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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生死簿

17.出發(fā)爽山

張家生死簿 清焰與風(fēng)燈 4538 2018-07-12 13:52:52

  回憶里的第二天,子桑越早早的去五燈樹底下等風(fēng)華了。不約而同地,風(fēng)華則起得很早。不過風(fēng)華這早可是另有目的,他對著鏡子打理好自己的頭發(fā),帶好發(fā)帶,按照規(guī)矩把束帶衣結(jié)偏右?guī)?。來來回回整理了好多次,這才抱著琴出門。

  臨出門又回頭把桌子上的劍帶上了。

  “差點兒把你忘了,子桑要是看我沒帶你肯定得說我?!?p>  天色還暗,還沒到寅時。

  風(fēng)華下樓,清了清嗓子,然后跑向了子桑越,張忱翊則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

  “你等我多久了?”

  “不久,兩炷香?!?p>  “抱歉啊,收拾慢了點,咱們?nèi)フ柕畎???p>  “還早,去后山吧。”子桑越主動提議。

  “嗯?去后山干什么?”

  太陽還沒有完全出來,藏在山后不肯露頭,只有熹微晨光。子桑越?jīng)]有回答風(fēng)華,風(fēng)華也就跟著子桑越走。昨天的雨水還沒干,泥土還潮濕。上山?jīng)]有臺階,兩個人走的很慢。早晨的林間很涼快,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

  當(dāng)走出樹蔭遮蔽到達(dá)山頂時頓時就有豁然開朗之感,頭頂是云,眼前,也是云。旭日東升,遠(yuǎn)處的云披著一抹橙紅色的朝霞,眼前的云海都是金色的,猶如金海翻涌。偶有云絲被風(fēng)吹動,飄到不知遠(yuǎn)方的何處。

  風(fēng)華和張忱翊兩個人并排坐著,都看呆了。

  “子桑,你來后山是為了帶我看日出?”

  “日出更早,昨天下了雨才會有這樣的云海,所以就帶你來了。”子桑越語氣里有驕傲,就像在給別人分享寶藏的孩子:看,這個寶藏很好吧?那是我的寶藏。

  “哇……”

  “風(fēng)華,你會御劍嗎?”

  子桑越話一出口,張忱翊就知道他想干嘛了。

  風(fēng)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不會,我學(xué)藝不精嘛。”

  “那我?guī)阌鶆??!?p>  “?。俊?p>  “你不想去云海里看看嗎?”子桑越站到劍上,笑著對風(fēng)華伸出了手。張忱翊也抬頭看著子桑越,看著子桑越的笑,一瞬間竟有拉住子桑越的沖動。

  “太好了!”風(fēng)華拍了拍屁股就坐起來了:“子桑你真好!”

  兩個人就這么飛進(jìn)了云海,消失在涌動的云浪之中。張忱翊坐在崖邊,看著兩個人漸行漸遠(yuǎn),開始思考。

  子桑越的笑,風(fēng)華的興高采烈,云海里新奇的并肩而行。

  “這么欣喜若狂,赤色真是再適合不過了啊。”

  眼前的景色又開始劇烈變化,云海消失,太陽落山,一切又變回了發(fā)爽山里的樣子。子桑越還在熟睡,頭頂還是有腐珩和禿鷲。低頭一看,赤色石上多了兩個字。

  初遇。

  張忱翊嘆了口氣,想著下一步去找黃色的石頭。木筏順著水一直漂,眼前的景色毫無變化。張忱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周圍的石壁,

  過了會兒,子桑越醒了。

  “悶蛋醒了啊。”

  “……嗯?!?p>  “那個,剛才你睡覺的時候我碰見一群瞿如鳥,它告訴我找全五個顏色的石頭就能保你平安出去,咱們注意著點。”

  “保我平安,那你呢?”

