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劉強發(fā)現(xiàn)天已大亮,他發(fā)現(xiàn)彭祖跟長樂還睡的正香,尤其是彭祖,抱著長樂的胳膊還在咕咚著嘴,看來是把長樂的胳膊當(dāng)火腿了。
輕手輕腳的起來,來到室外,這一時段的天氣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深深的吸一口早晨的空氣,打個懶腰,整個汗毛孔都透著舒服。
空氣中梔子的香氣,泥土的味道,甚至還含有青草的氣息,當(dāng)然,這里面還包含著淡淡的中藥味。從昨天起,劉強就隱約的感覺著自己處在不一樣的環(huán)境中,今天早上,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在這個世界,沒有高高的煙囪,冒著濃濃的黑煙,沒有寬闊的馬路,充滿著汽車的嘈雜聲,沒有方方塊塊的工廠車間,夾雜著機器的轟鳴聲,在這個世界,連空氣都像是透明的能夠看到。如果你肯閉上眼睛,你能夠聽見任何聲音,感受到任何氣息。劉強好像明白了,為什么古代社會在物質(zhì)文明那么落后的情況下,精神文明卻站在了人類思想的頂峰,不用刻意的做瑜伽,辟谷,閉關(guān),只是簡單的閉上眼睛,仔細的感受,整個心靈就能夠與世界對話。如果心靈整個的打開了,什么樣的思想寶藏挖掘不出來呢!
“你在做什么?”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旁邊想起。
劉強感到有些沮喪,這剛剛想與自然對一下話,就被小鬼頭給打斷了。
“我在晨練?!眲婍樋谡f道,“對,晨練?!?p> “晨練是什么?”淳于艷并不理解什么叫晨練,“看你的樣子,好像喝醉了酒似的?!?p> “這叫陶醉?!眲姼杏X到有些好玩。
“陶醉,陶是一種酒嗎。你騙人,我們家沒有酒的,酒很貴的,還得去專門的酒榷買?!毙」媚镆桓赌泸_不了我的樣子。
劉強笑了笑,沒有跟淳于艷糾纏,說道,“就是這個樣子,動動胳膊扭扭腰啊,做做深呼吸。這就是鍛煉?!?p> “這個樣子啊,我知道了,我爹爹也經(jīng)常做五禽戲,你這個一點都不像?!?p> “你們在做什么?”彭祖的聲音從后面?zhèn)髁诉^來。
“鍛煉!”小女孩顯然學(xué)的挺快,用干脆的聲音給向彭祖說道。
“鍛煉?鍛煉是什么?”彭祖顯然也沒有聽過這個詞。
“鍛煉啊,你不懂的!”淳于艷帶著驕傲跟不屑的聲音說道。
彭祖有些哭笑不得,他問道,“你姐姐呢?”
“我姐姐,呀。咱們還是不要鍛煉了,早上起來,不能吵的,連大將軍都老老實實的不吵?!币惶崞鸾憬?,淳于艷想到了什么,立即嚴肅的給劉強跟彭祖說道。
“為什么?”彭祖感覺到有些好笑。
“因為姐姐在用功!誰也不能打擾,爹爹都不行。”
“奧,這樣啊。那大將軍是誰?”劉強感到納悶,昨天淳于澤不是說,家里就父女三人嗎?
淳于艷拉了劉強的手,說道,“你們跟我來?!彼龑蓚€人帶到了院落西南角的雞舍旁,指著里面的一只大公雞說道,“喏,你們看,這就是我的大將軍?!贝居谄G得意的向劉強兩個人介紹說。那個公雞也是爭氣,看到淳于艷過來,還挺挺高高的雞冠,昂昂雞頭,在幾個母雞中間踱著步,好像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霸趺礃樱客L(fēng)吧。”顯然,淳于艷對大將軍的表現(xiàn)也頗為滿意。
“威風(fēng),威風(fēng)極了?!迸碜娓袊@道。
“大將軍每天早上都打鳴,很幸苦的。但是姐姐起來后,大將軍就不吵了,害怕誤了姐姐用功?!?p> “奧,你姐姐在什么地方用功?!眲姼械接行┖闷?。
淳于艷朝著劉強勾了勾手指,向著北屋走去,在西廂房的西墻與院落外墻之間是一條青石板的小路,上面還掛了幾絲青苔,顯然是少有人走。過了正屋,竟然還有個小院,小院里種著十多株芭蕉,在大大的芭蕉葉的掩映下,是一座小茅草屋。
淳于艷躡手躡腳的走到茅草屋旁邊,只見半掩的窗戶下面,一個少女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簡牘跟幾味草藥,邊做比較,邊在手底的竹簡上寫著什么。
少女偶爾停停,蹙蹙眉頭,偶爾咬咬筆桿,看看旁邊的簡牘,思付一下,整個畫面,美極了。
劉強看著身旁呆住的彭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知道,這樣進來,畢竟不禮貌,與其讓淳于珊發(fā)現(xiàn),還不如主動提示一下。彭祖也在劉強的咳嗽聲中回過神來。
淳于珊聽見有動靜,抬頭看見妹妹跟劉強他們兩個站在窗外,她瞪了淳于艷一眼,然后對劉強跟彭祖報以一個微笑。
“來這里做什么?”她有點嚴肅的問淳于艷。
