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現(xiàn)代人
“嗚,壞!嗚嗚,時哥最壞了!”
明明可以吃大半只雞包括四條雞腿,但卻因為成功惹火宇文時而被扣了一條焦香流油的正腿兒!
唐心兒扁扁嘴,很委屈。
委屈了,就開始念叨,“明明都是時哥的錯,明明都怪那只雞太香了,明明就不是我太沒定力……”
念叨著,念叨著,唐心兒就漸漸陷入了一種自我暗示的極度誤區(qū)。
猛地一個起立,手上的烤正腿穩(wěn)然不動!唐心兒吼道:“沒錯,我明明就沒有錯!憑什么要被扣雞腿?!”
“……”
這一個猛地,再加上這番死不悔改的發(fā)言把在旁邊同啃正腿的宇文時給說到無語。
而后宇文時就開始感覺自己額角那位關(guān)系一直很親密的“青”兄又開始蠢蠢欲動!
“你沒有錯?憑什么?!”
“對呀,我才沒錯,所以……”
已經(jīng)被自己成功洗腦的唐心兒盯上了宇文時手上那條無時不刻不再訴說著“快!搶到,我這一輩子就是你的了!”的烤雞腿,毫無預(yù)兆地伸出了貓爪。
“把雞腿還我!”
宇文時簡直被氣笑了,抓著雞腿大大地啃了口,以示挑釁。
而后果就是,不得不抓緊雞腿繞著大石頭狂奔!
“時哥你魂淡!不準(zhǔn)吃我雞腿,還我!你還是不是我哥,別跑!”
“哥告訴你,你敢不叫哥,明天就到貨的甜點食材,你就別想吃了!”
“時哥!親哥!我要甜點,但也要雞腿兒!”
繞著石頭跑,才會知道這塊大石頭究竟有多大。大到當(dāng)他們你追我趕至大石頭的一邊,就完全看不見另一邊烤雞所在的位置——多出了一個身材矮小,大白胡子還笑得有點猥瑣的老頭。
“嘿嘿,肉!肉!好香的肉!”
老頭一手杵著根花椒木拐杖,另手向烤雞伸出了自己的咸爪。
“時哥,停下!”
唐心兒突然停住了腳步。
宇文時挑挑眉,完全不擔(dān)心是某奶貓使詐,停下腳步,“怎么了?”
唐心兒圓圓的貓瞳一瞇,“烤雞的附近有多余的氣味?!?p> 宇文時皺眉,如果是金銀回來,奶貓肯定不會這么說。
“走,回去看看?!?p> “嘿嘿嘿!”眼看爪子就要摸到這塊香噴噴、焦黃黃的肉,老頭笑得愈發(fā)猥瑣了,就連手里的拐杖都開始興奮得一抖一抖。
“啪!”
“哎呦!疼死老子了!”
宇文時彈著指尖剛剛碰石子的灰,挑眉看著眼前這捂著手腕,嚎得還挺響亮的矮胖小老頭,在看到那根花椒木拐杖時,眼神閃了閃。
“壞老頭!誰準(zhǔn)你偷我的烤雞!”
唐心兒義憤填膺,時哥吃掉一個正腿兒就算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小老頭,竟然也敢搶她的烤雞?!
“偷?!”
小老頭皺著張菊花臉,拐杖往地一戳,不爽了,“你這女娃怎么說話的?小老兒豈是那種偷盜之輩!”
“哼,能有這種臉皮說自己的人,你不是誰是!”
“你!”
小老頭直接被哽了個,立馬就想扯嗓門給她嗆回去??伞±项^暗暗瞟了眼烤雞,嘶溜口唾液,不成,他從沒聞過這么香的烤雞,肯定特好吃,為了烤雞,拼了!
“哎呦喂,小老兒可憐哪!”
