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白玉霜唔了聲,問道:“莊主對此事準(zhǔn)備如何處置呢?”
唐老恭為難的道:“老夫方寸已亂,特來向白少俠求教。”
白玉霜微微攢眉問道:“莊主可有什么仇家么?”
唐老恭道:“寒門三百年來,以毒藥暗器名世,老夫縱無仇家,但江湖上難保沒有和寒門作對之人?!?p> 這話說得很含糊。
白玉霜道:“如此說,莊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唐老恭道:“老夫一向格遵祖訓(xùn),很少在江湖走動(dòng),自知并無和人結(jié)怨之處,因此小女被人暗下奇毒,使老夫深感意外。”
白玉霜道:“那么莊主要在下兄弟如何相助呢?”
唐老恭道:“白少俠在前山遭到寒門七星襲擊之后,襲擊未成,那假冒老夫的賊人,又把三位引來寒莊,就以這一件事來說,大致可以分作兩回,前者地假冒老夫,傳令要寒門七星對三位施襲,無疑要置三位于死地,但施襲不成,把三位引來寒莊,又以小女身中劇毒為由,則顯然是在騙取皇甫少俠的辟毒珠了?!?p> 白玉霜點(diǎn)點(diǎn)頭道:“莊主分析得極是?!?p> 唐老恭續(xù)道:“由此推斷,此人和三位之間,必有怨嫌,故而有把三位一舉除去之意,及至襲擊不成,才企圖騙取皇甫少俠寶珠。可見此人對三位身邊之事,十分熟悉,此人是誰,三位仔細(xì)想想,也許可以想得出來?!?p> 他不待白玉霜開口,接下去道:“這和在下小女身上下毒,及派人假冒小女,極相近似?!?p> 白玉霜道:“莊主的意思……”
唐老恭道:“老夫說的相似,并非事情相似,而是說此人的用心相似,必有陰謀,老夫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xì)之前,就不能打草驚蛇,因此想請三位略助一臂之力。”
白玉霜道:“莊主可有腹案?”
唐老恭濃眉微蹙,搖搖頭道:“目前老夫還想不出對策,但他劫持小女,必有需索,老夫只想三位在敝莊屈留幾日,如能擒住此人真相就不難大白。”
白玉霜道:“好吧,此事容在下和皇甫賢弟他們商量之后,再行答覆,莊主意下如何?”
唐老恭拱拱手道:“白少俠說得也是,時(shí)間不早,老夫那就不打擾了?!?p> 白玉霜道:“莊主好走,在下不送了?!?p> 唐老恭連說不敢,回身下樓而去。
白玉霜送到樓梯口,便自回轉(zhuǎn),伸手闔上房門,耳聽唐老恭履聲囊囊,已經(jīng)行出院門。
這就一個(gè)箭步,掠近后窗,微一吸氣,身如一縷輕煙,穿窗而出,隱身暗處,目光轉(zhuǎn)動(dòng)。
就見一名青衣使女手提風(fēng)燈,引著唐老恭穿過長廊,朝前院走去。白玉霜利用夜色,掩蔽行藏,一路遠(yuǎn)遠(yuǎn)昂隨下去。
唐老恭從前院折入左首一進(jìn)院落。但見花木扶疏,假山,花架,布置清幽,一排三橄敞軒,正是他的書房,此時(shí)還隱隱有燈光透出。青衣使女提燈前行,到得月洞門口,便自停步,側(cè)身讓路。
唐老恭一手拈著花白長髭,舉步跨進(jìn)書房,忽然腳步一停,沉聲喝道:
“什么人?”只聽一個(gè)蒼老聲音說道:
“莊主,是我?!?p> 白玉霜身形飄動(dòng),一下掠近南首窗下,隱入一片花叢之間,凝目看去。
只丸那說話的原來是“唐門七星”中的那個(gè)山羊胡子老頭。唐老恭身軀微震,驚異的問道:
“七叔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莊主說得是?!鄙窖蚝永项^彎著腰,湊上一步,說道:
“對方有信來了?!?p> “信?”唐老恭雙目精光暴射,急急問道:
“是誰送來的?”
