青梅竹馬,情根深種,卻連最后一面都無緣得見,只能陪著她守著這座空落落的府邸,日漸凋零。
雨中天璃以手輕輕合上龍雁雪的雙眼,眸眼中平靜無波一片死寂,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略顯空洞的瞳眸低聲說道:“凰兒:將雁雪以將軍夫人之禮與你父親合葬,至于娘?將尸骨與遺物火化……尋一片安靜的地方灑了便是?!?p> “姑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一生你都在成全別人折磨自己,直到這一刻依然是如此……你能不能稍微自私一些?尸骨火化那是十惡不赦之人該有的刑罰,你真是糊涂,你?”雨中燁華說了半截便再也說不出半句,面前的女子明顯已經(jīng)氣若游絲,再也找不到一絲生機,只是一眼就可以確定:等待她的只有死亡,他還能再責怪些什么呢?
“傻孩子:這不算成全,只有一無所有,才能盡享自由,姑姑不想將尸骨深埋地下受那些蛇蟲毒蟻的啃咬,況且心中無愛,便不想再有牽扯。”雨中天璃異常吃力的抬起雙手擦干了雨中燁華臉上的淚水,低不可聞的一句話清晰無比。
這一刻的芍藥居滿院沉悶,高掛的圓月好似也清冷了幾分,凰舞的眸眼淡然無波,鮮紅的嫁衣濃烈如火卻依舊擋不住她渾身的冷冽以及顫抖的身軀,鳳騰面色冷然,半蹲在雨中天璃身邊久久無言,情之一事最是無奈,這一刻他終于明白:比生死相隨更重一重的愛情則是掛念惦記一生。
“天璃:你還是這么狠,你這一生成全了鳳王與軒轅博悅的愛情,成全了大將軍的忠孝,成全了女兒女婿,甚至在最后又成全了龍雁雪的守護之情,為何不能成全一下我?你可知道我認識你比鳳王還要早一些,你可知道我是為了你才成了大將軍的貼身侍衛(wèi),你可知道這些年我生活在這張面具之下有多么的陰暗孤獨?你…可還記得我這張臉?”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男人從芍藥居的大門外緩緩走近,面色雖然蒼白的可怕,五官卻也俊雅清秀,不難看出他年輕時也是一位美男子,凰舞沉默片刻擋住了正要阻攔的一眾屬下。
聽到了久違的聲音,雨中天璃緩緩睜開那雙了無生機的眸眼,看著記憶中的面容努力維持住一個虛弱的微笑,眼底滿滿的全是無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淡淡的道:“人真的好生奇怪,不喜歡別人欺騙,卻總是自己騙自己,你來將軍府的目的真的只是為了我嗎?隱藏在面具之下十五年之久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罷了,罷了,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往后你好自為之吧?!碧煲馊绱?,她本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張臉,卻不想臨了的這一刻他終于選擇了做回自己,他可曾知道:曾經(jīng)她這顆冷硬的心也有過片刻的松動。
“哈哈哈哈……我的身份?我寧愿不要那樣的身份,天璃:我不許你死……你是愛我的,否則也不會下了一個你死我活的奴蠱。”灰衣人悲痛欲絕,泣不成聲,凰舞心中有千頭萬緒卻找不到一個切入口,只能向鳳騰求救,見他緩緩搖了搖頭,心中對灰衣人的身份又多了些許興趣。
“凰兒、騰兒……照顧好……自己?!庇曛刑炝鄶嗬m(xù)續(xù)的說完最后一句話,結(jié)束了她短暫而哀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