  張忱翊愣了一下:“我沒想那么多,應(yīng)該能跟你一起出去吧?!?p>  “說不準(zhǔn),小心一點好。你休息一下吧,我來看路。”子桑越坐起來劃木筏,張忱翊卻還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算了沒事,我睡會,你注意點石頭?!?p>  張忱翊想說,他見到風(fēng)華了。

  “嗯?!?p>  等到張忱翊睡著了,子桑越也放下了槳,任木筏往前漂。他看到張忱翊手里沾了血的赤色石,諱莫如深的笑了笑。他一抬頭,頭頂?shù)亩d鷲就飛走了,頓時擾人的叫聲消失,給了張忱翊一個清凈。而后他搖身一變,成了孟落。

  云錦褶裙,薄紗披肩,還有梼杌強(qiáng)迫他穿的那身深藍(lán)大氅。他手中拿著生死簿,站在木筏上伸出手,喚來一群瞿如。

  一個美得不可言說的人被一群人臉瞿如鳥圍著,這畫面實在詭異。

  “小瞿如,青色石你們藏到哪兒去了呢?”

  回答他的是雜亂的“瞿如”、“瞿如”。

  “我知道了,去吧?!?p>  一揮手,瞿如鳥瞬間散得干干凈凈,河里、石壁上騷動的往生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青青蘆葦。

  孟落站了一會兒,而后轉(zhuǎn)身碰了碰張忱翊的臉。

  “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p>  張忱翊絲毫沒有察覺。

  孟落靠在張忱翊懷里,心滿意足在這了無生機(jī)的黃泉里翻著生死簿。

  “你我有多久沒有這么近了?就像這樣靠著你……上一次,是三千年以前了吧。”

  “你能這樣在我旁邊,我等了三千年。現(xiàn)在,也只能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才可以放肆,也只能在你醒著的時候躲在那個道士的身體里看著你……看著你對他笑……”

  孟落默默無聲地哭了,手中的生死簿被心不在焉地翻過,最后停在了蘭陽張氏的一頁。

  張忱翊,丁子年十二月初六,火煞。

  張忱翊名字周圍是一片空白:他一個人霸占了生死簿的一頁,而其他名字都擠在一起,就像熙熙攘攘的人群。

  孟落很快擦干了眼淚,合上生死簿,變回子桑越,坐起來劃木筏。

  張忱翊心里有事,所以很快就醒了。眼前沒了往生花,景色大變,山上也都是蘆葦,和發(fā)爽山的不生草木矛盾,張忱翊不禁擔(dān)憂。

  “悶蛋,這是哪兒?”

  “還是發(fā)爽山,不知道為什么景色變了?!?p>  “嘖,這么多蘆葦怎么找石頭啊……悶蛋,你知道五彩石是什么嗎?我在書上沒有看到?!?p>  “我也不知道?!弊由T剑?,孟落問:“既然只能保我,那我就不要了,你不必費力去找?!?p>  “……不行。”

  “仔細(xì)想想,你我相識不到一個月,你沒必要為了我這樣一個生人費力氣?!?p>  “說什么呢你,認(rèn)識多久很重要嗎?知不知道什么叫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你下黃泉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再說這種喪氣話你試試?槳給我劃,你看著點?!?p>  孟落不說話了,靜靜地坐在筏子上看。

  前方的水越來越深了,蘆葦也越來越高,石壁變得狹窄,本來寬闊的水面只剩了小道。

  一只瞿如躺在蘆葦里休息,見了孟落驚慌飛起,孟落不動聲色直接殺了它:若是張忱翊看到瞿如,一定知道石頭就在附近。但瞿如發(fā)出最后一聲哀鳴后斃命摔進(jìn)了蘆葦蕩里,動靜還是驚動了張忱翊。

  “什么聲音?”

  “石頭掉進(jìn)水里,砸到瞿如了吧。”

  “瞿如?!哪兒呢瞿如?”

  “飛走了?!?p>  “嘖悶蛋你怎么不把它留住,它給的我五彩石,肯定知道石頭在哪兒的啊!”