山羊胡子老頭聳聳肩道:“沒有人送來,是我在咱們大廳門口的門梁上發(fā)現(xiàn)的?!?p> 唐老恭道:“他信上怎么說?”
“小老兒沒有拆。”山羊胡子老頭把手中一個(gè)信柬,朝唐老恭遞去,一面接著道:“一腳送到這里來,請莊主過目?!?p> 唐老恭按到手中,抬目問道:
“七叔,咱們在大廳上,不是有兩名弟子守著么?”
山羊胡子老頭只有是聳聳肩,道:“人是兩個(gè),只是都被人家點(diǎn)了睡穴,一點(diǎn)也不知道。”
唐老恭氣憤的重重哼了一聲,一手撕開封口,抽出一張箋紙,只看了一眼,就發(fā)怒聲道:
“好個(gè)賊子,竟敢要脅老夫。”
山羊胡子老頭在旁道:“莊主,他信上說些什么?”
唐老恭把手中信箋,遞了過去,憤憤的道:
“七叔,你拿去看看,就知道了?!?p> 山羊胡子老頭接過信箋,念道:
“貴門天絕地滅七寶圖,巧奪造化,為暗器之絕,未悉可否賜借一閱,予企盼之,知名不具。”他念到這里,抬目道:“這家伙居然垂涎咱們的七寶圖,這是咱們老祖宗世代相傳的禁物,連小老兒都沒有見過?!?p> 白玉霜不知他們說的“天絕地滅七寶圖”究竟是什么東西?但想來一定是極為珍貴之物了。
唐老恭深深嘆了口氣道:“別說七叔了,連老夫都沒有見過?!?p> 山羊胡子老頭兩顆豆眼一瞪,驚異的道:
“莊主也沒有見過?”他言下之意,似有不信。
唐老恭道:“七叔想必聽人說過,這是咱們七世祖研創(chuàng)的七種霸道暗器,只要聽它在名稱上,冠以‘天絕地滅’四字,殺傷力之強(qiáng),世無其匹,歷代祖先因這七種暗器,如果一旦流人邪惡之手,將造成不可挽救的殺孽。因此把‘七寶圖’封存在鐵盒之內(nèi),就是本門各代當(dāng)家,也只是當(dāng)作列入交代之物,不準(zhǔn)開封,老夫自然也沒有見過。”
山羊胡子老頭聳聳肩,笑道:
“原來如此,小老兒聽是聽說過,只是并不詳細(xì),那么‘七絕散’呢?”
“‘七絕散’也是本門禁物,歷代相傳,不準(zhǔn)配制。”唐老恭看了他一眼,問道:
“七叔怎么問起‘七絕散’來了?”
山羊胡子詭笑道:
“小老兒只是隨便問問罷了?!苯又鴥深w豆眼一轉(zhuǎn),問道:
“莊主該怎么辦?”
唐老恭沉吟道:“七叔之意呢?”
山羊胡子老頭聳聳肩道:“小老兒一切都聽莊主的,莊主如何決定,要小老兒如何去做,小老兒就如何去做?!?p> 唐老恭敢情心里極煩,抬抬手道:“時(shí)間不早了,七叔去休息吧,這事老夫要仔細(xì)想想,才能決定?!?p> 山羊胡子老頭笑了笑,把手中信箋,放到桌上,說道:
“莊主也該早些休息了?!闭f著,便自退出。
白玉霜只覺這山羊胡子老頭目光閃爍不定,分明心中有鬼,暗暗覺得可疑,這就移動(dòng)身形,尾隨著他身后,跟了過去。這老頭果然行動(dòng)詭異,他走出書房之時(shí),還是彎著腰,規(guī)規(guī)矩矩一步一步的走著,但等到轉(zhuǎn)出長廊,就像猴子一般,迅快的往兩邊一瞧,腳下突然加快,奔出右首腰門,是一條巷弄,他飛一般往后進(jìn)奔去。白玉霜遠(yuǎn)遠(yuǎn)跟蹤,轉(zhuǎn)眼工夫,穿過了幾重屋宇,又回到后進(jìn)。
這會(huì)山羊胡子老頭忽然雙足一點(diǎn),輕如貍貓,一下躍登風(fēng)火墻,雙臂一抖,身形凌空撲起。足尖在檐角一點(diǎn),只輕梢一閃,便落到左首一排樓宇的花窗前面,再一閃身,隱入暗處。
白玉霜目光一注,便已認(rèn)出那一排花窗,正是唐思思的閨房,心中暗暗冷笑,忖道:
“看來這唐思思果然大有問題!”