肥肥的菊花臉一苦,小老頭開始坐地哭喪,并節(jié)奏砸拐杖,“花甲之年養(yǎng)個兒三十又三,兩天未歸家呀,連孫子都不給小老兒留個,現(xiàn)而今連五臟廟都顧不得了,小老兒凄涼??!凄涼啊——”
然后就“啊”這個調(diào)轉(zhuǎn)了九轉(zhuǎn),還轉(zhuǎn)一調(diào)就瞄眼唐心兒,再轉(zhuǎn)一掉則更悲傷地瞄眼唐心兒,如此反復(fù)。
宇文時無語。
唐心兒也特?zé)o語,這哪家養(yǎng)出來的奇葩老頭?不過,這唱腔還挺飽滿,雖然有點過分的凄厲沙啞,但值得嘉獎嘛,遂勉強道:“……要不,我分你一小塊?”
“那敢情好!”
小老頭立馬什么腔調(diào)也不轉(zhuǎn)了,收腔、應(yīng)好、樂呵,整個反射弧的速度簡直超越花甲極限!
小老頭應(yīng)完后似乎也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有點假,立馬又笑開了一張菊花臉,“哎呦喂,女娃就是可人!誒,你要分我哪兒的肉?”
唐心兒不答,只是指揮著宇文時把“七里香”和易干澀的雞胸部位,也就是自己不喜歡的部位切給那小老頭。
小老頭看到被分的這部位,不僅無任何不滿,反而異常興奮,鳳尾好哇!他最喜歡鳳尾了!
唐心兒將肉裝碗,十分有責(zé)任心地秉持好人做到底,給雞胸肉和“七里香”撒上該有的最后一層調(diào)味料,然后才遞給那小老頭。
宇文時則轉(zhuǎn)身給那小老頭拿了瓶凈手的水,正想遞過去——就看見那小老頭把手往他自個身上的粗布短褐一擦,迫不及待就一把搶過了裝肉的碗,然后直接手抓著就往嘴里塞。
嘴里塞著滿口雞肉,還邊開口大嘆,“好吃!我從沒吃過這么香的肉!”
宇文時一聽,樂了。
那是,也不看是誰的手藝!養(yǎng)奶貓這么多年,別的不敢說,廚藝這方面給他個特級廚師稱號都是埋沒了他!
將水瓶放回去,十分自然地看著滿手滿嘴甚至滿胡子都是油的小老頭,也沒說什么多余的話。
唐心兒也挺自得,這可是她家奶媽的手藝呢!
喊自家奶媽拿水幫她沖個手,抓起一個三節(jié)翅,掰掉不喜歡的翅尖兒給奶媽,然后也一臉享受贊嘆地開啃。
啃完烤雞,擼肉串,擼完串再由小老頭提供新鮮從剛剛看到的田地里采下的空心菜,再擼一遍烤菜串,其間再小酌幾瓶古代版Gamay,天色也就差不多黃昏了。
而酒過三巡,肉過五味后,心防這種東西也就不存在的了,外加身有小一這種外掛的唐心兒在旁稍稍賣個小萌,該套的不該套的信息也就通通都給擼了出來。
小老頭呢,不是什么來歷不明的不法分子,噥,就住在那不遠(yuǎn)處的民居里,本來一輩子也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平民了,怎奈何家里有個兒子學(xué)富五車、書通二酉,二十好幾就被攝政王看上做了官,一路升遷至一品丞相,可把小老頭樂呵的。
但人不能忘本哪,雖然家里出了個丞相,小老頭也只是意思意思將原來的房子修葺了下就接著住民居,照舊耕著自己的幾畝地,也是心滿意足。
現(xiàn)今唯一的心結(jié)就是兒子三十又三還沒個媳婦兒,孫子更是影都沒得!于是他一心急,就開始催,一催,兒子就夜不歸宿,這不,今天都第二天了,兒子連趟家都不回,哎,他的乖孫兒呦!
小老頭一想到乖孫又開始嚎唱腔,頗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模樣,還非得顛三倒四拉著唐心兒的小手叫乖孫女兒。
不論宇文時怎么吼怎么拍,那短肥短肥的手就粘在唐心兒的貓爪上,讓宇文時看得萬分心累!