“我們.....”淳于艷找著理由。
劉強微微一揖,“是我不好,小妹帶我們看了大將軍,說大將軍每日非常辛苦,我就提出獎賞一下大將軍,挖點蚯蚓給大將軍吃。我問小艷那里有,小艷就把我們帶到這里來了?!?p> “蚯蚓?”淳于珊聽后不解的自言自語道,思付一下說道,“你說的是土龍吧?!?p> “對對對,我們來找土龍?!贝居谄G接口道,“叨擾你了姐姐?!?p> 這個小院里的地面,在芭蕉的遮掩下,土壤溫潤又帶點潮濕,確實非常適合蚯蚓的生長。
淳于珊用眼睛瞪了瞪淳于艷,她看到出來劉強跟自己調(diào)皮的妹妹在說謊,但是沒有揭破,“公子還是跟小妹回去吧,這個時辰,爹爹也應(yīng)該快回來了?!?p> 直接吃了一個閉門羹,淳于艷問道“那姐姐還用功嗎?跟我們一起走吧。”淳于珊看看手頭的簡牘,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彼唵蔚氖帐傲艘幌拢叱隽宋葑?。
淳于艷很高興,牽著淳于珊的手,高高興興的走在了前面。淳于珊邊走邊問,“公子說蚯蚓,長安人都這么說嗎?”劉強一愣,情急之下編造了一個理由,他其實并不知道現(xiàn)在這個時代,蚯蚓叫做什么。他朝彭祖看了看,彭祖就是個二世祖,作為官宦世家的小兒子,什么活都不用他干,他哪能知道蚯蚓能喂雞,蚯蚓是什么,他也沒聽明白,所以他朝劉強攤了攤手。
幸好淳于珊接著說道“蚯蚓不應(yīng)該叫傾蚓嗎?我們都叫土龍。不過我們這里,大部分百姓都叫堅蠶的。”
“可能口音有異吧?!眲姲底运闪丝跉庹f道,他在心里告誡自己,得少說話?!皩Γ瑢?,口音有異,口音有異?!迸碜嫘ξ慕又挷纭?p> 來到正屋前,看到淳于澤正與一個高大的中年人站在院子里,那個中年人一身的短打扮,黝黑的面孔,絡(luò)腮胡子,手中拿著一個斗笠,還在扇著,好像很熱的樣子。劉強看著這個高大的中年人,出于職業(yè)的本能,感覺到這位中年人像是會身手的人,嗯,是個練家子。
淳于澤看到他們幾個走了過來,說道,“我今早去小山子采草藥回來,正好碰到你高叔叔,你高叔叔在鎮(zhèn)子上賣了些山貨,把攢的幾味名貴藥材給我?guī)Я诉^來,順便在家里住幾天?!?p> 這個姓高的叔叔,聽淳于澤介紹完,鎮(zhèn)山響的哈哈大笑說道,“小燕子,多日不見,想你高叔叔沒有啊。”淳于艷乖巧的撲到高叔叔的懷里,說道,“高叔叔,我想死你了。”劉強心里說道,這臺詞怎么聽著這么耳熟,他心里浮現(xiàn)出一個高高瘦瘦的演員形象。只見高叔叔抱起淳于艷,用絡(luò)腮胡子扎著淳于艷的小臉,逗的淳于艷一邊咯咯的笑著,一邊躲閃著。
這時長樂也從東廂房睡眼朦朧的走了出來,看到院子里這么熱鬧,湊了過來,跟劉強他們站在一起。
淳于澤一邊叫淳于艷下來,別鬧你高叔叔,一邊介紹說道,“這三位少年郎是從長安來的,遇了點難處,昨夜在我這里住了一宿。這位是劉病已劉公子,這位是張彭祖張公子,這位是戴長樂戴公子。這位是高山,我的一位老友。”
三人聽后,趕緊行禮,長樂說道,“高叔叔好,叫俺長樂就好,俺也不是什么公子?!遍L樂從昨天就感覺到不太好意思,他感覺自己不是什么公子,也配不上公子的稱號,只有病已哥哥跟彭祖才是什么真正的公子。
高山哈哈一笑,朝著劉強他們?nèi)齻€回了個抱拳,并未答話,但是劉強感覺到,高山明顯的多看了自己幾眼。
幾個人回到屋里,淳于珊招待著吃過早飯后,淳于澤說道,“珊兒,你幫著我整理一下你高叔叔帶來的這幾味名貴藥材?!眲娐牶?,說道“我們兄弟三人也回屋里整理一下。”說完告辭出來,人家在弄名貴值錢的東西,不好守著。
看到劉強三個人出去了,淳于澤對淳于艷說道,“艷兒,你去院子里看看你的小苗長的怎么樣了,看看出勻?qū)嵙藳]有。”淳于艷一聽,高興的拿著自己的小鏟子去了院子里。
等屋里就剩下淳于澤三個人后,高山問道,“那就是衛(wèi)太子的遺孤,劉病已?!贝居跐苫卮鹫f,“應(yīng)該是,許公昨天晚上問過了,判斷是,應(yīng)該錯不了?!备呱近c點頭?!澳愀呤迨逡谶@里住幾天?!贝居跐山o淳于珊說道。
高山笑著問淳于珊道,“珊兒怎么看這個劉公子?”淳于珊回答說,“像是世家里受過教育的,昨天還吟誦出了《蒹葭蒼蒼》,今天早上的時候,艷兒帶著他們?nèi)ズ笤海€說要挖土龍,看來也是學(xué)過爾雅的。不過他叫蚯蚓,不是傾蚓,我問他,他說是口音有異?!备呱近c點頭,“這個也是有的。”
劉強三個人回到屋里后,劉強對彭祖跟長樂說道,“這位高叔叔看著不簡單?!迸碜鎲柕?,“怎么不簡單?!眲娀卮鸬勒f不好,來的不知是敵是友,也許是偶爾路過,也許是沖著他們?nèi)齻€來的,“總之,咱們注意一點吧?!眲妼ε碜鎯蓚€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