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小廣場上太過空蕩,彭僑很輕易的便看到了蔣聰跟袁偉,同時兩人也看到了他。
還離著三四米的時候,彭僑便即笑道:“怎么就弄到這步田地了呢?”
說話間走近兩人身前,表情忽然變得很怪異,上下打量兩眼后,忍俊不禁的補充道:“看你們現(xiàn)在這樣子,感覺很憔悴很落魄啊?!?p> 袁偉低頭在自己身上掃過,又轉(zhuǎn)眼看看蔣聰,自嘲的打趣道:“好像看著是很慘啊,之前蔣聰躺草地上睡著了,好多人以為我們是乞丐呢,我們離富翁的差距,就是少了一個碗。”
蔣聰忽然湊近彭僑,仔細辨別了下,哈哈笑道:“他的衣服也有點臟啊?!?p> 彭僑愣了下,扭頭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驚叫道:“我靠!真的有點臟了,看來丟了不少臉啊?!?p> 袁偉也湊上前來,感慨道:“你當時要也在,也會是落魄的一份子啊?!?p> 這句話看似很平淡,卻掀起了波瀾,有說有笑的三人就此陷入了沉默中。
過了好一會兒,彭僑正色說道:“先回去吧,我跟他們已經(jīng)談過了?!?p> 蔣聰看向袁偉,后者搖了搖頭,嘆息道:“還回得去嗎?便是回去了,也待不了幾天,于棋會再找借口,把我們趕出來的?!?p> 蔣聰忽然想到了當初剛來時的畫面,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彭僑又自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表示認同,嘆道:“去年我還只是覺得他挺能忍,今年才知道他還有這樣一面。”
蔣聰冷笑道:“你可是這里挑大梁的,忍你就跟忍顧客一樣,我倆啥也不會,對這個還有點抵觸心理,被他看不順眼,很正常,而且平時忍氣吞聲的,好不容易來了兩個可以拿捏的,可不得抖抖。”
彭僑挑眉笑道:“去年他對我畢恭畢敬的,今年其實也有好幾次給我甩臉子,唉,看來我已經(jīng)不再是挑大梁的了?!?p> 袁偉這時忽然嘆了一口氣,聲音顯得很低落:“如果我不來,應(yīng)該不會有這事,是我情緒不對,心態(tài)一直不好,連累了你們?!?p> 蔣聰伸手拍了拍袁偉的肩膀,安慰道:“別這樣,就算你不來,我怕是也待不下去,男巫對我可一直都不友善,剛到時就被狠狠的噎了噎,就跟你當時一樣?!?p> 頓了頓,他轉(zhuǎn)臉看向彭僑,很不合適宜的嘻嘻一笑,“說起來,彭僑是唯一被連累的人,若……”
彭僑忽然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冷喝道:“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男巫要真的膨脹了,早晚也會看我不順眼的,我也沒打算一直在這里待下去?!?p> 頓了頓,他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點,淡漠的說道:“你們畢竟是沖著我來的,你們被趕走了,我也沒臉在這待了,我跟你們一起走。”
……
……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吃過晚飯后,很多人又晃了出來,小廣場上的冷清氣氛,漸漸被歡笑聲驅(qū)散。
似乎只是眨眼之間,恍惚了那么一下,眼前就到處都是人影。
忽然間,熟悉的曲樂聲響起,幾十秒后唱道:“樹上停著一只,一只什么鳥……”
歌聲里,彭僑站起身來,伸了個大懶腰后,扭頭看向身側(cè),笑道:“我先走了,得賣乖弄巧,為接下來的行動提供有利因素?!?p> 蔣聰點頭,袁偉擺手,于是彭僑隱于人潮中,消失在夜色里。
等到彭僑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蔣聰忽然嘆了一口氣,問道:“你說我們會成功嗎?”
袁偉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應(yīng)該是會的,只要他們還想留住彭僑,多少都要給點?!?p> “但愿吧?!笔Y聰又自嘆息一聲,依然覺得不太靠譜。
就在之前,他們制定了一個計劃,彭僑在這里,還壓了不少工資,既然決定要走,怎么著也得掏點出來,要不然就太虧了。
可是明知你要走,別人又怎么會傻到給你錢,而且彭僑也不愿意因為這點破錢,就把自己舅媽請出來壓人。
而即便是請了出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壓得住,畢竟過去了好幾年,老巫婆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人,當年的師徒情分未必還有。
那要怎么拿到錢呢?就是假裝翻臉,然后一步步接近目標。
……
……
夜色清冷,涼意透體而入。
不自覺的,蔣聰?shù)难狸P(guān)嗑碰了下,越發(fā)抱緊了雙臂取暖。
袁偉的表現(xiàn)不比他好多少,緊跟著打了個顫。
“真的是越來越冷了啊?!眱扇丝戳吮舜艘谎郏滩蛔≡僖淮胃袊@道。
他們之前在琴棋里待著時,因為屋里有暖氣,所以就穿了兩件衣服,客廳里坐著時就敞開外套,院子里坐著時便裹緊外套……
白天有陽光照射還好,到了晚上就冷的有點承受不住了。
兩人沉默了會兒,蔣聰試探著問道:“我們也回去?”
袁偉咂了咂嘴,苦笑道:“走吧?!?p> 在他們原來的計劃里,本身就是要回去的,所以此時說起來時,雖然有點難為情,卻還不得不做。
回去的路上,兩人沉默到一半,袁偉忽然唱起歌來:“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這樣的夜無法搭車回來;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其他的錢都落入別人口袋;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這樣的夜實在沒臉回來;我的口袋…”
歌聲顯得非常悲涼,蔣聰默默的聽著,忍不住悲上心頭。
此時的他們,身上雖然不止三十三塊,卻也沒有多出多少。
“這首歌叫什么名字?”蔣聰忽然問道。
袁偉的悲涼的聲音嘎然而止,沉默了會兒才嘆息道:“鄭智化的三十三塊?!?p> 蔣聰不再說話,袁偉也不再唱歌,夜色里,昏黃的路燈映照下,兩道身影拉長又縮短,在清冷的長街上,落寞前行。
這段路很近,他們很快就來到了琴棋。
雖然有過思想準備,但等到真的要面臨時,兩人還是有點猶豫。
他們在門外一直徘徊,卻始終下不了決心,而且為了避免有人進出時看到,他們躲在十多米外,藏身在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