再想起上次西華門前花陸不僅熊抱他家奶貓,還想上那張豬嘴,宇文時就黑了張臉,嗤道:“這老頭跟那花陸不愧是父子!一個德行!”
唐心兒吃飽喝足、八卦聽足,依舊抱著奶茶小呡著,紅潤的小嘴開心地笑著,也不說什么,任由花父油膩膩也沒擦過的手拉著,宇文時一臉心累地扯著。
夏天的黃昏總是能讓人震撼,金色的余陽勾勒著云朵,不是那種小家碧玉款的絮狀高積云,而是大朵大朵,好似工筆精勾、顏料層層染就方才凸顯的厚重與精致,精致而不失大氣。
唐心兒眺望著太陽,太陽也在眺望著她……咦?好像有哪里不對?
哦,是太陽的金光之下有一個身材魁梧全束發(fā)的男人在看著她……的身邊?并以一種與落日完全不相符的急躁往這沖來。
唐心兒毫無緊張感地伸爪戳戳宇文時,指著那男人的方向,“你看那人,是不是沖你來的?莫非是終于有人看不慣你的財氣側(cè)漏,想來暗殺你了?”
宇文時白眼個,“暗殺?在這么大個太陽底下搞暗殺?!他以為他是太陽神之子法厄同?不過,那人怎么越看著越覺得眼熟?”
沒等宇文時琢磨完,小老頭又開始嚎了,緊緊拉著唐心兒的小爪開始往自家方向帶,“走,跟小老兒回家,乖孫女兒……”
“放肆!”
那位冒牌法厄同終于沖到了,一到就開始中氣百足地吼,連劍都刷出來了!
“哪來的糟老頭!敢搶本將軍的孫女兒!找死!”
唐梁現(xiàn)在很狂躁。
找了大半天,經(jīng)歷了種種磨難才終于得見的孫女兒果然是被宇文小兒擄走,他就知道這宇文小兒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好容易找到了他的乖孫女兒,卻看到有個短短的糟老頭竟然用著一只肥膩的胖手拉著他家孫女兒的柔荑,還敢說孫女兒不是他的!今天他要不砍了這糟老頭,他唐家世代英名都要毀于此夕!
“看劍!”
“??!殺人啦!”
無語的大石頭依舊原地?zé)o語,沉默地俯視繞著他不停轉(zhuǎn)圈的一對“新人”。
同樣看著這一幕的唐心兒笑彎了一雙紅水晶似的瞳子,慵懶地坐在大石頭上,山林的晚風(fēng)撩起唐心兒的發(fā)絲,唐心兒深深地呼吸著,這獨屬于夏季晚風(fēng)的味道。
“時哥,古代的生活,總是很熱鬧呢?!?p> 宇文時也笑,微痞的唇角輕輕一翹,調(diào)整成一個自由舒適的仰坐姿,伸出了手掌仿佛想嘗試去托著晚風(fēng),“是挺熱鬧,怎么,很留戀?”
唐心兒紅瞳轉(zhuǎn)了轉(zhuǎn),繼而軟軟地笑道:“雖然我們只在這生活了幾天,可是似乎每天都能遇見不同的人,然后發(fā)生不同的事。即使相處不久,但我能感受到,他們每一個都是善良的人。時哥,你說難道這就是古代和現(xiàn)代的差距嗎?”
“笨貓?!?p> 宇文時笑笑搖頭,沒有多做解釋。
因為,他相信他帶大的奶貓不會為這種小事而困擾心扉,畢竟,誰沒有個低潮期呢?
“我才不笨!”唐心兒忿忿握爪,圓圓的紅瞳瞪著宇文時。
宇文時更歡地笑著,使勁揉了揉唐心兒的腦袋,蹂躪夠了,才直直地看著唐心兒亮晶晶的瞳子。
“究竟一不一樣,想必你應(yīng)該比我看得更清楚。奶貓,你只要知道,不論結(jié)果是否有差異,我們都是現(xiàn)代人,我們的家,在現(xiàn)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