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湯圓下意識地上前兩步,又突然頓住了。畢竟,身邊還有李旦和鄭琪。不然,也許他會直接握住劉諾蒼白的手。
“嗯!”
劉諾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紋,然后輕輕地從湯圓身邊‘飄’過,仿佛是沒有重量。李旦腦海里又生出在河灘上初見劉諾的那種詭異感。
她直勾勾地看著鄭琪說道:
“我知道你會明白!”
聲音不大,但那種冷漠讓人聽了很不舒服。李旦猜想,所謂明白,應(yīng)該是指哪個嬰兒和里面的錄音。
鄭琪揚了揚眉毛,輕聲說道:“除了迷樓的那種藥,你還可以試試西醫(yī),我也希望你能恢復健康?!?p> 兩人的對話像打啞謎一樣。但李旦和湯圓都意識到,劉諾蒼白的膚色應(yīng)該是某種疾病造成的,。她總是涂很重的口紅,應(yīng)該也與此有關(guān)。
劉諾又輕笑了一下,“這次請你來,我只想告訴你,迷樓是我們家族的,和別人無關(guān),希望你不要插手。虹如今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會再和你們有任何交集。”
鄭琪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后示意李旦和湯圓一起離開。劉諾轉(zhuǎn)身,又飄一樣地走進那個黑暗的門洞。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默默走到停車處。湯圓這是卻突然轉(zhuǎn)身,往回跑去,看樣子他還是有點不甘心。
鄭琪和李旦都拿出煙。湯圓的事情,他們不想也不愿意干預(yù)。
“劉諾的病很難治?”李旦看著昏暗中那一抹精致的臉。
“是遺傳的血液病,14歲以后開始發(fā)作,她們家族的女性很少能活過30歲的。傳說,是和迷樓有關(guān)。
當年劉家重建這個迷樓目的是為了尋求長生不老之道。在3年內(nèi)先后買進了上百名14歲以下的小丫鬟。有人說,這些丫鬟被采集處女血煉制丹藥。但劉家人一直否認,對外只說是收養(yǎng)孤兒行善,具體如何沒有人知道。
但從那以后,劉家的的后人越來越少。而且,女性成員都天生患一種血液病,年紀輕輕就會夭折?!?p> “你說迷樓的藥是什么?”李旦很懷疑,即便是治病,劉諾和家人真的會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藥不是傳說中的那種長生丹,是后來劉家為了治病,研究的一種藥方。配制這種藥,必須要在陰歷七月十五當夜,采集患者自身的處女血,再配上一些其他藥材,然后經(jīng)過一種特殊的祭祀儀式才能把藥做成。
外人不知道具體怎么做,但聽說那個祭祀很危險。雖然之前劉諾和上官虹姐弟一直在打《洛神賦圖》的主意,但我并不恨她?!?p> 兩人又沉默下來,此時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想到祭祀儀式和那座破舊的房子,李旦不禁替湯圓捏了把汗。正猶豫著是否過去找,一陣腳步聲傳來,
朦朧中可以看到兩個人影,閃著亮光的是湯圓的眼鏡,而旁邊暗紅色的嘴唇意味著,劉諾也一起過來了。
走到眼前,李旦才看清,湯圓和劉諾的手牽在一起的。他臉上的笑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而劉諾的微笑也比之前緩和了許多。難道是自己之前猜錯了?
湯圓很爽朗地笑著,還偷偷對李旦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他說,自己要去劉諾家里認認門,三天以后,再去對岸的清平縣找李旦。
事情雖然有些突然,但鄭琪用眼睛示意李旦不要阻止。李旦只好使勁捏了捏湯圓的肩膀,目送著兩人向右邊的村子走去。
上了車,鄭琪說道:“不用擔心,如果我猜的不錯,劉諾真的被你朋友說動了,她本性還是很單純的。”
“她和上官虹不是…還有那個戒指…”李旦還沒說完,鄭琪就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你太習慣先入為主了,上官虹對劉諾只是利用,而劉諾是真心把上官虹姐弟當知己?!?p> 鄭琪的話讓李旦放下心來。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勁。畢竟劉諾和湯圓只見過兩次,要說一見鐘情,至少在那天晚上是沒有任何跡象的。
他們在縣城買了些食品后,徑直向東開。到母親老家的祖宅時,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鐘。村子不大,只有七八十戶人家。這個點兒,多數(shù)人已經(jīng)休息了。
院門掛著老式的鐵鎖,李旦拿出母親留下的鑰匙試了試,還好,順利打開了。
母親在世時曾告訴他,村里的人多數(shù)姓衛(wèi),都是族親。即便家里沒有人,鄰居也會主動把房子、樹木、池塘照顧好。所以,除了她和舅母有鑰匙外,鄰居家也放了一把。
為了不打擾鄰居休息,李旦開關(guān)門都很輕。兩人走進院子,突然,一個白色的東西在李旦左邊快速閃過,迅捷地上了樹。鄭琪打亮強光手電,才看清是一只雞。兩個人都笑了。
李旦告訴鄭琪,和別處不一樣,這村里的雞晚上一般都在樹上棲息。
他小時候就特別好奇,大人說,雞在地上容易被黃鼠狼掏窩。所以到了晚上主人就會把它們從籠子里放出來,任其飛到很高樹枝上去。白天為了吃食,雞又會乖乖滴回到籠子。
作為在美國長大的孩子,鄭琪甚至連散養(yǎng)的雞鴨都很少見。此刻,她的內(nèi)心也對爺爺奶奶的家充滿了好奇。
打開燈,正廳里的八仙桌上,外公外婆的黑白照片被鑲在黑黃色的相框里。
兩側(cè)的墻上,掛著幾個兩尺寬的大相框。里面有舅舅、舅母、母親等人各個時代的照片。在其中一個相框里,正中間一張是一個剛滿月的光屁股娃娃,那是兒時的李旦。
他默默地走上前,點了三支香,插進八仙桌的香爐了。這一家人雖然人丁不多,但也曾經(jīng)溫馨而美滿。如今,陰陽相隔,能夠在這里緬懷舊時光的只有自己了。
鄭琪也上前鞠了個躬,然后把食物拿出來。在餐桌上,兩人有點沉默。
良久,李旦問鄭琪是否今晚就開始找。鄭琪看了看他說,今天就先休息,天亮了再去后院。
正廳西邊的房間曾經(jīng)是舅舅的臥室,雖然是老式木床,但青磚鋪地,看著很干凈。鄭琪決定就住在這里。正廳東邊,穿過餐廳是母親出嫁前的臥室,李旦小時候住過。
躺在床上,看著有些發(fā)黑的房梁。往昔的一幕幕場景,如黑白電影一樣在眼前劃過。漸漸地,倦意襲來,李旦合上了眼睛。
“噠噠噠,噠噠噠”
耳邊似乎傳來有節(jié)奏的扣門聲,也許是啄木鳥吧。他正想轉(zhuǎn)身接著睡。鄭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李旦,醒醒!”
開門時,眼前的鄭琪竟然還是白天的裝束,看樣子是一直沒睡。她走近李旦,悄聲說道:
“這屋子有問題,半小時前,我突然聽到好像有女人在哭。除了你這間,房子和院子里都檢查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