  “我說過不用管我,直接去奈何橋就是了?!?p>  張忱翊罵了一句:“不可理喻?!?p>  “剛才的蘆葦好像不太對,那撮比別的都高?!睆埑礼椿剡^神,又劃回了剛才瞿如死的地方。

  “既然石頭能砸到瞿如,說明有瞿如在附近水底?!睆埑礼磾]起袖子往下探了探,什么都沒摸到。他放了槳,拿出匕首就要下河。

  “這兒水深了!你別下去!你會沒命的!”孟落一看張忱翊要下河立馬急了:那可是黃泉水啊,凡人沾一點就會消耗生命。

  張忱翊一聽子桑越居然著急了,心里又起懷疑。

  “為什么?”

  “這是黃泉水,你碰到會減損壽命的!”

  “那如果石頭在水底呢?”

  孟落直接揪住了張忱翊的領(lǐng)子:“如果找石頭的代價是用你的壽命換,我寧愿不要!”

  “我既然都跟你下來了,你覺得我還會在乎多幾年少幾年的壽命?”說完,張忱翊就跳下了河。

  河水已經(jīng)很深了,跳下去就沒到了胸口。張忱翊又往旁邊走了走,發(fā)現(xiàn)兩邊的水要淺很多。但蘆葦看起來基本都是一樣高的,甚至水深處的蘆葦要更高,也就是說深水處的蘆葦長得更高。張忱翊撥開蘆葦往里走,在石壁上發(fā)現(xiàn)了瞿如血。

  “瞿如明明死在這上邊,為什么悶蛋告訴我在水底?……算了,也許不一定是同一只?!睆埑礼从置嗣l(fā)現(xiàn)還沒有干。

  新鮮的,剛死。

  張忱翊回頭看了一眼孟落,孟落正一臉焦急地看著他。

  “眼神不像是裝出來的……嘖,悶蛋為什么騙我?”

  張忱翊憋了口氣下水了,他拼命睜眼,在蘆葦生根的地方翻找。

  “為什么蘆葦在的地方就沒有往生花呢……而且這兒的蘆葦這么高,長得高應(yīng)該是靈力充沛的……五彩石,五彩石靈力充沛嗎?”

  張忱翊一口氣憋不過去了卻還是一無所獲,只好冒出水面再思考。

  “放棄吧,沒有的。瞿如鳥何必幫我?都是黃泉的東西,不會輕易放過活人的,更不要說五彩石?!泵下湔f。

  張忱翊卻沒聽進(jìn)去,繼續(xù)自己的頭腦風(fēng)暴。

  為什么黃泉會有蘆葦?而且還能長得這么高?是有人要藥用?蘆葦……治霍亂嘔逆,癰疽不對不對肯定和藥用沒關(guān)系,都是死人了哪兒還需要治病?蘆葦,五彩石……難道五彩石真的不在這?可是不對,既然有瞿如血,瞿如正好死在高蘆葦?shù)牡胤骄驼f明這兒肯定有問題。

  “悶蛋,蘆葦都能干嘛?”

  “藥用,編織,都可以。”

  編織……枕頭?這有人會需要枕頭?對!那個生死簿的主人可能會需要枕頭!既然是生死簿的主人,枕頭肯定不能俗,肯定用高蘆葦?shù)陌。?p>  “悶蛋,你知道生死簿的主人是誰嗎?”

  孟落驚了一下。

  “徐白鷺提過,姓孟?!?p>  “孟婆???”

  孟婆個屁!孟落突然想抽死張忱翊。

  “應(yīng)該是吧。”

  “那孟婆需要枕頭嗎?”

  孟落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張忱翊,非常想抽出蘆葦給他兩下。

  “蘆葦枕應(yīng)該不需要。”

  呵,孟婆用不用蘆葦布枕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不用,我用的是瓷枕!孟落想。

  “那就跟編織也沒關(guān)系?!?p>  張忱翊看著眼前的蘆葦,一時不知所措。

  也許只是巧合,要不要放棄?

  但張忱翊突然想到了風(fēng)華。

  “五彩石應(yīng)該和風(fēng)華有關(guān)系,赤色是初遇,黃色應(yīng)該是后面的階段,應(yīng)該是互相熟悉吧……如果是風(fēng)華的話,如果是風(fēng)華的話……如果我是風(fēng)華,看到蘆葦會先想起什么?”