他因這屋宇前面,無處掩蔽,因此沒有再逼近過去,只是在轉(zhuǎn)角暗陬,站定下來,遠(yuǎn)遠(yuǎn)盯住山羊胡子老頭。
屋中已經(jīng)沒有燈光,那不是說唐思思已經(jīng)睡了,也許她故意熄去燈火,才好把玉蘭支使出去。
山羊胡子老頭掠到窗下,顯然也十分謹(jǐn)慎,在窗下暗處,等半晌,才舉起右手,輕輕叩了兩下。沒過多久,但見兩扇窗戶緩緩開啟,山羊胡子老頭迅捷如猴,穿窗而入。
白玉霜急忙長身掠起,掩到窗前,側(cè)身站定,凝神聽去。只聽唐思思的聲音說道:
“七公,事情如何了?”
山羊胡子老頭輕笑道:
“七公辦事,還會(huì)有問題嗎,自然是照咱們商量好的去做了。”
白玉霜心中暗道:“不知他們商量好的,是什么陰謀?”
唐思思喜道:“七公,快說咯,你怎么做的呢?”
山羊胡子老頭模著山羊胡子,笑道:
“這還不簡單,七公把大廳門口那兩個(gè)小子點(diǎn)了睡穴,把信柬釘上門梁,然后再現(xiàn)出身去,替他們解了穴道,還訓(xùn)了他們幾句,要他們以后在值崗的時(shí)候,少打磕睡?!?p> 白玉霜聽到這里,不覺暗“哦”一聲,忖道:
“原來這山羊胡子老頭早已就勾結(jié)外人,虧他還是唐老恭的七叔。”
唐思思笑的打跌,說道:“七公!你老人家這一手真絕,他看了怎么說?”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唐老恭而言,女兒稱父親,當(dāng)然不會(huì)用“他”字的,除非她不是女兒!
山羊胡子老頭搖搖頭道:“思思,說實(shí)在,七公一點(diǎn)也看不出來!”
唐思思一怔道:“七公看不出來?”
“唔!”山羊胡子老頭道:“七公活了這一大年紀(jì),江湖上的事兒也見得多了,但仔細(xì)看來,他不像戴著面具,也不似易過容的。”
唐思思道:“七公那是說他真是我爹了?”
直到此時(shí),白玉霜才聽得明白過來,敢情是唐思思向七公求助,七公才以送信為由,到書房去的。這么說,唐思思不像是假的了。
山羊胡子老頭一手捋須,沉吟道:“七公是說一時(shí)之間,不易看得出來,唉,如若他真是假的,臉上必然會(huì)戴有人皮面具,那該是世間制造最好的人皮面具了,若是易了容,那也是江湖上最好的易容高手了。”
唐思思急道:“七公,你老是唯一看著爹長大的人,難道會(huì)一點(diǎn)也看不出來?!?p> 山羊胡子老頭直是搖頭,說道:“一個(gè)人要去假扮另一個(gè)人,不論他模仿得多像,在舉止行動(dòng)上,總會(huì)有些小地方,不能完全學(xué)像的。但他一舉一動(dòng),和你爹簡直一模一樣,他如是假扮你爹,也是天底下最成功的假扮之人?!?p> 唐思思不依道:“七公,你老這話不是白說么?”
山羊胡子老頭聳聳肩,笑道:“還有呢,你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