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他嫌棄!
樓閣盤盤,復(fù)廊囷囷,羅幃繡幕繞長虹。
為三國今年的首次聚餐盛宴,軒轅皇宮從半年前便開始了復(fù)雜的籌備,從殿宇的油飾,器具的添置,到各種菜肴原料的運輸?shù)鹊鹊鹊?,而這些能夠有條不紊籌備著的最重要因素,就是錢。
所以,宇文時今天很忙。
天還沒亮就飛奔著進了皇宮,著手晚宴相關(guān)事宜,一會指揮指揮這個,一會監(jiān)督監(jiān)督那個。盡管皇宮里的組織紀律都很好,分工也明確,更有內(nèi)務(wù)府把持著大局,他大部分時候都只需要動動嘴,伸伸手,但這也不能否認他確實很忙。
所以,當從小一牌藍牙內(nèi)得知自家奶媽忙得連三餐都顧不上的慘狀,唐心兒十分貼心地親自下廚準備了點心,在晚宴開始前幾個小時送進了宮。
拿著軒轅極給的小金牌一路綠卡地穿樓繞閣,毫無阻礙,再次感嘆軒轅皇宮之富麗堂皇的同時,這過于華貴的殿宇瓊樓也為一樓走來的唐心兒心下敲了幾聲警鐘。
“回來!銀鍋和錫鍋你分不清?分不清銀錫就算了,把二等席的銅鍋往一等席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小盤子是吧,菜品盤數(shù)倒是數(shù)對了,但好好的兩只烏木箸你非得給人家多一只,你是生怕其他兩國不知道你們的文化水平有多落后嗎?!”
“還有你!過來!我知道你是外膳房總管,但能不能請你別老跟我后頭偷懶?這么多事百廢待興,你為你那顛三倒四的腿腳著想的同時,能不能也替你身上的肥膘考慮一下?!”
隔著一條長廊,宇文時毒舌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老遠,唐心兒就笑彎了眼。
“時哥!”
唐心兒飛奔地撲到宇文時背上,兩只白嫩的手臂露了半截掛在宇文時胸前,一只手上還拎了個小食盒,緊接著軟軟的萌音就開始撒嬌似的落在宇文時耳畔。
“時哥晚上好哇,渴不渴?累不累?心兒給你送愛心開胃小吃來咯,猜猜看,是什么?”
感受著背上的重量,宇文時立馬褪去習慣性掛在臉上的風流痞笑,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fā)自心底的笑容。
兩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唐心兒,宇文時微微低頭嗅了嗅胸前掛著的食盒,笑道:“葡萄酒?”
“Bingo!”
唐心兒從宇文時身上跳下來,不再搞懸念,果斷地打開了食盒。
“鏘鏘,今天的開胃小菜,菠蘿金槍魚色拉,配上古代版桃紅葡萄酒~”
宇文時探頭看了眼,頓時興然地挑起了眉。
金黃色的應(yīng)季菠蘿塊漂亮地散落在色拉中,混著金槍魚、玉米粒、葡萄柚肉,擺在葡萄柚鮮亮的果皮內(nèi),再綴上新鮮的菊苣葉,一眼看去就讓宇文時感到了一股夏日的清爽,仿佛瞬間,他一整天的煩躁就都被這盤清新而不失用心的色拉一掃而空。
而食盒內(nèi)的那瓶桃紅葡萄酒則更不必說,細頸弧腹的琉璃瓶漾著桃紅色的秀美,琉璃的瓶身還沾著因冰鎮(zhèn)過后而冷凝成的水珠,光是瞧著,便讓宇文時垂涎不已。
“走,我們找個亭子去?!?p> 宇文時攬著唐心兒的肩膀準備去找涼亭,但也沒忘了自己的職責,回頭交代著。
“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聽外膳房總管指揮,把宴幕蓋好你們就可以去休息了?!?p> “是,恭送小侯爺!”