  風(fēng)華,琴,詩,文。

  “是蒹葭?!?p>  孟落皺了皺眉。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現(xiàn)在就在水里??!不對,肯定不是蒹葭這么簡單,肯定有引申義?!睆埑礼从滞耙徊剑Y(jié)果腳下一軟差點跌進(jìn)水里:“蒹葭,思念,情感……”

  孟落看不下去了,搖身一變,變回了原型。

  “你一定要找到那顆石頭?”

  張忱翊轉(zhuǎn)頭一看陌生的孟落嚇了一跳,“你是化陰符里那個人!”

  “我就是你說的孟婆,生死簿的主人,孟落?!?p>  “我擦……”張忱翊尷尬了:剛才還探討過他用不用枕頭的!

  “你……”

  “你不認(rèn)得我了嗎?”孟落問:“你仔細(xì)想想?!?p>  “我不認(rèn)得你?!?p>  孟落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偷偷紅了眼眶:“不認(rèn)得也罷,我都等了三千年了,不差再等幾年。我問你,你鐵了心要找五彩石?”

  “如果你能保證讓悶蛋平平安安出去,我就不找了?!?p>  “是子桑越自愿來我黃泉,我有何義務(wù)保他平安?”

  “那我就必須找五彩石了?!?p>  孟落一躍而起,身后冒出一條潔白的尾,“奈何橋見,千誠?!?p>  “我是張忱翊?!睆埑礼措m然已經(jīng)被叫了很久的“千誠”,但是被人面對面叫還是有點不爽。

  “你只要有他的一點,你就是他?!泵下淙酉逻@么一句話,消失掉了。

  “什么玩意兒,莫名其妙?!睆埑礼醋タ瘢骸鞍?,這下好了,思路斷了,悶蛋也丟了,哎……”

  “大片的蘆葦青蒼蒼,我愛的人吶,他在河水另一方——”

  一陣歌聲傳了過來。

  “我愛的人吶,他在河水另一方——”

  “孟落在唱歌?”

  張忱翊明白了,是孟落在幫自己。

  “河水另一方?”

  環(huán)顧四周,這是條小道。連出口都看不到,更別提河水另一方。

  “在這的話,另一方就是……對面的意思?”

  張忱翊匆忙轉(zhuǎn)身,看到了高蘆葦對面的石壁。他趟過河,改在對面蘆葦?shù)紫峦冢黄淙?,一顆黃色的石頭出現(xiàn)了。

  “哎喲……累死我了。”張忱翊濕漉漉地爬上木筏,準(zhǔn)備把血滴上去,可是問題來了:先找子桑越,還是先看子桑越的過去?

  “悶蛋應(yīng)該是從說要靠著我睡那兒就已經(jīng)和我分開了,估計悶蛋是在別的山,我現(xiàn)在要去找也找不到的……他準(zhǔn)備那么充分,應(yīng)該沒事吧?!?p>  張忱翊看了看木筏:除了當(dāng)槳的木棍別無他物,真正的一兜子輪回草一直在子桑越手里,自從子桑越被調(diào)包,輪回草就是孟落創(chuàng)造出的幻象。

  “輪回草也在,智商也在,劍也在……悶蛋小心啊,一定活著等我去找你。”

  張忱翊收了石頭拼命劃出了小道。

  他就這么出了發(fā)爽山。眼前是一片茫茫大海,海面寬闊平靜,除此之外,什么都沒了。

  “這就是渡海?”

  張忱翊看了一下周圍:的確是出了發(fā)爽山就是渡海。如果子桑越是進(jìn)了其他的山,出來之后一定能和自己會合。

  只是現(xiàn)在子桑越到底出來沒有?

  “子桑越——”張忱翊喊了一聲,沒有回應(yīng)。

  “我這出來也算快的,這么短的時間悶蛋肯定不可能渡海,估計還在山里吧?!?p>  于是張忱翊決定在原地等。他在黃石上滴了血,走進(jìn)了子桑越的第二段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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