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恭接過辟毒珠,口中再三稱謝,立即轉(zhuǎn)身急步起近床前。
青衣使女不待吩咐,掛起了羅帳。
唐老恭從棉被中取出女兒左手,把辟毒珠放在她掌心,然后又輕輕的替她把五指握這時天色逐漸昏暗下來,青衣使女在房中掌上了燈。
唐老恭吩咐道:“玉蘭,你去關(guān)照廚下,做幾式下酒菜,送到小姐房里來,老夫要和白少俠、皇甫少俠三位,痛飲幾杯。”
青衣使女玉蘭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退下。
唐老恭一手捋須,呵呵笑道:“二位請坐?!?p> 這里雖是人家閨女的繡閨,但辟毒珠在人家唐姑娘手中握著,白玉霜、皇甫軒二人自然不會輕易言退,這就相繼落坐。
唐老恭含笑道:“三位是路過敝地,還是……”
白玉霜道:“皇甫賢弟、柳妹子是上峨嵋去的?!?p> 唐老恭啊了一聲,問道:
“皇甫少俠二位要去峨嵋哪里?”
皇甫軒道:“伏虎寺?!?p> 唐老恭道:“二位可惜遲來了一天,昨天白天,峨嵋伏虎寺天還上人,還在成都敝莊盤桓,老夫就是莊中有客,今天才從成都趕來。”
白玉霜道:“寶莊原來是在成都?!?p> 唐老恭道:“正是,這里原是寒門一處別業(yè),小女生性喜靜,故而經(jīng)常住在這里,唉,要是老夫在此,小女也許不會中人暗算了?!?p> 皇甫軒聽他提到天還上人,忍不住問道:“莊主和天還上人是素識么?”
唐老恭點頭道:“不錯,老夫和天破大師、天還上人,相識數(shù)十年,他們只要到成都來,都會到寒莊盤桓,這兩位有道高僧,可說是老夫方外至交,皇甫少俠二位要去峨嵋伏虎寺,如有需要,老夫倒可作書介紹?!?p> 皇甫軒道:“這倒不用了,在下是替天破老師父送信去的,不過在下只是想請教莊主一件事?!?p> 唐老恭道:“請教不敢,皇甫少俠想問什么,只管請說。”
皇甫軒道:“在下和天還上人不熟,不知他為人如何?”
唐老恭心下微微一怔,他自然聽得出皇甫軒的口氣,似乎對天還上人有什誤解之處,這就臉容一正,說道:“老夫和天破、天還,相交數(shù)十年,這師兄弟二人,個性迥異,天破大師一生峻嚴(yán),言出法隨,天還上人為人隨和,一向沉默寡言。伏虎寺僧侶,把兩人比作一個如夏日之可畏,一個如冬日之可愛,但都不失為一代有道高僧?!?p> 皇甫軒心中暗道:“這正是天還上人心機極深之處,哼,你縱然偽裝多年,我也要揭穿你害死掌門師兄的陰謀?!?p> 但口中卻敷衍著道:“多謝莊主指點?!?p> 說話之時,青衣使女已在房中一張八仙桌上,擺好四副杯筷,接著由兩名婆子陸續(xù)送上酒菜。
唐老恭起身笑道:“小女中毒昏迷,尚未清醒,老夫只好在這里略備小酌守候,粗肴淡酒,實在簡慢得很,三位請隨便用些吧。”
主人已在肅客,白玉霜、皇甫軒、柳如煙三人,也就不好再客氣了,大家依次入座。
青衣使女玉蘭手執(zhí)銀壺,在四人面前的酒杯中,斟滿了酒。杯是銀杯,筷是銀筷,這是四川唐門宴客的規(guī)矩。
唐家是以毒藥名滿江湖,聽到毒,任何人都會談虎色變,唐門宴客,用銀杯、銀箸,正是讓客人安心飲用的意思。那是因為銀器只要沾上一點毒,就會變得烏黑,一看就知也唐老恭舉起銀盞,含笑道:
“三位遠(yuǎn)征,唐門七星開罪于前,小女受惠于后,說什么也該整治一席酒筵,讓老夫略盡地主之誼,今晚只能算是小酌,來,來,老夫這就先干為敬,聊表對三位的謝忱?!闭f完引盅一飲而盡。
白玉霜道:“莊主好說,在下兄弟,都不善飲酒。”他只舉杯淺飲了一口。
皇甫軒不好意思,和唐老恭干了一杯。
柳如煙道:“我不會飲酒?!?p> 唐老恭含笑道:“隨意、隨意,姑娘不會飲酒,那就少喝些,用菜好了?!?p> 柳如煙舉起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
唐老恭看大家并未動筷,舉筷道:“菜快涼了,大家請用菜?!?p> 他身為主人,在每樣菜肴上,都夾了一筷,先行吃了,以示無他。
白玉霜看他嘗過,才行下筷。唐老恭只作不知,只是殷勤勸酒、勸菜,兩名老婆子還在陸續(xù)上萊,但每一道菜,都由唐老恭先行動筷,嘗過一口,大家才安心食用。
這一頓雖是小酌,但每一式菜,都做的十分精致,色香味俱佳,唐老恭外貌嚴(yán)肅,談風(fēng)顯趣,席間賓主談笑,極為融洽。
正當(dāng)此時,只聽繡帳中一聲低吁!