一群被宇文小侯爺色膽包天,竟敢擅自帶女子在宮中閑逛,并且那女子還做出如此“出挑”之舉給驚了半晌的宮人們連忙回神,齊聲應(yīng)道。
……
御花園東北角,浮碧亭。
夏末的黃昏降臨在這個三面環(huán)水的亭內(nèi),微黃的余陽輕輕掃過綠琉璃的瓦頂,落在微顫的蓮葉上,都是青碧的色澤剪了黃邊,一時,倒是讓人忘卻兩者的華貴與清簡之別,顯得兩相映襯。
宇文時攬著唐心兒的肩走進浮碧亭,迫不及待打開食盒擺好酒菜,沒等坐穩(wěn)就叉了一大口色拉往嘴里送。
因著新鮮桃紅葡萄酒不需要醒酒之類的麻煩步驟,開瓶即飲,宇文時灌起酒來更是毫無顧忌,飲酒吃菜,姿態(tài)好不瀟灑。
清爽的色拉混上微澀的單寧味兒繞在舌尖,宇文時笑得滿足,“不錯不錯,沒白養(yǎng)你這么多年,這鮮味時哥給你九十分?!?p> “不能吧,特級廚師水平從小養(yǎng)著的舌頭,做出來的東西竟然只有九十分?”
唐心兒坐在宇文時對面,也叉了一口色拉,隨口回嘴。
“過猶不及嘛,這說明你還有很大潛力?!?p> 知曉自家奶貓不是真的在意這數(shù)字,宇文時也應(yīng)得從善如流。
唐心兒聽聞哼哼兩聲,不做評論。
倒是看著宇文時三兩下就掃蕩了大半盤的色拉,紅瞳一轉(zhuǎn),促狹道:“這宇文夫人倒是個深藏不漏的,一個逼婚竟然就能把你逼成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聞言,宇文時一噎,握起酒瓶,又給自己灌了兩口酒。
“雖然我確實是為了少聽兩句叨叨才一大早跑來皇宮,但我會這么累,主要還是因為我做事太負責任!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話音未落,宇文時還沒表彰完自己的美好品德,就猛然覺得手心一空,接著耳邊傳來一聲清雅中暗藏激切的問句。
“這什么酒?”
沒等人回答,一聲美酒入喉的輕響后,那聲音才緩緩又道:“清新,爽口,酸度活潑,風味新鮮,嘶……這味兒,真不錯!”
唐心兒眨眨眼,看了看一身霜白龍袞,金線盤龍的軒轅極,心道,這孩子倒是有品位。
以桃紅葡萄酒的清爽程度以及明亮色澤,本就該是這仲夏的寵兒不說,重要的是這瓶桃紅可是她費心搗騰了好久的,絕對不會輸與現(xiàn)代的工藝釀造。
一般來說,除非是特別高品質(zhì)的桃紅,否則品桃紅葡萄酒絕對是宜鮮不宜陳。如果有人拿張白紙為底去觀察酒的顏色就會發(fā)現(xiàn),這瓶桃紅酒的邊緣呈現(xiàn)著接近紫色的粉,而非橘,單這一點,便足以預(yù)示這瓶新鮮桃紅將會綻放于舌尖的風味。
而當然,像軒轅極這樣純粹用品出來的,更不容易。
不過,久居蘭室自得其香,久近朱者自然成赤,軒轅極身為國之帝王,要是連這點品味都沒有,才是說不過去。
所以,唐心兒比較在意的是,這傳說中硝云彈雨的三國文斗大戲馬上就要開拍了,這正主之一怎么還有閑情逛御花園?
“軒轅皇,這……是我喝過的?!?p> 宇文時神情有些詭異地看著一口接一口還有下一口拿著琉璃瓶灌酒的軒轅極,語氣莫測地開口。
軒轅極聞言,灌酒的動作一頓,看眼酒瓶口,又看眼宇文時,才頗有威嚴地拍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小事兒,朕不嫌棄你?!?p> “……”
可他嫌棄。
捧著軒轅極瀟灑拋回來的酒瓶,宇文時晃了晃,黑著臉瞧著手里一滴都不剩的空瓶,差點沒忍住直接往軒轅極臉上給他摔過去!
還好他理智始終在線,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人家是皇帝小兒,他是成年人,不能跟人家計較!
深吸一口氣,宇文時依舊有些不爽地挑挑眉,心有靈犀地問出了唐心兒的疑問,“晚宴即將開始,軒轅皇怎么還有閑工夫在這兒搶微臣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