青衣使女玉蘭急步走了過去,口中驚喜的道:“莊主,小姐醒過來了!”
唐老恭急忙放下杯筷,起身跟了過去,跨上踏床,柔聲道:“孩子,你果然醒過來了?!?p> 唐思思眨動雙目,輕唔了一聲道:“爹爹,女兒是在作夢么?”
唐老恭道:“思兒,孩子,你真的醒了,而且身中劇毒,也已經(jīng)完全解去了?!?p> 唐思思道:“女兒覺得腹中有些饑餓,當(dāng)真完全好了,女兒想起來走走。”
唐老恭道:“好,好,你自該起來,親自謝謝皇甫少俠才是?!?p> 一面朝青衣使女吩咐道:“玉蘭,你快去關(guān)照廚下,替小姐熬一鍋粥送來。”
青衣使女答應(yīng)一聲,迅速出房而去。
唐思思目光一抬,才看到自己房中,還有三位外客在座,不覺粉臉一陣紅暈,低低的叫道:“爹,他們是什么人呢?”
唐老恭呵呵一笑道:“孩子,你先瞧瞧左手掌心握著什么?”
唐思思聽得奇怪,舉起左手一看,果見自己掌中,還握著一顆烏金彈子,不覺奇道:“爹,女兒干嘛握著這顆鐵彈子。”
唐老恭藹然含笑接過,道:“孩子,這不是鐵彈子,這是辟毒珠,若無此珠,還能解你身中之毒。”
說到這里,一指三人道:“孩子,快去見過白少俠、皇甫少俠和柳姑娘,今晚要不是他們?nèi)贿h(yuǎn)征,皇甫少俠慨借寶珠,唉,為父精研了幾十年毒藥,說來慚愧,連自己女兒中了毒,都束手無策呢!”
唐思思聽了爹的話,果然朝白玉霜等三人一一見禮。白玉霜等三人也還禮不迭。
只覺這位唐門千金便服素妝,雖然臉色略見憔悴,但更覺楚楚動人,尤其在燈光之下看來,使人有清新柔美的感覺。
唐老恭把手中一顆辟毒珠,送到皇甫軒面前,拱拱手道:“小女多蒙皇甫少俠賜救,此恩此德,老夫父女沒齒難忘,皇甫少俠請把寶珠收好了。”
皇甫軒連忙拱手還禮道:“莊主言重,在下愧不敢當(dāng)?!?p> 接過辟毒珠,一手揣入懷中。
唐老恭見三人站著說話,連連抬手道:“三位請坐。”
白玉霜道:“令愛劇毒已祛,在下理當(dāng)告退?!?p> 唐老恭道:“今晚真是簡慢之至,老夫已要他們收抬了三間客房,那就委屈三位,權(quán)宿一宵了。”一面抬頭朝門口叫道:“玉蘭。”
只聽那青衣使女在門口“唷”了一聲,掀簾走人,躬身道:“莊主有什么吩咐?”
唐老恭道:“你領(lǐng)白少俠三位,到客房休息?!?p> 青衣使女躬身領(lǐng)命,朝三人福了福道:“小婢替三位領(lǐng)路?!?p> 白玉霜三人別過唐老恭父女,隨著青衣使女下樓,一直走到中院,折人一進(jìn)院落,石砌欄桿,一排三間樓宇,倒是十分清幽。青衣使女腳下一停,躬身道:“這里就是賓舍了,樓下是書齋、客室,樓上是三間臥房,三位請進(jìn),恕小婢告退了。”
白玉霜道:“姑娘請回,不用招呼了?!?p> 青衣使女躬身一禮,便自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